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昏暗的角落内,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略微调整了一下自身的呼吸,顾朗脚步轻快地追上前方不远处的队伍。
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顾朗神色平常。
穿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子,吴姓男子停在了一座庭院门口。
拿出了钥匙打开院门,一窝人一涌而入地挤了进去。
三间小屋子亭亭玉立地坐落在院子中,一摊摊草药整齐地摆落在一旁,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的样子。
此时,不远处的小厨房正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惹人的肉香在院子之中飘荡,久久不散。
众人皆吞了吞口水,望向领头的吴姓青年。
吴姓青年笑了笑,脸色阴沉,对着眼前的这群泥腿子骂道:“怎么,闻到这味便馋了。”
众人脸色一变,不敢出声。
看着眼前这帮唯唯诺诺的汉子,吴姓青年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脸色柔和了些,笑骂道:“想吃便去吃吧,这本就是熬给你们吃的,管够。”
众人欢呼一声,朝着那间小厨房窜出,一群人围在那个小门前,等待着那一碗碗肉汤。
这点规矩他们还是懂的。
“怎么,你不去吃?”,望着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的顾朗,吴姓青年眉头一皱,将右手伸了过来。
“我不饿。”
顾朗躲过吴姓青年的手,朗声道。
见此,吴姓青年也不强逼,他望着顾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简单交待了众人几句,吴姓青年朝着院子外走去。
剩下的事暂时不用他担心了,明天会有专人前来此地,教导这些人如何辨别草药,待这些人知晓一些粗浅药理后,才会将如何捣药,如何配药交待给他们。
之后的一切就是他的事了,他要保证这些人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将一定的药草配置出来,而后递交给上头。
这便是这个小作坊存在的意义。
极其简单。
望着院子里那堆晒干的草药,顾朗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胡乱想着什么。
夜幕低垂,黯淡的月光照在院子里,映出一道道影子。
顾朗站起身来,去厨房与那名老者讨要了那碗特意留给他的肉汤,他将其一饮而尽,填饱了许久未曾进食的肚子。
接下来便无事可干了。
顾朗躺回那张被他主动索要的竹椅上,继续发着呆。
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顾朗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到井边取了一小桶水洗脸。
洗净之后,他将剩下的水全部倒在身上,洗了一个清凉至极的澡。
极其奢侈地用灵力蒸干了身上的水,顾朗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先是劈柴,然后是挑水,最后将劈好的柴堆成一摞,一切就完成了。
勤劳的人们开始苏醒了,他们忙上忙下,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充实且乏味。
顾朗眯了眯眼睛,挡住那一道晨光。
......
吃过早饭之后,一名女子来到了这个满是大汉的院子里。
面对一屋子的大汉,黄衣女子神色从容不惊,开始讲起课来,嘴角的那颗美人痣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断摆动着,像个顽皮的小孩子。
顾朗认真地听着女子的教导,不时点着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黄衣女子对他的这种表现很是满意,那颗美人痣摇摆的愈发迅捷。
经过一上午的讲解,一众人总算区分了什么是药材,什么是渣子。
简单地吃过午饭之后,新一轮的教导开始了。
黄衣女子越讲便越神采奕奕,众人听得也仔细,不时有人用粗浅的话语提出疑问,黄衣女子也一一作出解答,若是还不懂,她便再讲一遍。
如此一来,时间便过的飞快,不稍一会儿,便到了众人最心心念念的晚上了。
喝过一大碗肉汤,就着月光,黄衣女子席地而坐,仍旧孜孜不倦地教导着众人。
这位模样生得好看的女子,似乎对为人师长有着特别的兴趣,对此,她有着无限的精力。
直至更鼓响过三遍,这位好为人师的人儿才带着一脸不情愿出门而去。
被众人窜使着送黄衣女子的顾朗神情无奈,跟在这位师长的身后。
拐过一个巷口,黄衣女子停下了脚步,看向身后的少年。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黄衣女子眼神不善地望着顾朗,质问道。
一丝丝灵力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围绕在顾朗身边。
“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的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待一会。”,顾朗不去看身旁的灵力,直言道。
“但愿如此吧!”,黄衣女子散去灵力,狠狠地瞪了顾朗一眼,她转身离去。
顾朗满脸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随便在巷子里逛了会,耗了些时间,方才回到院子里。
喝下那碗留下的肉汤,顾朗呼退前来打趣他的众人,一个人躺在那张竹椅之上,又开始发起了呆。
第二日,
众人苦苦等待的黄衣女子并没有来,来的是一名络腮胡老者。
与黄衣女子相比,老者的讲教听上去有些乏味,但还算中规中矩。
众人虽听得有些困乏,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得仔细听了下去,这可是他们以后吃饭的家伙,容不得他们半点疏忽。
至暮色渐浓时,老者未等吃过晚饭,便匆匆往外赶去。
临走之前,他告诉众人其余的东西等着他明天来教。
众人得了这个消息,都一副偃儿吧唧的样子。
连续两天的教导就这样结束了,明天将是最后一天。
看来是指定再也见不着那位姑娘了。
众人吃过晚饭,没了聊天的兴致,各自回房睡去了。
顾朗照旧喝下那碗肉汤,不过他并未躺回那张竹椅上。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悄悄地从院子里留了出去。
月光下,一道身影不断腾转挪移着。
到了湖边,顾朗停下了脚步,一名黄衣女子正亭亭玉立地等在那里。
“找我有什么事?”,顾朗出声问道。
“你会不会炼药?”,黄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问道。
“不会。”,顾朗摇了摇头,回道。
“也对,一看你就什么都不会的样子。”,黄衣女子冷笑一声,讥讽地说道。
顾朗脸色微青,没有说话。
黄衣女子见此,来了兴致,她整个人凑了上来,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心眼子,被人说了一句就摆出一副臭脸色给人看。”
顾朗脸色发黑,他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会这个半夜特意把人交出来嘲笑一番的顽皮女子。
“不会炼药的话,我来教你啊,你只要在我炼药的时候帮我打打下手就行了。”,黄衣女子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朗思索片刻,欣然答应了黄衣女子的请求。
他来到这里本来目的便是混进来,偷学点炼药之术,现在有人上赶着要教他炼药之术,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学生顾朗拜见老师。”,顾朗转过身去,向黄衣女子微微躬身。
“嗯嗯,不错”,黄衣女子对顾朗的这一声老师十分受教,她连连点头,望向顾朗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欢喜。
真是孺子可教也!
