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没想到虎爷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呀?原来“师出名门”,竟是赫赫有名的吴下打行出身,想必手艺精湛了,怪不得这么不顾及江湖规矩,”,查小六故意“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茶叶沫子,抬眼看了看兀自有些得意的赵二虎几人,冷笑一声,语带讥讽的说道。
赵二虎嘴角笑意瞬时僵在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太岁说你们天地会已经在这片开山立柜,可是却为何不通知这五泉江湖的朋友呢?”
“再说了,你们陈大当家,既然有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名头,却从来没有在这线儿立个万儿,也不拜访江湖同道就敢立杆子,嘿嘿,似乎坏了江湖规矩的是你们吧?”
“再说了,这片可没有见到你们的”罩门“,显然这片商家、摊贩、跑江湖的都没有像你们纳过”罩门钱“,我们在这里处理自己的家务事,可不算坏了规矩”。
“但是,你一上来不盘盘线儿就打了我的并肩子,还抢了银钱去,视我们弟兄如无物,坏了江湖规矩的恐怕是你吧?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原本赵二虎对这小子还是十分忌惮的,因为担心他真的是本地哪个丐头的手下。
他虽然出身“赫赫威名”的吴下打行,又在这混乱的西北厮混了好几年,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平日里收钱替人平事,为赌场要账,断胳膊断腿,割耳斩手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却真的不愿招惹丐头。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太清楚这帮人轻易真的招惹不得,一旦沾上就别想安宁。
据《东京梦华录》记载,两宋时丐帮的组织规范已经相当严密,连穿什么衣服都要受到团体约束,属于不同帮伙的乞丐都有固定的地段和行业,并且听从丐头的号令,那可不是说能随随便便到哪里行乞就可以的。
平日里的小乞丐,所讨要的财物,都要向丐头献纳“日头钱”,他手中的杆子,是丐头权威的象征,若逢雨雪无处化食儿,丐头就熬些稀粥养活其他的乞丐,凡是新加入的乞丐,头三天所得,都要交给丐头,称为“献果”,以后和大家一样,每天交出两成。
而路过此地的流丐同样如此,要先拜杆子,打码头,征得本地丐头的同意才能在指定的区域行乞,而且照例要上交“日头钱”,倘若不守规矩,轻则斩手砍腿,重则直接被结果了性命!甚至尸体还会被拿去大户人家那里攀扯勒索钱财。
丐头还会向所辖区域商家收取”罩门钱”,缴纳罩门钱的商户或摊贩,则可换一张葫芦形纸符贴在门上,名曰“罩门”,乞丐们便不会再去骚扰。
若是不愿缴纳“罩门钱”的,则是天天一大帮子乞丐在你门前闹,轻点的殴打驱赶客人,严重点的则是直接打砸抢,反正是让你生意做不成。
而居民结婚办丧也要知会丐头,不然必然结伙乞讨,勒索酒食银钱,稍不如意,则围墙堵门,更有甚者乘机哄抢打砸。
乞讨的时候,用刀棍自伤,见血挂彩,实则是变戏法,向路人强行乞讨。
而最灭绝人性的便是“采生折割”,经常拐卖幼年儿童,断手断脚,割鼻挖眼,让他们当街乞讨,而幕后却有丐头控制。
还有养侏儒,将儿童至于瓮内,像猪一样养大,待长成后,儿童便成了侏儒。再令他们沿街卖惨乞讨。
种种灭绝人性之举,让一向自诩心狠手辣的赵二虎都不禁闻风丧胆,不敢轻易招惹。
但是丐头可不真是乞丐,这些人一般都与当地衙门牵扯甚深,有的丐头更是豪富,出门仆役众多,前呼后拥,穿的是绫罗绸缎,乘的是宝马香车,浑似大财主。
估计是个人都不相信这会是个乞丐头子。
此时的丐帮大抵都是此类人等,压根不会出现像金大侠书中所描写的义薄云天的丐帮,更不会有萧大侠那等豪气干云的丐帮帮主。
赵二虎此时倒是稍有些放心了,这小子的瓢把子,叫什么陈近南的,自己在这混了这么久,压根就没有听说过。就算是周边府县也没有听过这号人,想来是个无名之辈。
再说这天地会更不是他熟知的五泉江湖中的哪个丐头的杆子,这下更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即使你小子真是猛龙过江,是外来的坐地虎,但是在咱这地头蛇面前,是虎也得给老子乖乖卧着,且让老子再来试一试你小子的成色!
赵二虎端起茶碗,瞥了一眼对面悠闲的扇着扇子,胜似闲庭信步的查小六,嘴角微微抽搐,猛地灌了一口凉茶,“砰”的一声狠狠的把茶碗墩在桌上,阴狠的一笑道:”嘿嘿黑,你如此不懂江湖规矩,莫不是你小子压根就是个空子,专门跑我这来打马眼子?消遣爷们的吧?“
说完悄悄向旁边的一个汉子递了一个眼色。
“臭小子,我看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挖(骗)到我们头上,今儿个让你尝尝老子的片儿子(刀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充大尾巴狼,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汉子心领神会,一边大声斥骂,一边从怀中利索的抽出一把短刀来,擎在手上,娴熟的挽了一个刀花,狞笑着冲上前去,大喝一声,刀光如一段银白匹练一样,劈头就朝查小六砍去。
“小心哪!”,那说书先生原本已经渐渐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对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打抱不平的少年十分担心,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也算是和这东南坊街面上三教九流都打过点交道的人,可是最清楚了,这东南坊的确有丐头,可是根本不是什么天地会的陈近南!
他们这些人也是乘着这九九重阳节,兰州儒学休沐,不禁摊贩,这片的地棍丐头也不敢在这儒学前面太过放肆,才没有强行收取“罩门钱”,给了他们这些小摊贩人一口喘息之机。
此时眼见赵二虎几人前一刻还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笑脸攀着交情,后一刻却立马翻脸亮刀子,而且他最是清楚这赵二虎几人完全不同于莫狗子。
基本上每个人都见过血,砍过人,甚至有的人身上还背着人命。
那莫狗子如果只是条狗的话,这些人就是嗜血的豺狼。
这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却如此冒失,这一个弄不好,可是真的会出人命的呀!
此时见那汉子说动手,拎着刀子劈头就砍,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着让查小六小心。
这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遭遇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刘三感觉自己的心脏噗噗噗的差点跳出来。
“小兄弟,小心呐”
“不要啊!”
“啊!”
周边街坊都是大惊,原本都是替这少年担心,觉得他太过胆大冒失,此时眼看他可能就要性命不保,都是大声呼喝提醒。
有的女子和孩子更是被这场中突然的变故吓得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