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推开黑发老者,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黑发老者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适不适合学我的功夫。”
段痕却道:“你想教,却也要问问我想不想学。”
白发老者道:“我劝你还是学的好,你可知道他是谁?”
段痕道:“随便是谁都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发老者道:“他是帝释天的师父,也是唯一能与你们修罗一众之中被称作翻覆的罗睺一争高下之人。”
“帝释天的师父?”段痕心中暗暗自问,他当然不会忘记与帝释天对面而立时的感觉,他只能极力仰望,却完全感觉不到帝释天的存在。在他眼中帝释天高于一切,而在帝释天眼中,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修罗余孽而已。
“那你是谁?”段痕看得出这白发老者绝对要比那黑发老者更加高明。
白发老者却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才好。”
段痕道:“前辈不想说,那做晚辈的无法勉强。”
他又向黑发老者问道:“你打算将你的本事交给我?”
黑发老者道:“只要你愿意学。”
段痕却道:“但有一件事我不懂。”
“什么事?”黑发老者问道。
段痕道:“我是修罗,又有一颗充满仇恨的心,难道就因为这把剑就可以让你不在乎这些,并且要教我本事。”
黑发老者道:“因为这是唯一一柄能挫败我的剑。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凡人手中,但这把剑我却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直到今天我仍找不到其中答案,希望我能从你的身上找到答案,在这之前我会把你送到他那个高度。”
“但我不会认你是我的师父。”这是段痕唯一的条件。
黑发老者当然会答应,他从未有过一闪念要让段痕成为自己的徒弟,他只希望面前这少年能成为自己的对手,一个能令自己找回失败这种感觉的对手。
“在教你之前,首先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天行武者。”黑发老者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而这却也当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一重身份,他最在意的身份。
段痕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便看向一旁的白发老者,白发老者露出一丝笑意,道:“所谓的天行武者,其实就是天生的武者,他并非为武而生,而是武为他而生。他是存在天地之间第一个天行武者也是唯一的一个,因为他的存在才有了武道的存在。可以这么理解,他是一切武学的发源地。”
段痕却问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是一切武道的发源地,为何还会败在不求第二手中,败在这把剑下。”
天行武者道:“因为他根本不是用武道将我击败,他所用不是剑不是武也不是道。”
“那是什么?”能够击败一切武道的道,又有哪个武者不想知道。
“不存在的存在,我也无法窥探的道非武之道。”
这是段痕的第一课扎马。
扎马对于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都绝不陌生,若是习刀者则更需要苦练铁桥硬马,务求下盘稳健,扎马同时更重膂力,因为刀终究是由手臂挥出。但对于习剑之人来说这马步却是要不得的,若是马步练得稳健出剑之时必定是足下先行发力,待力道经由腰间臂膀在传到手中剑时便已所剩无几。故而习剑之人皆是先练轻功和腰力,待到身轻如燕来去如风之时再学剑法便能事半功倍。
而如此浅显的道理天行武者又如何不懂,其实他不叫天行武者,段痕从白衣老者口中得知他的原名叫展玄,至于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就没人知道了。
“已经三个时辰了,我能休息一会吗?”段痕早已不耐烦,却一直忍到了现在。
“你累吗?”展玄反问。
段痕本就要强,开口便说:“不累。”
展玄道:“既然不累干嘛要休息,等你累了再说。”
段痕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他当然不累,就算这么让他站上一两个月都不会累,只是无聊,无聊比更容易让人烦躁。
又是九个时辰过去。
“你站了多久?”展玄坐在一旁,手里却端着一个先秦时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用的酒樽,樽中有酒,碧绿色的酒,段痕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就闻到了酒香,但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酒,更分辨不出这酒究竟藏了多久。
“一天。”段痕转过头不去看他,其实是不想看他手里的酒,他不累,但却饿了,而比起饿,渴却更难忍。
展玄道:“记性倒是不错,只是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你记得是一天你已经站了一天,你不记得,你也一样站在这里一天。不同的是,你这一天过的究竟有没有意义。”
段痕阴沉着声音,道:“能有什么意义。”
展玄道:“你认为我让你扎马没有意义,是吗?”
