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君柔走了进来,莫苏下意识地想喊一句“见过齐阳公主”,结果一张嘴才意识到自己是说不出话的。但她简直会读心,她看着莫苏说:“不要叫我公主,叫我王妃。”
叫她王妃。——这句话,包含着多少对他的执著与倾恋啊。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欧阳瑧已经睡着且周围无人之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莫苏:“这是你要的东西,只要你能让王爷忘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子,你就可以带走它。”然后,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欧阳瑧,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憧憬。
莫苏打开了盒子,只看了一眼,便将它关上,收入袖中。
莫苏的师父虞澄说过,无名指是人的第二心脏,所以,她用银线缠住了欧阳瑧左手的无名指,并点燃了迷梦香扰乱他的意识。然后,把自己的意念通过银线传入他的记忆之中。莫苏要找到他记忆深处的司徒月,把她从他的脑海里彻底驱除。
莫苏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她要的东西,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但,也许她这样做,会让欧阳瑧好过些。
有些人曾在你的生命里谱写了最美丽的篇章,但是后来,她却从此消失在了你的生命里。这辈子,都只能是回忆,如果每回忆一次,就痛苦一次,那不如就将她忘记。
莫苏握紧银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欧阳瑧,我——莫苏,以乌塔拉巫医氏族第九代传人虞澄之弟子的名义起誓,我将以巫医之力穿梭于你的记忆,从今以后,你的过去没有司徒月,你的未来只有沈君柔。愿你今生今世无悲无痛,幸福安康。
然后,她便开始寻找欧阳瑧脑海里所有关于司徒月的记忆。
没错,所有,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她要找到它们,然后全部攫取,从此删除。
搜寻了许久,她终于找到了欧阳瑧对司徒月的初始记忆。
时间,十二年前。
早春三月,莺飞草长,清水河畔,新柳顾影自赏。
欧阳瑧下了学堂,若是往日,定要在这河边玩到天黑的。但今日不同,听管家说,今日有贵客到访,按理说是要早些回去拜见的。
走进沁竹堂,果然看见他娘亲——秦罗正在哄着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姑娘,他走近,给秦罗请了安。
小姑娘听见有其他人走近,连忙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有些令人心疼。
“娘亲,她是?”
“你司徒叔父的女儿。”
早闻得父亲有一个生死兄弟司徒玄,想来应该不会错了。欧阳瑧便说:“原来是妹妹,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何要哭呢?”
小姑娘擦了擦泪水,咬着嘴唇不说话,秦罗便叹了口气:“她爹一心要给她取个好名字,想了许多都不满意,一直以来便唤她乳名红药,无奈造化弄人……她爹不久前……仙逝了,这名字的事,也就搁置了。”
欧阳瑧皱了皱眉,怕提及红药的伤心之处,连忙把话题转向起名这个方向来:“人之神态,尽在眼间。妹妹双眸似水镜,莹莹然彻也,目光似明月之辉,清冷高贵。依我之见,莫若月字最为恰当,你看如何?”
秦罗刚想说他几句,旁边的红药却坚定地道了一声:“好。”
于是欧阳瑧顺理成章地伸出手:“月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从此,他陪她嬉玩清水,她陪他挑灯夜读。一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景象,好不和谐。
其实欧阳瑧早就知道,父亲和司徒玄曾有过约定,若二人都有了孩子,同是儿子便结为好兄弟,同是女儿便结为好姊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妇。
他毕竟是欧阳瑧,他的内心是完全不接受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当十二岁的他第一次见到他未来的妻子,看到那双像是被天水洗涤过的眼睛时,他竟生不出任何的厌恶,他低头了,如果是她,又未尝不可?
到此,莫苏便了解了大概情况,定安王欧阳瑧原是对司徒月一见倾心,她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的确是很美好的记忆,可是,王爷,很抱歉,今天以后,它不会再存在于你的脑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