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飘着茶香，季度秋四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拿起笔。
骆斐星往前坐了坐，也把上半身靠在办公桌上，看着四人的脸，收起微笑，正正经经地说：“我最后补充一句，这是一条不平凡的路，走不走的下去，全看你们自己。所以谁也不用问，这事，只看你们自己的想法，别的都不要去管。”
季度秋捏着下巴，盯着文件出神。
实际上，对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来说，去或不去，没有太大的不同。之前问的待遇问题，也是对他来说唯一有意义的经济问题而已。
自从父母离世，季度秋除了上学，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谋生。成为孤儿那一年季度秋还小，父母离世之后由爷爷带了几年，爷爷去世以后，季度秋彻底无所依靠。初中时一个人生活在小县城里，遵循教诲坚持读书的同时，为了赚钱，放学以后，只要是能赚钱的事情他全都干，并且很会用脑子赚钱，在县城也是一号人物。
直到小姨驾到，把他拎到了江城，他才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只有寒暑假才偶尔回去看看。认识了眼前这些人。
出于这种人生经历，季度秋对于领导说的人生从此大不同，其实兴趣并不很大。对他来说，未来的颜色曾经就是黑暗，如今的生活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他几乎已经不再奢望变得更好了。
忽然，桌子底下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腿。转过头，颜如玉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又有人越过椅子戳了戳他的背，往后仰一看，刘正午在后边扬了扬下巴，朝他挤眉弄眼不停示意，脸上全然带着激动和怂恿。
看见他们的反应，季度秋忽然觉得有些释然。其实去或是不去，自己最在乎的，只是能否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吧。
说到底，还是害怕孤独。
季度秋笑了笑，往右看了眼苏贞雪。苏贞雪呆在那里，现在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实话，这也是季度秋也很奇怪这一点。
“我还有个问题。”季度秋举手示意说。
“你怎么老是有问题，说吧。”胖子领导有点无语。
“她怎么办？”季度秋指着苏贞雪，“她没有进化呀。”
两个领导也是一愣，懵逼地看着苏贞雪。
“没有？”
苏贞雪也还是懵逼状态，跟着点点头，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回答：“呃……好像确实没有……”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个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骆斐星又从包里拿出了外观像一个测温枪形状的仪器，对着刘正午，过了两秒，这玩意像金属探测器似的“叮”了一声。
又对着颜如玉，“叮叮”两声。龚玉宝和骆斐星相视一眼，面露惊奇。
又对着季度秋，也是“叮叮”两声。两位领导更加惊喜。
最后对着苏贞雪，又是“叮叮”两声。
“不会错，她一定是异变后的进化者！”
骆斐星把手里的机器放在桌上，解释道：“这个叫做异能探测器，它释放出的波能够探测人体基因，当返祖之后的变异人成长为进化者之后，其基因的变化会使进化者也释放出一种特别的波，异能探测器就可以通过波与波的相互作用来发现进化者。虽然需要对准目标人物几秒钟，但已经是最尖端的科技了，不会出错。
“我们是在来警察局的路上遇到这个小姑娘的，我们问路的时候，异能探测器没有关闭，正好对着她，发出了信号。带她来了之后才发现你们认识。”
苏贞雪赶紧点点头。
季度秋顿觉无语。自己先前还想方设法带她一脚，没想到这丫头自己就已经完成进化了，更奇葩的是居然刚好走在路上就被发掘了，真是个奇才……
“另外，”骆斐星再次补充道，“探测器响两下，说明进化已经到了高级阶段，更不会错了。”
季度秋会意，这指的应该就是那天和颜如玉一起的二次突破了。
“纳尼！我居然是全场最差！”刘正午呐喊，一脸的难以置信，“我连她都不如？我不信！”刘正午崩溃。
“咳咳，刘同学镇定一点，一切才刚刚开始，经过专业的指导学习，超过他们也是很有可能的。”胖领导龚玉宝笑眯眯地劝诱道，“我觉得，你就很有天分嘛，将来必成大器！”
“至于那位小姑娘，虽然现在还没有展现，但你一定是有着某些隐藏的能力，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的。到精英中学，自然都会揭晓。”
“我报名！”刘正午一拍桌子，眼冒火光。领导随便的一波激励立刻让他迷失自我了。不过他还没有签字。
“度秋你呢？”刘正午手里按着笔，转头看向季度秋。
“我……”季度秋看向颜如玉，又看看苏贞雪，两个人都是一副“我都行，看你”的表情。
屋里的茶香已经很淡很淡，桌上的茶快要凉了。看向对面的两个领导，季度秋突然想到《黑客帝国》里的场景：Neo在初略得知世界真相后面临选择，神秘人在男主角面前拿出两粒小药丸，吃下蓝色药丸，一切原封不动，吃下红色药丸，将彻底看到人类生存的真相。
“我想看到返祖现象的真相吗？”季度秋在心里默默追问自己。
李白曾写“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辈岂是蓬蒿人”，任何人都不甘平凡，更何况是这么多人的支持下，季度秋也不会例外。现在他也觉得有些热血澎湃。
不用问，颜如玉、苏贞雪的眼里也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签了！”季度秋拿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提笔就写。
“哎，领导，说好的待遇可不能反悔啊，你们是不是写个保证书给我。”
“我们还能骗你啊，放心吧，国家养你！”龚玉宝白了季度秋一眼，“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物质呢。”
“我这叫务实！”季度秋飞快填完合同书，潇洒地签下大名，递了过去。其他三个人也爽快地签了下来。
“给，卖身契签好了，什么时候转学啊？”
“着什么急啊，再有俩月你们不就放假了吗，下个学期高三再来。到时候通知书会寄到你们填的地址来。”骆斐星收下文件，提起公文包，和龚玉宝一起站了起来。
“那么，好好享受剩下的几个月吧，后面的日子会很辛苦哦。”
“同学们，有缘再见。记得保密。”
两位领导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摆摆手，转身就走掉了。门外的刘叔赶紧满脸堆笑地送客。
“哥，你说，这两个人会不会是骗子啊，满脸的大忽悠！”
“肯定不是，放心吧，听我爸说，那可是中央来的人！”
“行吧，我们也走吧。唉，出了这事，还让人如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啊！”季度秋摇头叹气，似乎很痛心的样子。
“吃烧烤去不？”苏贞雪突然提议，“我肚子饿了……”
“我看行，等下啊，我把我女朋友上！”刘正午第一个表示赞同。
“你滚，别给我撒狗粮！”季度秋第一个提出抗议。
“抗议无效！还不是你自己没用！”刘正午瞟了一眼颜如玉，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要是你，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颜如玉听出了刘正午的潜台词，脸上一红，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四个人边吵边出了警察局，迎着黄昏，走向深巷子里最老的那家烧烤。
路上，颜如玉小声问了季度秋一句：“决定签合同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啊？”
“我啊，”季度秋看着夕阳旁由紫及红的艳丽晚霞，回答到，“我想，要是《黑客帝国》里Neo吃了蓝色药丸，那这部电影还会有人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