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皇帝悠哉悠哉地窝在书房里看着那些没营养的奏折。
最近东黎各处都很太平，干旱被解决了，也没有洪涝，更没有饥荒和时疫，这些地方上的臣子们递交的折子宛如日记流水账。
看着看着他就有些犯困，写的字都有些发飘。
终于，苏长青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意图提醒皇帝这是奏折，不要再在上面鬼画符了。
皇帝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了苏长青一眼，而后眨眨眼，迅速回神。
“长青啊，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其他的事儿发生？”虽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但皇帝感觉自己有些丢人，企图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尴尬。
“回圣上，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苏长青语气平缓。
没什么事儿？
糊弄谁呢。
皇帝睨了苏长青一眼，没吭声。
苏长青到底是有些绷不住，开口道：“奴婢倒是想起来了一桩，或许能称得上是个事儿。”
他这么说，皇帝也来了几分性质：“哦？说来听听。”
“听说有人给四殿下送了个玉佩去。”苏长青说道。
皇帝失笑：“怎么你嫉妒那个玉佩？”
被皇帝调侃了一句，苏长青顿时感到牙疼：“圣上真是折煞奴婢了。”
见皇帝一副继续等听后续的模样，他才又开口：“四殿下见了那玉佩，居然大惊失色。”
大惊失色。
皇帝挑眉：“是什么玉佩？”
“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只是听说上头雕着萧家家徽，和一个‘雲’字。”苏长青说道。
皇帝再次睨了苏长青一眼。
还说不大清楚，这明明就是打听地门儿清。
苏长青读懂了皇帝的眼神，心里叫苦不迭。
天地良心啊，真的不是他八卦，而是他那个徒弟小豆子总喜欢和那些小宫女们混在一起，成天听八卦唠八卦。
他也就是很不巧地听见了他们昨日夜里在聊这个。
然而他却也无法同皇帝这么解释。
多说多错，算了皇帝认为他八卦那就八卦吧。
总比认为他八卦还不承认要强得多。
视死如归的苏长青在皇帝玩味的眼神收回去后，终于松了口气。
“那这还真是一桩趣事呢。”皇帝感觉自己一下子全清醒了。
哼，恐怕不是什么大惊失色，而是做贼心虚吧。
他身为老子，儿子转个眼珠子他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想那些个蹦跶得比蚂蚱还欢的臣子，再想想明知道有内情却一直选择沉默不语的长孙信。
心中一个不知名的念头一动，皇帝对长孙令的态度瞬间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只不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
调侃过长孙信心情不适的长孙魄，真的备好礼物去探望长孙信去了。
“十三弟，大哥给你带了点儿东西来，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啊。”长孙魄踏进门，扬声喊道。
长孙信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旁若无人般走进屋，把东西往桌上一搁，朝着自己就走来了。
“不过是随口一提，大哥还放在心上了。”长孙信的惊讶神情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淡然。
“这是必须的，弟弟既然心情不适，那当哥哥的自然得关照一下。”长孙魄笑着说道。
他还真是敢说。
若不是因为路秋死在了刑部牢房里，长孙信恐怕还真信了他的邪了。
想到无辜丧命的路秋，长孙信眸色略略沉了几分，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背过身取来茶杯。
“这是前段时间弟弟偶然得到的上好瓷杯，既然大哥亲自登门，用它来招待大哥，也是它的福气了。”长孙信一如既往地笑着，给长孙魄倒上茶水。
这茶水半温不热的，明摆着是不打算就留客人的意思。
长孙魄一杯下肚，心领神会地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两兄弟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什么兄弟情深的都是骗鬼的。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长孙信收回目光转向桌上的那个锦盒。
伸手抽开盖子，里面是一株成色上好的老参，光是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个哥哥还真有意思。”长孙信说着，把锦盒丢给一旁的阿彬，“给里头的东西换个盒子，过两天咱们去一趟大皇府。”
阿彬不明所以地抽开一看。
乖乖，一株老参。
主子这是要送还回去？
他有些不大情愿，抬头看向长孙信，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不过他安的什么心思我不打算知道，我倒是有事儿想请他帮帮忙。”长孙信说道。
这老参他库房里也不是没有，当初建府搬家以后，就算是皇后也赐了不少好东西，他才住了新房子又没娶媳妇，自然是不缺好东西。
横竖换了个盒子再退货，长孙魄也就抓不了他什么把柄。
只是长孙信没猜到长孙魄也没打算用这个老参捞他什么好处。
这只老参的真正用处，是在皇帝面前洗清自己的嫌疑。
果不其然，次日上朝，皇帝对长孙魄的脸色就好了不少，反而对长孙令并不那么和善。
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十足地达成了他的预期目标。
只是可惜了那只老参。
长孙魄心疼地牙痒痒。
要知道，他为了让大皇妃拿出那只老参，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甚至还答应了她把最近新宠的小妾给送出府去。
老天不开眼啊，那个小妾如花似玉，他都还没舍得动，才摸过两次小手，就被大皇妃闹了。
长孙魄心不在焉，以至于后面皇帝说了啥他都没听清楚。
“大哥可是心情有些不适？”长孙信十分体贴地在散朝后凑上去问道。
心情不适…
这个形容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长孙魄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大哥快些回去歇息吧，弟弟前几日得了一株上好的老参，看大哥不舒服，就忍痛割爱给大哥送去补补身子。”长孙信说道。
说完他趁着长孙魄还愣在原地，转头就走。
说起来，他前天正巧得知了一桩大事儿，令他激动地有些手痒痒，而他正打算着如何让长孙魄来帮他挠痒痒，长孙魄就递上了痒痒挠。
老参啊老参，你虽然没被吃掉，但也是物尽其用了。
长孙信心情颇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