“好徒儿,你师尊我的名号是楚悠,你以后称呼我为楚师便行了。”,楚悠拍了拍顾朗的肩膀,满脸期待地看着顾朗。
“楚师,学生晓得了。”,顾朗脸色肃穆,再次向楚悠微微躬身。
“徒儿,你先去收拾一下行李,今晚便跟走吧,其他的事为师都交待好了,你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回来这里,为师在这儿等着你。”,楚悠点了点头,脸色恢复了平静,望着顾朗说道。
“楚师,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顾朗说完这话,转身朝着院子里跑去。
在他身后,楚悠脸上再无笑意,眼中布满冷意。
她不知道把这个少年扯进这件事的后果到底是好是坏,但如今也仅剩下这一个办法了,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她可不想嫁给师兄,但爹爹非逼着她嫁给他。
难道女儿就不能接替家族衣钵了!非得要外人来横插一脚,她楚悠哪里有半点比师兄差,爹爹真是个死脑筋,非要传男不穿女。
越想越气,楚悠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狠狠地扔了出去。
随着哐当一声,一片水花溅起。
她的气消了,盘坐在湖边,静静等着顾朗的归来。
一道身影偷偷进入了院子中,正是归来的顾朗。
站在院子里,顾朗思索片刻,两个小银袋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银子从里面取出,将其等分成几份。
看着眼前的银子,他想了想,将其中一份分开,均分开其他几份。
分好之后,顾朗脚步轻缓地猫进屋子中。
半盏茶时间过后,顾朗从最后一个屋子里溜了出来。
望着那张陪了他两天的竹椅,顾朗将剩下的一枚银子放在了厨房门口。
他将竹椅收入储物袋中,脚步轻缓地走出院子。
将院门带上,顾朗不再掩饰动作,脚步轻快地朝着湖边赶去。
到了湖边,望见自己那蹲在湖边扔石子扔得不亦乐乎的便宜师尊,顾朗权当没看到一切,走到了她身后,轻声唤了一句:“楚师。”
扑通声响起,望着在水中上下扑腾的女子,顾朗的脸罕见地红了。
他知道,女子被自己吓到了,他忙俯下身子想要去拉女子一把。
又是一声扑通声响起,站在湖中,顾朗满脸无奈地看着紧紧拉住他衣衫不放的黄衣女子。
这湖明明就不深,你还上下扑腾个啥劲!玩呢!
对于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尊,顾朗可算是认识了一番。
爱当别人师父,偏偏自己还是个脑袋瓜子不理光的主,是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可爱呢?
这样想着,顾朗抱起身边扑腾的黄衣女子,借着自身灵力一跃而起。
湖边,黄衣女子紧闭着双眼,整个人躺在顾朗怀里,两只手仍在上下滑动着,那姿态特像一种动物。
顾朗在心里腹诽着,用手掰开怀中女子的眼睛。
一种柔软的触感从手尖传来,顾朗指甲轻触,将其向上提起。
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他手中。
尖叫声蓦然响起。
顾朗将那面皮扔了,捂住那被震得生疼的耳朵。
怀中的人儿挣扎起来,他顺势一松手。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顾朗发出一声怪叫。
脚上传来剧烈的滚烫感,顾朗顾不上脚疼,连忙拉起摔在地上的楚悠。
一对美目狠狠地盯着顾朗,楚悠心中满是怒气,想要把眼前的这个家伙生吞活剥了。
惊讶声传来,顾朗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
楚悠一惊,终于发现了什么,她手上多出了一面镜子。
一对展翅欲飞的凤眉缀在那对玲珑剔透的明眸上,那只乖巧的小鼻子下,一颗楚楚动人的美人痣恰到好处地停在嘴边,她嘴唇禁闭室,气得鼓鼓的嘴巴看起来颇惹人怜爱。
那张绝美的面容,恍若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之后,楚悠戴上人皮面具,轻声道:“走吧!”
顾朗点了点头。
“今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女子转过身来,美目中饱含着警告之意。
“我知道的!”,顾朗应了一声,脸色真诚。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
而在几个时辰之后,天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