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天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几乎已经没有了疼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忽略这一处伤痛,以及这一处耻辱。
“还有。”第十二暗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道:“你还有更值得你炫耀的什么招数吗?难道那几个人就是你的王牌,别这么让我失望,你可是罪天,十六纵列的第一人,屠善无间最强的手下,难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原本一条手臂同样可以挥剑,同样可以出招,但他却用一只手臂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是他的心脏,他握住了自己的心脏,然后,握得粉碎!
他的最后一招就是死?
门,梦界之门。
据说这扇藏着世界最后的希望,但原来这扇门后面居然是这样。
“希望,难道这就是最后的希望吗?”段痕在问,在他面前所呈现的虽然未必是这世上最后的希望,但却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巨大的一副骨架。只一根脚趾骨节便有段痕的大腿粗细。骨架双手擎天而立,其高不可仰望。
段痕站在这巨大骨架之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南宫涵仰望这一副骨架,叹道:“不知道。”
段痕站在骨架之下,单手伏在这骨架之上,道:“最后的希望,我们千方百计,那么多人为此送命,最终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副骨架,这所谓世间最后的希望,居然不过是一副骨架,而且是一副毫无价值的骨架。”
南宫涵却道:“不管什么人,能够留下这样一幅骨架,这个人生前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段痕道:“不管生前多么了不起,死了之后不还是只剩下一堆骨头。”
南宫涵道:“这也未必,这里是梦界之门,门后原本不该有任何真实的存在,但这个人却可以在这个地方留下一副骨架,你不觉得这个人很不平凡吗?”
段痕道:“那又如何,现在他还不只是一副骨头罢了。”
南宫涵摇头道:“你还记得不求第二吗?”
段痕沉默,不是因为他忘了,这个名字他怎么会忘。
南宫涵便道:“不求第二生时不过短短几十年,便能计算自己生后几千年的事,连自己的死后都可以安排的紧密无暇。”
段痕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南宫涵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不求第二这样的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未必旁人就做不到。不是吗?”
段痕又看了一眼那骨架,道:“你是说,这人生前就已经算出了会有今天,算准了这世上会有此一劫,所以他已经将这最后的希望留下,只待我们来找出。”
南宫涵道:“看来你并不笨。”
段痕道:“你比我聪明,为什么不说说看,这最后的希望藏在什么地方啊。”
南宫涵朝上看去,似乎想看到这骨架的头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这骨架之高不可仰止,他却怎么也看不到。
段痕道:“这么想看?”
南宫涵道:“难道你不想?”
段痕道:“左右无事,陪你上去走一遭,就当解闷了。”
南宫涵呵呵一笑,两人并肩而驰,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段痕学子七煞处的飞行术使得他的速度早已超越了极限,但南宫涵的速度却居然并不输他,段痕虽然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但那一定是让他毕生难忘的经历。
飞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段痕与南宫涵总算看到这骨架的腰骨。段痕与南宫涵却有些累了。
“怎么可能?”段痕停在半空,又向上望去。看到腰骨便也证明段痕他们已经飞过行程一半,但只是一半的路段痕与南宫涵却已开始气喘。
南宫涵道:“你问什么,是想问这骨架怎么可能这么高,还是想问为什么飞到这里我们怎么可能就已经累了。”
段痕侧目觑了南宫涵一眼,道:“两个都是。”
南宫涵道:“难道飞了这么久,你也没有想过这骨架到底是属于谁的?”
段痕道:“巨人,只有巨人吧。”
南宫涵道:“世上有哪一个巨人可以再死后仍屹立不倒,支撑天地?”
段痕却还是想不到谁,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涵道:“盘古,只有盘古。”
“盘古?”段痕不禁又去触摸这一副骨架,却似乎在上面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南宫涵道:“你的体内早已存在盘古精元,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段痕道:“有,只是会自然生出一股排斥之力。”
南宫涵道:“盘古之力本来混沌不分,但你先后得到鬼母至阴之力,修罗之力,而你却又偏偏是屠善无间的儿子,这一身修为虽然强悍其实杂乱不堪,想将其融为一处简直难于登天。也许就是因为你的力量过于杂乱,其中有一股是盘古所不容的。”
段痕道:“如果盘古真的排斥我,那么你呢?”