段痕道:“不知道。”
“那我就来告诉你这其中的意义好了。”展玄将酒樽放到一旁,道:“你十三岁开始习武,但你一开学的就是及其高绝的武学,无论是神武诀亦或者是你在剑之宗内学到的剑法都是极其上乘高明的武道。但你的根基却也因此而变得不稳,你从未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你魔赋异禀的体制还有你因修罗心的存在而改变的经脉,所以你的身体更够承受你发出的每一招,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万事大吉,根基不稳你就如平地起楼,开始不会有什么,但只要盖到足够的高度,楼就会塌,塌了之后就不可能再修复。现在的你尚未察觉,但若此时我交给你更加高明的武道之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是错。”
段痕并不相信展玄的话,但他却隐隐感觉到展玄说的也是没错,这种感觉就是那么奇怪,你明明想否认,却找不到否认的理由抑或借口。
展玄道:“现在活动一下筋骨,我先教你一套运气的法门,你照着练,七天之后给我看,有什么不懂得就来问我。”
段痕随处喘了口气,正欲耍一套剑法让这几乎僵硬的身体好好的动一下,展玄却道:“把那杯酒喝了,你也渴了吧。”
段痕二话不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酒很醇很香很浓很厚,却就是没有酒味。
“这不是酒。”段痕喝酒的经历并不多,但是不是酒他还是分辨得出的。
展玄道:“难道鬼母没有告诉你,这里最神妙的是什么吗?”
段痕道:“水,这里的水。”
展玄道:“没错,你刚才喝的就是这里的水。”
鬼母的确说过这里的水可以不经蒸酿便可成酒,但被鬼母说的更够活骷髅唤白骨的神水段痕此时饮下却只觉得和普通的水没有区别。
“小子,好好睡一觉吧。明早你就会知道这水到底有多奇妙了。”
段痕也当真在这一刻醉了,醉了之后就倒头大睡。
“这水的金贵你是知道的,就这么给他你不心疼?”白发老者虽然这么问,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满意。
展玄道:“这种水一辈子只要喝一回就足够了,多喝也是枉然。”
白发老者道:“你真的不在乎?”
展玄道:“就算是看在不求第二和鬼母的面子上也该帮他这一把,而且这小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白发老者道:“也的确,瀛洲虽为仙岛但这里的气息却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但他在这里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同寻常。”
展玄道:“而且两颗剑舍利在他身边,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白发老者道:“只希望他找齐四颗剑舍利之后能够在他手中就此沉睡下去。”
展玄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如果可以的话,不求第二又如何让你我将它们分藏在四个那样的地方。原本我以为不可能有人找到他们,但一现世便是两颗,第三颗也已经呼之欲出,你应该知道这四颗剑舍利集齐之后的威力究竟有多可怕。”
白发老者仰望苍穹,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坐视不理吗?”
展玄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也只能靠他自己把持,你我想理怕也理不了。”
白发老者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段痕,又问:“若是要你将他的体内的力量导入正途,需要多久?”
展玄道:“七天之后自见分晓。”
一夜无事,次日天明。
段痕揉了揉稀松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有些短了,不单衣袖就连裤腿也是,而他腰间的衣带却有些松了。
“怎么回事?”段痕走到海边借着海水映出自己的面孔,他还是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只是觉得向海水还去却能看的更深,一双耳朵却能将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不信自己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但此时却也真算是耳聪目明。
“感觉到了吗?”展玄走到段痕身后,段痕原本不能看到身后之物,但此时却能依稀看到一条身影正朝自己走来,也许这并非看到,只是感觉。
“什么感觉?”段痕不是不知道展玄问的,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展玄道:“这水最大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让人的身体改变,变成最合适的比例,你的手只有在这么长的时候才最适合拔剑,你的腿也只有在这时候最适合奔跑跳跃,至于你的腰身也只有这般粗细之时才能够不阻碍你身体的运动。而且他还能强化你的感觉,这一点你该有所察觉吧。”
段痕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身体,他无法想象一杯水就能让自己有如此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