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黑着脸走过去，本想好好训她一顿，结果再仔细听，还带着啜泣声。
秦烬愣了愣，走到她面前停下，低头看她：“怎么了？”
沈翘抬头，秦烬心里咯噔了一下。
沈翘哭的整个脸都是红的，脸上泪痕太明显，脏兮兮的，连眼睛都肿成了单眼皮，声音也是哑的。
已经不能用哭来形容，应该是崩溃。
崩溃的不成样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
秦烬有些被吓到了，连忙蹲了下来，又问了她一遍：“怎么了？”
沈翘眼睛涨的酸痛，抬眼看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恶意涌上来。
秦烬。
是他。
是他非要跟自己扯上关系。
是他让楚沉和自己彻底断了关系。
罪魁祸首。
“滚开。”沈翘嘴巴都是干的，起了些干皮，声音沙哑又不带感情。
秦烬挑了挑眉，忍了忍，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秦烬站在一旁看她，她却依旧哭着，手在地上扒拉着，又抹了抹脸上的泪，冬天夜里的风冷的刺骨，吹过她脸上又好像是看得见的疼痛，连旁边的头发都粘在脸上，一个脸脏兮兮的。
沈翘蹲在地上腿麻的没了知觉，再往前挪，咚的跪在了地上。
她又撑着身子想往前继续找。
秦烬冷了脸，看不下去，拽着沈翘的胳膊，一把就把沈翘提了起来：“你发什么神经？”
沈翘被他提起来，整个人吃痛，伸手推他：“你放开我。”
秦烬心里窝火，松开了她，沈翘却一个没站住，往后趔趄了两步，连忙扶住了身旁的树。
沈翘头已经有些发晕，也没什么力气，撑着旁边，甩了甩头，又抬眼看他，秦烬依旧站在冷风里，一双眼睛黑的发亮，好像在等她给解释。
秦烬看她那样子，惨的不得了，心里也不好受，沉了气，好声问她：“到底在找什么？”
沈翘没理他，跺了跺脚，确定腿不麻了，往前弯着腰又继续找起来。
秦烬又吃了个哑巴亏，也不干了，跟她好声好语从来就没一点效果，秦烬拽过来沈翘：“你这犟脾气到底哪学来的？又不是我招惹你了，你到底…”
秦烬这话还没说完，沈翘却突然激动了起来，突的打断他：“不是你招惹我？不是你招惹我，难道是我招惹你？”
沈翘这话说完后，她又自己愣了愣，然后冷笑了两声：“是，是，还真是我招惹的你。”
还真是她主动联系的他。
楚沉说的好像是没错，她自己主动迈出去的步子，现在想要收回来，却收不回来了。
秦烬大概听出来个意思，难不成就因为中午吃饭的事情，反应这么大，秦烬看沈翘一脸的崩溃，也不管其他的了，只想先哄了她：“我以后尽量不打扰你吃饭，你先别哭了。”
沈翘推开他，跟他拉开距离，停了一会，然后开口：“我要的是你不打扰我生活。”
秦烬盯着她，语气冷了：“不可能。”
沈翘轻笑了一声，看都没看他：“那你就走开，我要找东西。”
“找什么？”秦烬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脾气，又问了她一遍。
这是秦烬第二次问她了。
“水杯。”沈翘停了会，弯着腰，眨了眨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带了哭腔“我的水杯丢了。”
秦烬皱了皱眉头，一个水杯能让沈翘这样，打死他他也不信，绝对出了什么事。
秦烬不准备再跟沈翘好好商量了，好话软话在她这里压根不顶用，还得被怼回来。
秦烬懒得跟她磨叽，直接拽着沈翘的胳膊就往外走：“走了，送你回家。”
沈翘却跟他犟上了，拼命往后撤，又敌不过秦烬的力气，完全是做无用功。
沈翘干脆哭了起来，手脚并用，能用的都用上了，就是不愿意走：“我要我的水杯…我不要你，你走开…”
秦烬被她又踢又打的，心里也受不了了，发了脾气，猛的转过身：“我还治不了你了！”
然后秦烬把肩膀上沈翘的书包放到手心里提着，直接弯下腰，一把把沈翘扛在了肩膀上，走出了花园。
沈翘反抗，又踢他又挠他，秦烬理都没理她，黑着脸，走到外面墙壁旁，把沈翘放了下来。
“沈翘。”
秦烬口气里已经带了威胁：“再瞎折腾，我就地办了你。”
沈翘被他吓住，脸上还带着泪痕，秦烬心想这下省事多了，早就该吓唬她。
“走了，回家。”
秦烬伸手拉她。
沈翘却好像真的发疯一样，突然拽过他的胳膊就咬了上去，秦烬吃痛，一把甩开她，没控制好力度，身后又是墙角，沈翘脑袋发涨，耳朵旁嗡嗡作响，眼睛一黑，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被猛的被甩开，站不稳往后侧着退了两步，刚巧摔了上去。
-
沈翘妈跑到医院的时候，连鞋都没有换，穿着拖鞋就跑了过去。
沈翘妈急得眼睛发红，一颗心提着就差没一口气晕过去。
过了会，对面终于推开了门，医生走了出来：“没大事，缝了三针，回去别碰水，定时回来换纱药。”
沈翘捂着额头，身子发虚，走了出来，看到她妈妈的一瞬间，鼻头就酸了。
沈翘妈连忙跑上去扶着沈翘，医生又回过身开口：“你女儿好像发烧了，去前面挂一下号吧。”
沈翘妈连忙“哎”了两声，身后一直蹲在地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手里还死攥着沈翘的书包。
“我去吧。”
