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大的雨……”
陈煜桌案上的烛火忽然一闪,随即感到一阵寒冷,屋内的镶珠帘子不知何时已被掀开。火舌被风吹得剧烈跳动几下,终于熄了火光,烛芯上冒出丝缕白烟,他眼前的账本瞬间灰暗下来。
陈煜警惕地抬头,有什么挟着风钻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掺了冰渣子,四处流窜,无孔不入。他极力保持冷静,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能进来避避吗?”说话的是个男人。深色长袍,身段挺拔,浑身带着水渍,他站的地方,地板周围都积了一滩水,显然是淋了许久的雨。
陈煜不置可否,他本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不速之客。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只得仰头与其对望——这个角度看起来,后者真是太高了,陈煜估摸着,少说也有八尺。
他素有袖里藏刀的习惯,防范于未然,可现在已经入夜,又在自己家中,便早早地将短刀取出,不想会有人直接闯到他房里来。
男人仿佛在等陈煜的回答,可陈煜愣的像个木头,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动作,可与平时的他相差太多。殊不知被陈煜握在手里的毛笔几乎快被折断。
“阁下夜闯私宅,怕是不妥。”陈煜沉声道,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满,“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我家中来去自如,定是不简单,还说什么避雨。”
他重新将烛火点燃,甩了甩火折子,眼前男人的脸庞被瞬间被烛光点亮。光影将他切割得棱角分明,瞳孔中有火光跳跃,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陈煜顿时头皮发麻,周身充满压力。
“不要这么不友好嘛。”男子笑道,随即半蹲下来,一手搭在膝盖上,尽量跟陈煜平视着,“我真的只是来避雨的,而且我就住在府里,我们应该很熟悉。”
他一动身陈煜便立即后退,自他进屋后,这里就寒气不断。陈煜并不是权贵人家,只是父辈经商有道,日子过得比寻常人较好罢,他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商道,也曾随商队走天南地北,稀奇人物也见过不少。
只是他心不在此,觉得男儿自当习武,得亏家里还有个姐姐,不然他不可能安心到处打架二十载。虽然眼前这人如此说道,他却从未见过街坊邻居乃至全城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从未见过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不用找这些借口。”陈煜怒目而视,声音却被冷到颤抖,明显的底气不足。
男子轻叹,起身转向珠帘的方向,且在原地一挥手,几米外的木门便自己关上了。
再回头时,陈煜早已战战兢兢,背靠着墙动也不敢动。关上门后房间里瞬间温暖许多,烛光也不再跳动,在两人中间平稳得燃烧着,此时他们之间就隔着一个案板。
男子看了看脚下的一滩积水,挪了个位置坐下,一缕缕浅浅的白烟从他脚下慢慢上升。陈煜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原本紧贴头皮的湿发慢慢变得柔顺,整个人身上的水渍连同身边的积水一起蒸发掉。
“看清楚了吗?”男子整了整衣冠,“我要是想对你动手,你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说了,我就住在府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何苦害你。”男子想伸手摸摸陈煜的脑袋,被陈煜歪头躲开了,他不甘示弱的一把抓住陈煜的头,恨不得把头皮给他搓掉,恶狠狠得说道,“你不是玩世不恭的人,怎的见了长辈不知行礼,还妄想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