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轮神王听完刘沫所说的话，脸上现出两秒迷茫，随即眼神缓和下来，微笑地回身注视浮空的魂魄。这个动作令他不再像是尊神明，反倒和凡人有几分相似。
用刘沫心里话来形容------那个男人笑起来像是邻家的大哥哥。
“红小兄弟，你可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凡的事情？”仙轮神王问。
“抱歉，刚才一时口误，其实我真名叫刘沫。”刘沫尴尬地纠正。
“那么刘沫，你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么？”仙轮神王紧接着追问道。
刘沫摇头。他初来乍到，连肉身都尚未恢复，本就满心疑惑未得到解答，现在又一下子被问了上去，开始有些无所适从。
“若不是你附身那头邪魔，为我争取了数十秒时间，此役败在这里的人，是我。”
仙轮神王颇为淡然地承认自己的失败，虽然胜利了，可他的笑容中却毫无满意之色，显然他对于侥幸打败血荒魔帝这件事还是无法释怀。
你不必向我道谢，其实我只是个路过的碰巧帮到你我很高兴。
这句话突然间卡在了刘沫喉咙里，一时竟无法说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问话。
“请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仙轮神王松开了捂住胸前伤口的右手，双臂张开，朝向整个天空，向刘沫介绍时眼中闪烁着飞扬的神采。
“欢迎来到通天位面，刘沫。”
刘沫心头一震，随后不禁大喜。自己任由命运指引，看似自暴自弃的行为，没想到竟然真的收获了好果。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使他心潮澎湃。
但很快他便担心起眼前这个战后未愈的神王。
“真的不要紧么，可是你的伤口在暴血欸······”
“呵呵，没事的，我的寿轮已经接近枯竭，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仙轮神王说着这番悲哀的话，神情中却没有半分落寞，仿佛并不会为自己的死去而感到遗憾。
真的，不要紧么。
这可是神明啊，他的修为和地位，是花费千百万年的时间才修得的，现在说没就没，连刘沫都不禁为他惋惜伤感起来。
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比神的生命更加重要的吧。
神王放任伤口不管，任凭身体中的血液潺潺流出，触目惊心。他的身上依然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如同教院中的圣像一般，即便是死去的过程，也充满着圣灵高洁的美。
“曾经的我也仅仅是普通人，仰望着天空，期待自己总有一天能被全世界的人看见。”神王好似卸下了神明一贯的威严，坐在刘沫魂魄前的他就如同一个和别人讲述故事的少年，眉梢眼角有着藏不住的固执和感动。
“后来我才发觉，成为神明是那么艰难，那么痛苦。如果不能学会把绝望咽下去，最后被绝望吃下去的，就会是自己。”神王的眼睛回归到刘沫身上，像是长者在告诫孩子，只不过省去了里面的缘由，为的就是给他日后亲身体会道理的机会。
“我的故事结束了，但是这个位面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刘沫一听这话，总感觉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血荒魔帝是这个世界的灾祸，我和他同时成神，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可怕的名字。”仙轮神王正色道。“后来，天赋异禀的他不满诸界神王对他的制约，便杀害了当时的仙神界六位护法神尊，叛逃而出。面对诸界的讨伐，魔帝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发誓要踏平仙神界，自封万界神王。从那时起，长达数十万年的暴乱和战争打响了。”
“然而到了今天，那些灾乱终于暂且告一段落了。”
刘沫愣愣地听着仙轮神王的讲述，后背一阵发凉。原来自己做了这么伟大的事情，想想都觉得后怕。然而这种感觉并不真实，甚至稍纵即逝，根本无法让一个普通人体会到伟大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所以说都是巧合，刘沫自己也同样认得很清楚。
“事实上，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也看到了，我只个在此迷路的魂魄，附身上那家伙只是巧合而已。”
刘沫终于说出了实话，内心感觉一松。
“我当然清楚。”神王回答。“人们大多情况下总关注结果而忽视过程。没人在乎你是谁，他们只会知道是你做了这件事。”
欸，虽然是句好话但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妙。
靠，莫非又是那种剧情······
正当刘沫内心疯狂思维错乱的时候，神王随即说出了让刘沫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的话。
“为了感谢你的功绩，我将赠与你一个助力，请你收下。”
说完，仙轮神王抬手，眼中精芒灿动，像是遥隔千万重世界，在苍茫的天外搜寻着什么。过了很久，他突然猛地将手收回，再张开时，刘沫惊讶地注意到他手中多了一条发出淡淡荧光的细丝，犹如女子的发丝般纤细。