秦烬开口。
沈翘看过去，他整个人似乎把自己藏匿了起来，把自己所有的情绪状态，一层一层封了起来。
沈翘妈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从来到这里，一句话也没说：“哎别别，我去吧，这你同学？”
沈翘妈看了一眼沈翘，沈翘点了点头，沈翘妈怎么看他跟沈翘也不像是同年级的同学，但也没问什么，只说：“哪能让人家给出钱，我去弄。”
秦烬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没停，接着往前走，沈翘连忙拽了拽她妈：“你让他去吧，他拿着我书包呢，书包里有钱。”
沈翘妈看过去，的确是拎着书包，沈翘又不缺钱，这样也行。
秦烬消失在她们俩的视线里，沈翘妈这才开始一本正经的问她：“好了，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差没把我吓死了。”
沈翘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吗。”
“还笑。”沈翘妈故意打了她一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磕到了额头，缝了三针，这以后是要留疤的你知不知道。”
沈翘妈扶着沈翘走到座椅坐下来，又看了眼秦烬那边的方向：“还有那男生，真的是同学？”
“真的啊。”沈翘问她“我骗你这做什么。”
“是你跟他差太多了，别说同学了，我觉着你们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搭上话的。”
沈翘：“…”
-
沈翘是发烧。
还烧的不轻，直飚三十九度。
护士给她扎了针，看了她一眼，她整个脸还都像是水泡过一样的发肿，特意问她：“这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缝针没打麻药吗？”
“打了。”沈翘开口，又看沈翘妈也一脸疑惑的看她，连忙解释，“我这是刚开始流了一身的血，被吓到了，才哭的。”
沈翘还特意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扯了扯衣服：“妈，你看，我当时还以为我活不了了呢，这么多血。”
“你还说，缝了三针，那么大口子，不流这么多血才怪了。”沈翘妈皱了皱眉头，又转过头看了眼秦烬，看他一直不说话，开口先问他：“同学，我们家翘翘是怎么摔成这样的？”
秦烬突然觉着嗓子发紧，好像有人扯着他。
“我…不小心。”
“我发烧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楼梯角了，是他看见了，把我送到医院来的。”沈翘打断了他。
秦烬跟沈翘对视了一眼，沈翘笑了笑，又开口：“妈，要不是他送我来医院，你可能就见不到你女儿了。”
“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不说点好的。”
沈翘妈也没怀疑，沈翘额头上的确是磕到棱角才摔成那样的，她又发着烧，看到血被吓到，哭的停不下来也是能理解。
沈翘妈还特意跟秦烬道了两声谢，又看沈翘一身的血，没什么大碍了，就回家去帮沈翘拿干净的衣服。
沈翘妈走了以后，沈翘才长舒一口气。
沈翘看秦烬，看他还是站着，手里依旧攥着自己的书包。
沈翘开口：“秦烬。”
秦烬抬头看她，沈翘又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别站着，过来坐。”
秦烬绷着嘴，下巴棱角分明，摇了摇头，他一个侧脸和整个上衣也都是血，是背着沈翘往医院跑的时候，沈翘额头上的血留下来的。
沈翘心想可能他也被吓着了，又开口安慰他：“你放心，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了力气才摔上的。”
的确是这样，她没有怪他的意思。
她现在心情平静了下来，回过神想那些事情，大部分倒都是她有些发疯了。
“哎，这位同学。”护士从秦烬身旁走过去，又退了回来“你这手臂一直流血，你怎么也不去止一下。”
“赶紧去让医生帮你弄一下，没知觉的吗，这谁给你咬的啊。”
沈翘心里咯噔了一下，往秦烬手臂上看去，他穿的衣服颜色深，又被沈翘染上了血，混在一起，他手里依旧拽着沈翘的书包，如果不是书包接住了他的的滴滴鲜血，猛的一看，倒是丝毫看不出来他流血的样子。
沈翘知道自己当时是有些魔怔了，是带着崩溃的，发狠咬了下去。
她恨他。
如果不是因为秦烬，楚沉不会和自己闹成了这样。
是他。
沈翘当时一副视死如归，你死我活的状态，能刮掉秦烬一层肉，绝不刮掉一层皮。
她要他赔她，赔她所有的痛苦和眼泪。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是罪魁祸首。
秦烬估计是真的吃痛，才会甩开了她。
沈翘说不出话，看着秦烬依旧站在原地，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突然有些怕。
秦烬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