段痕道:“七杀星。”
破军道:“不错,正是七杀。千万年后七杀星孕育衍生,出现两种命格,一为天煞孤星,一为杀破狼局。”
段痕续道:“杀破狼局又一化为三,你就是其中破军。”
破军道:“但你知道,你所谓的那颗破军又是什么吗?”
段痕道:“我只知道天下间只有一颗破军星。”
破军道:“不错,你体内的确藏下了一颗破军,但是,那不过是我的复制品罢了。其原因,却是因为我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让天也为之恐惧的地步,所以天将我封印,但是诸天星辰已有定数,破军星已是其中之一,天数不变,所以他们便依我形态仿造了一颗破军星,只不过他的力量比起我来,还要差上那么一截。”
段痕道:“那你呢,不过就是凤凰生孔雀,一代不如一代。”
不知段痕是有心相激还是无心之言,但这话却触了破军的忌讳。破军随即暴跳而起,双臂一阵,自其背后当真生出一对五彩斑斓,如凤凰一般的翅膀,而双翅一扇,那五彩斑斓的羽毛则如飞矢一般朝段痕射来!
只是这时所见仍不过是一对翅膀,却不见破军真面目。
此时笑东第五已经来至段痕身后,但见此猛烈攻势却也不由得朝后退去,尽管他已经觉醒无漏四智,能于战斗之中洞悉先机,但说到底对于其实力却并没有什么帮助。他感觉得出这密云一般的飞羽之中蕴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他更知道这力量绝不是他所能抵挡得了的。
除了笑东第五之外,是十六纵列之中也有不少门众赶来此地,其中也不乏与破军熟识之人,见此攻势便知出手之人乃是破军,任谁却都不敢再上前一步。因为没有人相死。
就如破军所言,他的力量,实在足以令天也畏惧。
飞羽如雨滴一般射落,不但密集而且力量惊人,飞羽射落地面即直没入根,是以地面瞬间便出现无数孔洞,却不见一根羽毛。段痕身陷其中,饶是能够在其未落之时便能察觉其去向,但任段痕速度已经足以媲美自己的感觉却也无法将如此之众的飞羽尽数躲过。
躲不过,只有硬接!
又是一只飞羽射落,而此时段痕已到了退无可退之处。此时若是再不出手,他便只有等死。长剑豁然出手,一道半月剑气凌空划出,正与这一根飞羽锋芒相交。原本段痕是要以剑气将那羽毛破成两半,却不想这飞羽来势竟比自己所想更为猛烈,半月剑气与飞羽交锋却一触即溃,而飞羽来势却不减半分!
这样的怪力,却是段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念所未念!
眼见飞羽来至面前,段痕唯有横剑相接,飞羽正夺在星杰剑脊之上,段痕硬生生被推后十余步才勉强停了下来,而那飞羽竟未落下,而是将段痕手中的星杰,硬生生刺出一个洞来!
段痕拔出飞羽,正自心疼之际,却见剑脊孔洞之处竟有一团黑气凝聚,待黑气散尽之时,剑身竟又光滑如初,不见丝毫损毁。
段痕正诧异之际,破军却收了攻势,赞叹道:“剑心已生,这把剑竟能自行复原,当真是一把好剑,难怪当年不求第二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寻到这一块金属铸剑。”
段痕道:“你也认得不求第二?”
破军道:“那样的传奇,即便不认得也该听说过。”一个狂傲如他这般的人,居然也会承认另一个人是传奇,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个人,足以令他也为之折服。
段痕扫了一眼遍地的空洞,又回忆方才接下那一根飞羽的凶险,不由问道:“原来方才你被我震退不过是有心相让。”
破军哼了一声道:“那时我不过用了一成功力而已。”
“一成功力!”
