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正准备去上课时,却发现书包不见了,再一看表,已是下午一点——当吴永永从奇异的噩梦中猛地蹿出时,发现灰暗的四周只剩下了一盏小灯的亮光,再看看表:不偏不倚,正好凌晨四点整。
“马海,你干嘛呢?蛮惊悚的。”吴永永疲倦地问道。
“写诗啊,九点半就睡觉的我此刻精神抖擞。”马海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继续看他的诗稿。
我干咳了一声,指指上铺的李攽章,又指指他。
“唉……诗还是要写的——只不过不是情诗罢了。毕竟等脱单后,人就没有那么多情了。”马海十分淡定自若,但吴永永估计他内心一定是狂喜。
“你写的都什么类型啊?”我继续问。
“思乡诗。”他头也不抬。
“你老家不就在这儿嘛,思啥子乡啊?”我翻了个白眼。
“哈,这就不懂了吧。当你在写诗的时候,你就会进入你遐想的完美世界中,进入一个全新设定的你;你可以在里面无限遐想,再从中萃取完美的文字——”
“情圣马,还是说说你以前的爱情故事吧。”李攽章被吵醒了,挣扎出了被窝,双眼还似雏鸟般未睁开,但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
“李攽章,你信不信我——”
“来啊!我倒是要听你又要说什么。”李攽章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很好……”马海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为大家朗诵一首词吧,它的名字叫做《倾伊源至》……”
“哎,算了算了。我错了啊,马兄。”李攽章显得十分窘迫。
“怎么感觉李攽章故意想把这件事套出来呢……”吴永永若有所思地说道。
马海狂笑着鼓掌,而李攽章则无奈地一头栽进了被窝。
今天还算早,几个人打打闹闹着进入了教室。吴永永拉开书包,发现每天必看的那本诗集里夹着一张纸条:
我在一叶扁舟上独自飘荡
再回首仍见故乡灯火璀璨
——马海
他笑了笑,把纸条夹在书的第32页——今天将要上的那一课。他看不进去书,脑子里也依然回荡着昨夜耳机里充斥的欧美群星们或深情或嘶吼的声音,便转过去和李攽章闲聊。从古代经济聊到现代科技,几乎无话不谈。
聊啊又聊,终于熬到了语文课。王天一在黑板上用力刻下课题,便开始了讲解。课到一半,他突然说道:“31号,站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角落里响起了凳子与地板粗暴的摩擦声,众人便纷纷转过头去——站着的,正是谢桐云。相信王天一必然对他有深刻的印象——轮到他自我介绍时,他只是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五个字:我选择沉默。——此刻,王天一轻松地倚靠墙壁,微笑地看着谢桐云。
“来吧,说一下第三段的段意。”他说道。
沉默了两天多的谢桐云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就像他的独特性格、眼神一样,冰冷、锐利,直戳人心。但令所有人吃惊的是,他的回答是那般的完美,那般的不可思议,像是将教辅书背下来了一般。还没等王天一再说什么,他就径直坐下了。
底下有几个人开始悄悄地议论着什么。吴永永望向王天一,而他并未发表自己的评论,只是继续正常——或者说是故作正常地讲课。下了课,我和王天一一同去对面的办公楼取导学单。
“老师,谢桐云的表现,你真的不管么?”吴永永问。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要么高傲,要么孤僻;反正我觉得他是后者。”
“那他的家人给你说什么了没有?”
“他们就是说这孩子有点内向,让我多加关照。”
内向?这也叫内向?滚他×的内向!*他祖宗的内向!我在心里狂骂。吴永永沉默着,没有再问什么,但内心已经充满了对谢桐云的万分同情和对他家人的万分憎恶。待我将导学单拿回、大步走进教室时,谢桐云依然沉默着,在那里研读着他的课本。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心痛的涟漪。我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始终不知从何说起;他骨子里从小到大也有着羔羊般的胆怯懦弱。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放弃了。
晚上,几个人写完了作业,又开始打游戏。中途,马海忽然戴上了耳机打了个电话。
“喂,凌兮啊……你在那边怎么样?……嗯,我还好,你不用操心我,好好学习……爱你,拜拜。”
吴永永听着马海长达五分钟的肉麻,十分震惊。
“我去,为了听你秀恩爱,老子的战舰被击沉了三次!”李攽章吼道。
“原谅我。”马海诚恳地说。
“滚。”李颁章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我老是会想起我曾经喜欢的那位。”吴永永忽然叹息一声。
“谁?”他们俩异口同声地问。
他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沉默着望向窗外,然后便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手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