南宫涵道:“也许,一样吧。但这答案看来只有到这巨人的头顶才能知道吧。”
段痕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南宫涵道:“你难道不用休息吗?”
段痕道:“休息,等到了头顶再说吧。”
飞,依旧在飞。
飞过腰骨,飞过横向并列的肋骨,段痕终于看到这巨人的肩胛骨究竟在哪儿,然后是头颅,头颅大小已经无法估量,只是一颗尚未脱落的牙齿却已经有城门大小。段痕忽然想到盘古那根与自己的腰一般粗细的脚趾,他忽然觉得这比例似乎并不协调,难道盘古,其实是一个上大小小的怪胎?
飞至腰间段痕与南宫涵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但飞至这骨架头顶段痕与南宫涵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是四柱香。
“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一日便增高一丈,他的高又岂是你我可以想象,今日能够凌驾于这位尊神的头顶,我们已是大不敬了。”这话虽然严肃,南宫涵却说得带着几分戏谑,虽然南宫涵本该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但他的记忆终止在了二十三岁,实际上他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已。
二十三岁,多么美好的二十三岁。
段痕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脚下的白骨依旧森白,而且显得十分圆滑,这当然就是盘古的头骨。而在头骨两旁却赫然立着两个同样粗壮的白骨。想来这就是盘古的两条手臂。
段痕道:“看来那最后的希望并未藏在这里,也许我们该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看才对。”
南宫涵道:“更高的地方?”
段痕道:“看来这次我却比你聪明了,更高的地方,当然就是他那双擎天的手。”
南宫涵会心一笑,两人又继续向上飞去。
而当几乎已经攀到这巨大骨架手心的时候,段痕却忽然停下。
南宫涵也跟着停下,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段痕道:“不知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想我该出去才对。”
南宫涵道:“一定要出去吗?”
段痕道:“不确定,那这种感觉很不安。”
南宫涵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出去。”
段痕道:“你还要留下来寻找最后的希望,我想我一个人足够了。”
南宫涵道:“小心些。”
段痕却笑了一声,道:“别像个女人,我会恶心的。”
南宫涵也陪着笑了一声,径直朝那近在眼前的手飞去。
当段痕再一次冲入梦界之门时,却也正是第十二暗使出那败第二一招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段痕虽然不信,但不信又如何,这一切已经摆在眼前,还由得他不信吗?
而这时,他也看到罪天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心。
但想不到,他捏碎自己的心之后,却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身体,如水印一般泄了满地,却亦如水银般重聚一处,重聚后不单是如水银,更是如猛兽一般朝第十二暗撕咬而去,第十二暗又一次挥剑,剑却透过罪天这水银一般的身体,未留下丝毫伤痕。罪天奔势丝毫不减,眼见便要将第十二暗咬在口中,但就在此时,一直在旁沉默的自在天魔,却居然动了起来,一动便是将这水银一般的罪天裹在怀中,然后吞下。
罪天,这屠善无间手下的第一强者,最后居然被一只坐骑吞入腹中,终其一生。看来轰烈的生未必就一定可以轰烈的死,死就是死,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没有差别。
“呵呵。”第十二暗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比我藏得更深,居然一直潜伏在屠善无间身旁。只是我不明白,你的思想明明应该被剥夺了才对,怎么……”
自在天魔收起魔相,转为人身,说道:“因为他剥夺的,不过是那几个与我融合的家伙的思想。如此一来我也不再需要去想办法抑制他们的思想在我脑子里作祟,反倒省了我不少事情。”
第十二暗却道:“有,而且就在那里。对吗?”他的手指向梦界之门,而他手指指向的一点,正是段痕所在之处!
段痕也知道自己没有继续藏下去的必要,索性大方的走了出来。
“没错,那里的确藏着这世上最后的希望,你们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南宫涵正在里面等着我们。”段痕站在门中,原本面对第十二暗已经足够让他胆颤,更何况此时还加上一个自在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