这四个字在段痕耳边炸响,那一成功力足以让段痕全力相抗,若是他用足全力,段痕焉有命在。自从在第十四暗处于含锋交手之后,段痕一直认为自己的本领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但已接近这强者极限,但却不想这几日以来他越发觉得自己以往的想法是如此可笑。
破军却似看到了段痕的表情,不由笑出声来:“这难道就足以让你如此吃惊?告诉你好了,杀破狼若是成局,其威力更强于方才这力量十倍,而天煞孤星之力更在杀破狼局之上。至于七杀,便是十个天煞孤星也不是其对手。但七杀,却不过在十六纵列之末坐第二把交椅而已。”
段痕站在地面仰望,一次又一次抬高自己的视线,最终才发现,天地之高,已高出他所能想象,他自己,却原来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伤,伤到不能再伤。
伤,却原来他也会受伤。
段痕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立,星杰剑却在颤栗。若不是这把剑剑心已成,拥有了自行复原之能,只怕此刻他早已碎成千万片了。但即便如此,战至此时,段痕却连破军的面都还没有见到,他只见到一只只飞羽铺天盖地的袭来,但他却只有防守的份儿,破军唯一一次的破绽,他为唯一一次的反击机会,却也因为速度不及而落空。
没错,就是速度。
已经能够追的上无漏四智,七煞引以为豪的速度原来在破军眼中,就和一只爬虫在泥泞中爬行,没有区别。反过来,破军的速度在段痕看来,却如流光。将这个词扩展之后得到的一句话,就是:流逝的的光阴。
流光再快至少还能寻到闪电的踪迹,但流逝的时光谁能看到,谁能追随。
段痕站在原地,身子只是微微一动,满身的伤口又一次崩裂,血迸溅出来,盛开一朵血花。
破军依旧站在段痕对面,他的本相段痕依旧没有看到。但是,段痕却看到了一丝血光,不属于自己的血光。
他竟然伤到了破军,尽管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是哪一次攻击伤到了破军,但是破军,的确受伤了。
段痕笑了一声,笑的极其虚弱:“你居然也会受伤。”
破军抬起了手,段痕看到了那一只手,那是一只纤细的手,很细弱,简直不像男人的手。
这只手擦去了伤痕上的血,血又沁了出来,比之前更多更鲜艳。
“居然有凡人可以伤到我,你居然可以伤到我。”破军的声音显得那样难以置信,仿佛发生的是一件完全在他计划之外,甚至从未想过的事。他的确没想过,一人若是拥有了连天也畏惧的力量,他还会受伤吗?还有谁可以伤到他?
段痕?
也许是他。
“很惊讶吗?”段痕的声音虚弱的好像风中的烟,随时会被吹散,即使没有风,自己也撑不住多久。
破军却笑了一声,笑的诡异,笑的可怖:“能够伤到我,的确本事。但让我流血,你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段痕道:“血的代价,就是死亡,对吗?”
破军道:“难道你怕死?”
段痕道:“怕你不敢过来。”
破军道:“但是怎么看,你却都不像还能再做出拼死一击的样子,我甚至怀疑,你到底还能站多久,是不是只要我吹一口气你就会倒呢?”
段痕道:“那你可以试试啊。”
破军道:“很好,就一口气,若是这口气我吹不倒你,就算你命大,只要以后你都绕着我走,我就不会难为你。”
段痕道:“废话少说,来吧。”
他急,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就如破军所言,他现在连站着都已经是个问题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仅存的那一点力量在自己面前筑起一道屏障,但究竟能不能挡下破军这一口气,就只能看造化还有天意了。
段痕依旧没动,那一道屏障已经筑起,隔着这屏障他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深深吸气的声音,他却已屏住了呼吸。
其实不单是他,十六纵列里所有出来看热闹的人这一刻都已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他们谁都不想错过这一刻,错过这个可以伤到破军的人被破军“吹散”时的惨状。
吸气,还在吸气,这动作缓慢而持久,慢到让人以为这动作仿佛已经停顿,持久到那些屏息凝神的人几乎已经受不住肺部的压力而不得换一口气。
忽然,风声炸响,段痕以及他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清楚的看到一股气浪朝自己袭来,空气本无色无形,但这破军却能让空气无限聚集,是以段痕所见的气浪竟然是白色。雪花本也没有颜色,但无数片雪花聚在一起就是一片洁白。
段痕忽然笑了一下,他在笑自己竟是这样的可笑,面对这样的攻击即便他没有受伤,即便他将全部的力量都拿来做面前的屏障,自己一样会死。
风声袭来,段痕仿佛看到了另一番景象,暖风宜人,春光明媚,三五孩童在田野里铺着蝴蝶,自己则躲在一片阴凉下小酌,还有一位贤淑的女子就坐在自己对面,自己看着那女子,那女子也在看着自己,两人对视而笑,将那一刻凝成永恒。
但这时,段痕的永恒只有一处……死亡。
天意,也许真的是天意。
当段痕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死。在他面前居然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从未见过,但却已经认识的人,因为这人的感觉。
起初他见到七煞之时以为他是七杀所以并未察觉,可是方才当他知道面前这人是破军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出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很不完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此刻当他见到眼前这人的时候却终于明白那不完整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