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天雄道:“我看得出兄台身手高明,不知几倍于展某,你难道不想杀了我,然后独自取得这琉璃心?”
南宫涵笑了一笑,道:“为了这么一个死物却要搭上两条人命,如此便算他真能医好我的伤,我这一生都要被良心谴责,活得无法逍遥,还不如死了干净。”
展天雄也是一笑,道:“看不出南宫兄弟你,倒也真是个生性豁达之人。”
南宫涵道:“能把一切看开一点,看淡一点,自己也就会好过一点,不是吗?”
展天雄道:“的确。”
南宫涵再要开口,却发下嘴里的药片已经没了,便又含了一片,又给了展天雄一片,也不知他二人谁用的多了,现在南宫涵的口袋里只剩下三片这药片了。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红色药囊,这药囊原本已是紫色,此刻却更已经变为深蓝,接近黑色的深蓝。
南宫涵算了一算,道:“咱们两个来这大概一个时辰了吧。”
展天雄道:“一个半时辰了。”
南宫涵道:“既然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先下山吧。”
他的脚几乎已经踏下这金刚轮顶,却听到一个声音吼道:“想走?都给我留下!”
这声音就好像罂粟的种子一般,不甚美丽,却有一股邪恶的吸引力,让南宫涵也不得不回头去看那么一眼,只看这一眼,他却不能让自己不去看这个人。
那是名妇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算不得美艳也不甚妩媚,但却有一种邪恶的魅力,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浮想联翩。
南宫涵上下扫了这人一眼,想不去看她,但视线却不舍得从她的身上移开。
“你们是什么人?”那妇人笑着问道,笑的人心神荡漾。
南宫涵正要答话,展天雄却已经朝这妇人走了过来,边走变傻笑,嘴角的口水几乎都要流了出来:“我们是来找琉璃心的。”
妇人道:“方才我说让你们留下来,你们肯还是不肯啊。”
展天雄憨憨道:“肯,你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你让我走我就走。”
妇人问道:“真的吗?”
展天雄道:“嗯,真的。”
妇人掩口一笑,魅惑无限。
南宫涵看的几乎痴了,展天雄却早就已经痴了。
妇人一步三摇来至南宫涵面前,真可谓走了个花枝招展、步步生莲。
“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妇人看着南宫涵,原本媚态从生的眼神以变得如水一般清澈,而且对南宫涵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这期待,让人无法抗拒。
南宫涵的头正自下垂,似要点头,却又忽然用力摇头,道:“不!”
妇人不显失望,却似十分惊异:“为什么?难道我不够好?”
南宫涵摇头,道:“不是。”
妇人道:“那是为什么?”
南宫涵道:“不知道。”
妇人格格一声媚笑,道:“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去死吧。”转身对展天雄道:“他不想留下来陪我,我也不想他下山。杀了他,把他的尸体留下来。”
展天雄点点头,道:“是。”
话刚出口,一路拳脚已经施展开来。只是展天雄虽然筋骨强健,根底也算不错,甚至都能攀上金刚轮顶,但他毕竟只是凡人之躯,比起南宫涵来却还差得远。只是南宫涵根本无意与他为难,一路只是退避,却无心与展天雄争斗。
只是如此,一个只守不攻,一个只攻不守,守的那一方自然吃亏,而且南宫涵看展天雄就如中了蛊咒一般,目光涣散,已失了心神,只是一路打来却不见其战力有丝毫衰减之象。南宫涵只道是这蛊咒激发其潜力,只要自己再与其纠缠片刻,待到其气力耗尽也就是了。
但片刻又片刻,自己都有些累了,展天雄拳脚上的力道却仍不见衰减。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涵在心中暗暗嘀咕,不由得向那妇人看去,但只是看了一眼却不免心神荡漾,难以把持,立即转回头不去看她,但只是看了一眼,却已是面红心跳,一个不查,却被展天雄一拳打在胸口上。
展天雄的拳对于南宫涵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令南宫涵惊奇的却是展天雄居然可以打中自己。南宫涵的速度不知几倍于展天雄,他几乎可以玩着展天雄转,但展天雄若无法跟上南宫涵的速度,如若不然,他怎么能碰到南宫涵?
正自惊诧之际,南宫涵仔细看了眼展天雄,心却咯噔一下,好像被什么用力握了一下般。此时的展天雄,竟已是满头大汗。原本斗得个大汗淋漓也不算什么,但展天雄这汗出的着实诡异,而且这根本不像是战斗时出的汗,更像是将人投入火炉一般。
“你!”南宫涵终于明白个中缘由:“你是在杀人!”
