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笔筒旁，茶水还冒着热气。
闫启慧麻木地接过背包，疑惑地抬起头。
“一期照相的款子……”平凡指了她手里，笑着说道。
闫启慧微怔，打开拉链，见里面厚厚四扎钱躺在里面，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再转过头时脸挂着笑，道：“阿姨，您看欠条就算了，这边刚回来的款我这就给您！”
什么一期照相的款子，明明是他自己开学努力了一周赚的钱，手指触碰到包内靠边的三扎钱，她抬头看了平凡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对面，双手接过闫启慧递过来的三万块钱，中年妇女拿着颠了颠，也没细数，随即叹口气就放进胳膊挎着的深灰色皮包里，站起身走了两步，貌似想开口，身子却是顿了顿，感慨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她跺跺脚走了出去，身后李立春跟着起身，他歉意地看了闫启慧一眼，视线又略过平凡，眼神里有些复杂，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伴随着楼道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
明黄色的地板，干净的可以看到人影，茶几上摆放的茶具依然整齐如之前，就仿佛刚才未曾有人来过。
“谢了！”沉默里，闫启慧说道。
“也谈不上谢不谢，合作伙伴呢，互帮互助应该的……”
平凡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感慨，似乎每次遇见闫启慧，她身上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照这一点算来，他倒是更像个瘟神，有点对不住她呢，总是让人家麻烦上身。
“记得回款之后还我就行！”
“……”
闫启慧抬起头白了平凡一眼，真想不到他明明刚才做的事情还感人的很，下一秒说的话却又会把人噎死，不过想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面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子。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看看你回家没有……”平凡笑着道。
“然后呢？”
“……”
然后？平凡顿了顿，看着闫启慧，想把电梯广告的事情谈一谈，但显然这个时候对方不一定能听进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刚才是？”平凡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门口，疑惑问道。
“是李立春和他妈，”闫启慧道，然后自嘲一笑：“你姐被人扫地出门了呗！”
“怎么？没瞧见你姐我现在狼狈的样子？”
狼狈？平凡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打量，黑色的长筒丝袜和黑色牛皮尖头细高跟鞋，天蓝色的制服套裙，深邃的锁骨上挂着一条水晶晶的项链，妩媚又不失低俗，性感的身姿更是妖娆万分，你这又是狼狈到哪里去了，他无奈地摇摇头。
眼看平凡又盯着她“偷看”，闫启慧又是一阵无语，现在她都这个情况了，他还能想到那里去，话说色能色到这个份上，她还是第一次见，社会上工作多年，见的人多了，哪个不是杉杉有礼，就算偷看，也没这么明目张胆过……
“我们两家认识很多年了……”习惯了平凡龌龊的目光，现在闫启慧也不是太在意了，似乎想到了心事，她声音低沉下来。
“他妈对我很好，也帮了我家里很多，一直把我当儿媳对待。立春呢，也一直在追我，外面也一直认为我们是情侣……其实，我们还没有谈过呢……”
说到这里，她对着平凡淡淡一笑，“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没有感觉的时候，很难去适应……”
“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立春很不错，可以试试，和谁过不是过呢，可是最后都在睡梦中惊醒过来，而他呢，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每次都说同学互相帮忙应该的，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又不是看不到，我又不傻，可他觉得两个人总得互相喜欢才行，又不想逼我……”
“这一等，结果就等到了现在……”
平凡默默地听着，两方都没有错，都是不错的人家，只不过有时候感情真是勉强不来。这么一想，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呢，上一世及至多少年后，也是直到三十多岁的年纪遇到了妻子漂泊的生活才有了根……
“对了，你过来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这个时候倾诉完，闫启慧俏脸一黑，似乎想起了刚才的话题，虎视眈眈问道。
“正好路过，就顺便上来看看。”平凡解释道，“假期同学都回家了，倒是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到底什么事？”
“广告！”
眼见闫启慧心情平复，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平凡笑着道：“广告的事情算是有点眉目了，我这正好过来看看你在不在，顺便和你商量一下。”
他接着道：“是电梯广告，我准备在电梯内壁面安装四十五乘六十的框架，内置宣传画面！”
“这个行吗？”闫启慧疑惑的道：“市场上还没出现过这种广告形式吧，一是价格定位……
二是面对的人群毕竟太少了，然后是安装保护问题，宣传栏还时不时遭到乱贴小广告、划痕，而在电梯里，刮蹭程度恐怕……”
闫启慧担心的事情也不无道理，平凡点了点头，道：“对，浏览的人流量是少，不过电梯广告属于是狭小的空间里强制观看型概念，而且是反复的，宣传栏虽然面对人群多，但是距离太远，老百姓们也没这个时间停在那里瞅，相信各大房产企业在宣传上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至于市场，我们传媒行业不就是敢做天下先嘛！”平凡说到这里笑了笑，“如果这点都不敢尝试一下的话，只捡别人剩下的，公司处境怕是会越来越困难……”
“价格的话，比宣传栏低一成就行，至于你担心的最后一个，安保问题……”
“不是有三儿嘛……”
平凡侃侃而谈，一席话说下来，闫启慧微愕，嫩指习惯性在桌面上点了两下，随即没好气的瞅了平凡一眼。
“你心里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差不……”刚说两个字，平凡回过味来，看着闫启慧，无奈地点点头，什么叫算计……
看平凡随意的样子，闫启慧心里也放松下来，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他心里有数就好，然后就准备开口下达那似乎已渐渐失去权威的总经理批准通知。
轰！轰！轰！
此刻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里忽然炸起了几声巨响。
紧接着，瓢泼大雨倾刻而下！
肉眼可见，豆大的雨珠子可劲的砸在窗子上，力道十足，然后破碎、四溅。外面哗哗啦啦声已经铺天盖地般充斥了整座城市。
咚……
恰在此时，墙上钟表传来一声拖着尾音的钟声。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伴随着后续的几声闷响，时针停留在了六点！
却是两人不知不觉的功夫儿已经聊到了傍晚。
这几天，天黑的越来越快，伴随着雨声，才一会儿外面渐渐暗了下来。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
“你带伞了没有？”闫启慧问道。
“没……”平凡语气里带着一丝惊慌，底气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