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哂笑道:“兄弟,只认识一天的兄弟。”
南宫涵道:“兄弟,认识一天就已一生无悔。”
大汉大笑几声,道:“一招,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我便不再强迫你娶我女儿,而且琉璃心也是你的,任你处置。但是,若你接不下这一招,我只要你的命,琉璃心,我还是会给那个小子。”
只要你的命,你除了命还有什么?
南宫涵笑道:“原来我的命在前辈这里竟还值得一颗琉璃心,看来我一直低估了自己的命。”
大汉道:“真希望当你见识到我这一招之后,你还能笑得出来!”
只见大汉双掌一错,真气盘动,一道龙卷之风拔地而起,风势连接天地,那悬于半空之上的毒烟被其卷至一处,越聚越实,原本污浊的黑色已变得如墨块一般。又见大汉双掌一翻,龙卷风已被其抓在手中,风势末端犹如利锥般尖利!
“小子。”大汉又喊:“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后悔?”
南宫涵只笑,不答。
下一瞬,龙卷已钻入其心。
死亡?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也许不是,因为他,曾经体会过什么才是死亡。
展天雄坐在一旁,琉璃心被其把玩手中,原来成型之后的琉璃心只有拳头大小,而且并非纯青色而是天青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宫涵似乎已经猜到些什么,但却还是无法完全肯定。
展天雄道:“迦楼罗乃是神鸟,位列天龙八部之一,与帝释天是同样高度的存在。这样的神鸟留下的遗物如何可以轻易予人,所以每一个想要得到琉璃心的人都要接受这一番考验。考验你的心,你的人品,还有你的本事,如果你通过了这考验,便证明你有资格得到这琉璃心。”
南宫涵道:“那你呢?”
展天雄道:“我,我不过是这琉璃心的守护者。”
南宫涵道:“那他们呢?”
展天雄道:“他们,就是这琉璃心幻化而成。而能让这琉璃心凝练的,就是你的心。现在,这琉璃心是你的了。”
南宫涵将琉璃心收入怀中,一摸自己的药囊,里面却多出了六枚药片。
展天雄道:“作为琉璃心的守护者,我怎么会受不了这里的毒呢。”
南宫涵道:“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展天雄道:“是,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考验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刚才你点头,那美人,那男人的一身本事,还有这琉璃心,都是你的。除了以后都不能下山之外,你能过上最逍遥的生活,可惜了,可惜。”
南宫涵却道:“最可惜的却是你不能下山,不然咱们就能痛饮他一千大碗!”
展天雄道:“谁说我不能下山,只是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等到你的事情了结了,咱们再痛饮一番。”
南宫涵道:“兄弟,一天是兄弟,一生是兄弟。”
展天雄道:“兄弟。”
杀气,浓如血的杀气!
而在这一道杀气之下,段痕却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原来就在方才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段痕运转《神武决》修为,自体内生出一股与那杀气截然相反之气,进而将其融合。杀气的本质不过是一个人的心念,这心念无分阴阳也不辨善恶,但无论何人若想将这心念发挥出来,就必须借由自身修为,段痕虽无法融合这心意,却能中和这修为。
而且,也许正是因为这《神武决》的修为,让这死人一般的七杀终于将目光转向段痕。
“你破解了杀破狼局?”七杀虽然在说话却并未开口,那死人的脸自始至终一动也未曾动过。
段痕道:“是。”也许是因为接下这一招之后带来的灵感,段痕说话间也暗暗运起《神武决》将那涌入体内的杀气化为自身修为,如此一来非但不会受伤,反而更能助长自身修为。
七杀却道:“不可能。”
段痕道:“为什么?”
七杀道:“杀破狼局是我一心布下,我其中玄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知道你有本事破解杀破狼局,但却并未真正将其破解,对不对。”
段痕无法否认,道:“对。”
七杀道:“是谁带你来的。”
段痕道:“七煞。”
七杀道:“为什么不是破军。”
段痕道:“他被我伤了,不肯再见我。”
七杀对此却并不惊奇,能够破解杀破狼局,如何不能对付破军,但他终究还是问道:“几招?”
段痕道:“一招。”
“一招?”七杀声音一抖:“只用一招?”
段痕道:“只用一招。”
七杀目光一转,却看到了段痕手中的剑,又问:“是你的一招,还是剑的一招?”