接着，神王通过某种秘法仪式从脑内将庞大的数据导出，刻印在那条细丝之上。顷刻间光芒盛放，细丝如同枯柳回春般孕发出数万根银丝，在空中华丽地展开，璀璨夺目。
刘沫看呆了，他从未见这么美的景象。
灵魂深处似乎有一个女孩的声音，飘渺虚幻，真实感稀薄如纸。刚察觉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不知为何，刘沫却感到有一丝怀念涌上心头，鼻子忽然酸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很久之前被忘记的重要事物被意外翻起，熟悉的感觉填满了刘沫的内心。
神王结束了炼化的最后一个环节，千丝万缕的光芒落定在他手心，凝结成一枚小小的光符。他正视着刘沫，正欲开口，察觉到后者有些不对劲后问道。
“刘沫，你为何流泪。”
刘沫一抹脸，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些湿润。
“没什么······”他藏住了那份忽生出的不明情绪，转而询问神王关于他手里东西的事情。“这是？”
“帮助修炼者通往神道的古印秘法，有了它，通神之路对于普通人也是可行的。它有很多名字，我比较中意天外一个世界中的人对它的称呼。”
“系统。”
果然是么······
刘沫心中低呼道。
看来自己确实摊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我能够将它封印在你的灵魂之中，这样将来你获得肉体之后亦能驱使这个系统。”神王缓缓向刘沫解释道。“记住，拥有系统不等于诸天无敌，它无法解决一切，过分依赖系统的结局必定是凄惨的。”
“这个世界的修炼者，都有系统么？”刘沫问。
“不，掌握这份秘法传承的神王只有两位，另一位刚才拜你所赐已经消失了。”仙轮神王淡淡一笑道，有些感慨。
“这样啊······”
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做了那么多事情，这样一来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整个位面唯一一个拥有系统能力的修炼者。
这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但是等等，人家神王才刚说没多久，不能过分无脑依赖系统，系统并非无敌存在。
冷静下来后，刘沫决定理智地用好这个被当作是赠礼送给自己的金手指。
至少要让它物尽其值。
“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体。”神王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起来，看上去又虚弱不少。“这是印有我神印的石符，你去冥府后将其交给阎罗王，这样一来它就会按照你的请求为你安排下一世的转生地。”
接着，仙轮神王又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绝伦的发钗，通体朱红，上面仿佛有火云流动。
“保管好这柄发钗，去到人皇界后将它带到仙火琉璃宗给宗主过目，你便可以得到他们的庇护，或是依附他们。当然，这个全看你个人意愿。”
“那你呢。”刘沫问道，见到那伤势，他都为神王感到着急。
“放心，我不会就此彻底死去。在接下来长达数千年的神隐中，我会以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将残存的意识停留在虚空之中，等待这些神识找到各个位面中我的分身，让他们聚集。到了那时，我才有机会复活。”
“你记住，这个位面的腥风血雨没有结束，仙轮神王并非是唯一能抵御天灾的存在，还有很多人，他们一样可以做到。”神王眼中的光芒即将消逝，他栽倒在地上，刘沫上前要去扶他，而身为魂魄的他却没法办到。
“神王······”刘沫望着倒下的神明，他的身躯逐渐融化成纷飞入空的金蝶，从西边到东边，每一处的云朵都犹如被烫上鎏金。
“保护好这个世界，和你爱的人······”
最后一只金蝶展翅高飞后，一个时代彻底宣布了终结。
刘沫重新浮起，向着仙轮神王逝去的地方深深鞠了一个躬。
自己就这么获得系统了么？
“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宿主信息确认：刘沫，男，出生地位于地球低级位面。种族：人族。精神状态······”
清澈如水的女声在刘沫耳畔缓缓响起，让他有种舒服的酥麻感。
“主要特点，宅男。遭遇挫折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自暴自弃，评价：低级。”
话说这种信息有必要写在宿主信息里面么，我可是你的宿主能给点面子不！
“测定宿主现阶段在通天位面的生存概率。测算结果：百分之五点四三。”
我知道我很菜，但没必要菜的那么精确吧······
“契约缔结成立，无限造神系统启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废材宿主。”
无限造神系统，嗯，不错，听起来蛮强的。
不过等等，最后一句是认真的吗？
“你这系统，敢再毒舌一点么。”
“不能了宿主，这是我目前的极限。不过俗话说极限都是等待被超越的，若是你今后能菜的更加离谱，我说不定也能在打击你的方法上有所突破。”
······
抬头望天，刘沫开始感到未来生活多艰。
Emmm，明明得到了系统这样的主角金手指，为啥我一点也不开心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