这一吼不是对展天雄,而是对那妇人!
妇人格格冷笑,道:“少侠何出此言啊?杀人,我是用刀杀的还是用剑。”
南宫涵边退边道:“他这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速度和力量,现在他还能支撑,但如果你一旦解开这蛊咒,他必定因为虚耗过多而死!”
妇人道:“眼力不错,但真如你所说,杀他的也该是你,不是我。”
南宫涵道:“胡说八道!”
妇人道:“你也不想想,他为何要承受这样的速度,为何还在战斗,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肯留下来陪我,我自然不会让他杀你,你们自然不必动手,他是不是也就不需要这样?”
歪理,虽是歪理却也在理。
南宫涵又退了一步,几乎已经退到这金刚轮顶的边缘,此时展天雄一拳轰来,南宫涵身子侧向一旁,避开这一圈,但展天雄这一拳之力着实强悍,南宫涵避开这一击他却来不及收势,身子前冲,已冲出这金刚轮顶的范围,眼看便要摔下去。
南宫涵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展天雄去死,单臂将其腰带抓在手中,但展天雄身子一转,双掌齐出,却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南宫涵心口之上!
一口鲜血喷出,口中药片也随之而出,失去药力护持,一口黑气随即吸入体内。南宫涵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轻飘飘的摔在地上,这一摔却重于千斤。南宫涵几乎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血正顺着自己的身体流出,感觉好冷,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麻木,他知道,自己不但受伤,而且已经中毒。
想伸手从药囊里再取一枚药片,但他才发现自己的手骨已经折断,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
妇人来至南宫涵身边,低头看着仰面朝天的南宫涵,媚笑着道:“现在你就算不想留,也得留下了。”
南宫涵道:“留下便留下,这里其实也不错,不是吗?”
虽然还能说话,但他却感觉每说一句话都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样,侧目看向旁边的展天雄,此刻收招之后他的人却好像瘦了一整圈,眼球微微凸起,两腮却凹了下去。南宫涵不禁有些心疼,大好男儿却被一个女子利用,更险些丢了性命,难道温柔乡自古就早已注定是英雄冢了吗?
又看了眼腰间原本就已经变得深蓝的药囊,此刻这药囊几乎都要变成黑色了。梵天奇说过,如果没有了药片,这药囊也变成了黑色,无论找没找到纯青琉璃心都一定要离开这里。但现在看来,他就算想走,却也走不了了。
妇人又道:“其实留在这里也不错,我会好好待你的。”
南宫涵却道:“你把我留下,那他呢?”
妇人道:“就把他留在这里好了,让他自生自灭。”
南宫涵道:“既然他对你已经没用,你可否解开他身上的咒,放了他,让他拿着琉璃心去救他的母亲。”
妇人道:“真难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替别人着想。”
南宫涵道:“因为他是个好人。”
妇人道:“他是好人,难道我就不是吗?”
南宫涵反问道:“你是吗?”
妇人道:“我当然是了。”弯下腰从南宫涵腰间的药囊里取出一枚药片放进南宫涵嘴里,道:“如果没有这东西,只怕你早该死了吧。”又拿了一片放进展天雄嘴里,道:“而且我也成全你,不会让他死,也答应你,让他拿着琉璃心去救他的老母亲。怎样,我是不是个好人?”只是展天雄虚耗几多,尚需一段时间复原,故而将这要片含在嘴里却还是木头人一样的站在原地。
原本南宫涵以为这妇人也是为了琉璃心而来,但听她方才所言,其志不在琉璃心。他又以为这女子是为了要展天雄与自己这精壮元气来增加自身修为,但若真是如此,此时她就可以吸干自己于展天雄的精元,根本不必如此费事,想来她的目的也并非如此。
那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究竟想要什么?”南宫涵终于忍不住问道。
妇人道:“我,我只想要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而已。几千年了,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体会过这样的孤独吗,明明周围都是人,但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可以谈心的人,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都那么陌生。”
这问题若是问别人也许当真不好回答,但如果问的是南宫涵,他却知道。
当他还没有重生还只是一串记忆的时候,在暗天堂里,他也每天都在承受着同样的煎熬。因为极强的精神力量,让他这一串记忆也拥有自己的思想,让他成为可以记忆的记忆,但也正是因此,他每天都在看着别的记忆将自己的人生一遍又一遍的重演,那感觉又岂是孤独和寂寞这两个词藻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