段痕道:“有区别吗?”
七杀道:“有。”
段痕道:“区别在哪?”
七杀道:“你手中有剑,你是用剑胜的他。那我问你,赢他的是你,还是剑。”
段痕道:“这……”
七杀又问:“当时他手中可有兵器?”
段痕道:“没有。”
七杀道:“如果他手中有剑,你认为你要赢他,需要几招?”
段痕又为之语塞。
七杀道:“你走吧。”
段痕问道:“为什么!”
七杀道:“因为,你还不配站在这里。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能接下方才那一招。”
段痕道:“如果我不肯走呢?”
七杀道:“我不介意多杀你一次。”
段痕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他看得出七杀所能使用的武器只有这无尽的杀气,《神武决》,貌似足够应付他了。
七杀道:“因为,你不配。”
段痕道:“那要如何才配?”
七杀道:“胜过他。”
话音刚落,段痕便听到这屋中踏步之声。
“他?”原来这屋中还藏着另外一个人,段痕进到这屋中已有些功夫,但他却居然始终没有察觉!
循着脚步声看去,段痕只看到一道消瘦如柴的身影正一步步走来,从死亡的极端中走来,而看这身影走来的方向却并不是段痕,段痕不过是他经过的一处风景,而他最终的目标却是另一个死亡的极端。
“是他!”这屋中并不显得如何黑暗低沉,但直到这身影从七杀身旁经过段痕才看清这人面貌,其实这人已经没有什么面目可言。分不清五官的脸,被严重烧伤的身体,仅余一条的右臂,还有那把修长的剑!
剑!
竟然是剑!
段痕自第一日来到这里之时他曾经见过剑,但自那之后剑便消失无踪,原来他竟藏身在此。不是藏,他不需要藏,他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剑之极道!
“他……”段痕甫一开口说话,却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扼在咽喉之上。这感觉像极了方才与七杀对立,被杀气涌入体内时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远比被杀气涌入体内时更为可怕,更为难熬,因为这感觉要比那杀气更为霸道!
嗡……
剑在空中划过,留下这诡异的声音。段痕几乎看到这原本已经死亡的空气已被这存在于死亡极端的剑给劈成两半,然后被征服。
原来,剑也可以征服死亡,原来死亡同样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段痕与剑交手过不止一次,胜败暂且不论,但剑带给段痕的感觉,始终都只是一把剑,一把再纯粹不过的剑。但此刻,剑所给段痕的感觉,却是一把钥匙,一把连接着死亡与死亡的钥匙。
从死亡的一个极端,连接着另一个死亡的极端。
死亡在这里已经成为奴役,剑则成为了这里的主宰。这一刻,段痕甚至感觉到剑的气息甚至已经掩盖了七杀的气息!
“你叫段痕,对吗?”七杀死人一般的声音说道:“我会在你死后为你立下一块碑,你希望上面的墓志铭怎么写?”
“墓志铭?”段痕笑了一声,道:“谁死,还不一定呢。”
七杀却道:“难道你感觉不出,这一刻你已经死了吗?”
死亡,原来可以来的这么悄无声息,转过身段痕竟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呆呆的站在那儿,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丝毫生气。那显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段痕的尸体。看到这尸体的段痕,却已不过是一缕残魂。
七杀道:“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你以为他那一剑切断的是什么,那是你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当你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之后,你已经死了。”
段痕也许真的死了,但他却能够清楚地听到七杀的声音,他甚至还能说话:“传说人死了之后的前七天里还不知道自己已死,是为头七。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七杀道:“没错,所以他这剑法,就被称作头七。”
段痕道:“头七剑法,被杀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七杀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对这一招很不屑。”
段痕道:“那是因为,我现在还活着。”
下一瞬,段痕的剑自下而上缓缓划过,剑芒在空中留下一道浅白色光芒,这一道光芒却为段痕连接起通往生的桥。
“你……”七杀似乎有点不相信发生的事情,道:“剑无界,想不到你还这么年轻,却居然已经领悟了剑无界一招,当真难能可贵。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剑无界乃是需要经历生死才能领悟的剑招,是以生与死的界限对于段痕来说已经不再那么分明,经历生死的人虽然无法完全超越生死,但生死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却已经不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