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摩罗斯和皇帝慢慢走到精灵们面前。这群衣衫褴褛的精灵,形销骨瘦的立在原地,失去了森林庇佑的他们再也无法隐蔽行踪,衣不遮体地暴露在这荒蛮之地。
人皇抬起头扫视一圈,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渐露形迹的城墙,神情悠然自得大声呼道“精灵王何在?”
精灵们闻声开始慢慢挪动,一对精灵夫妇互相掺扶着走了出来。风沙和劳逸早就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但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皇帝高傲地抬起头,面对他曾经的对手,以及他身后的精灵子民,淡淡地说到:“老伙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陛下!”精灵王答道,并对他俯首
人皇眉毛扬了扬,面对这个曾今叱咤风云强盛一时的精灵君王,略作感慨地说道“人和精灵本是同根,你无需对本王行礼。”
“陛下此话何意?”精灵王抬起头,眼神清亮地说道
“因为亚特兰蒂斯的始祖,这片古老大陆的创造者,文明的奠基人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伟大的海神波塞冬!”人皇故意抬高音量
精灵王开始沉默,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除了精灵们曾经试图否认过这段历史渊源,没有人持不同看法。
“我们同为海神的后代,身体里流淌着神的血液,依靠奇迹和魔法在这片大陆传承千年,各族一直以来和睦相处,以礼相待。”
人皇停顿了片刻,似乎正让思绪飞往历史的尽头,天水相接之处,在日月星辰共同的见证下,人和精灵先后来到这个世上。精灵们曾经普遍认为他们先来到这个世上,因为他们相信他们和人类同父异母,而他们的母亲无疑更为高贵。
“然而,就在两百年以前,战争突然爆发,亲人间刀戈相向,战火两百年一来未曾停息”人皇紧接着走到一群一直低着头的精灵们面前对他们低声说道“本王从小到大,见证了太多的杀戮,无数的冤魂半夜里发出凄惨的叫声让我寝不能眠,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本王不愿意见此场景,就是海神本王相信他也不愿意看见他的子孙后代因自相残杀而魂归天外。”
人皇面露悲伤说道:“本王一直以来期待和平,亚特兰蒂斯同样期待和平,战争必须终结!”
“终结战争!终结战争!”人皇的随行队伍突然高呼道
人皇抬起手,全场马上肃静下来。然后他露出了一个让人寒入脊髓的笑容,同时又镇定地说到:“所以本王灭了其余九族一统天下!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陛下伟业可比千秋!”摩罗斯沙哑地说道
“然而本王从未得到各族的理解,他们把本王唤作屠夫,把人族视作侵略者。”人皇突然冷冷地说道
精灵们抬起头,混沌的眼中尽是沧桑,然而这次不是同时进行。
“他们孰不知大祸将至!战火早已触怒天威,诸神已降下天罚。一百年前我人族的先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亚特兰蒂斯将被史前洪水淹没,所以本王要在这里修筑城墙,为的是亚特兰蒂斯的万千生灵,只有不老不死的精灵一族才能完成这旷世伟业,精灵们!你们的功绩将令本王也无法企及!”
沉默许久的精灵王终于开口:“陛下,精灵一族定不负使命。”
人皇突然面无表情的说到:“然而在不久之前,本王听说精灵族中出了叛逆,士兵们抓获了两名密谋发动暴动的精灵,严刑逼供也无法从口中获其主谋,本王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深表痛心,胆敢破坏本王百年大计的人定不轻饶!”
人皇接着一挥手,四个士兵抬着两个臃肿的亚麻布袋,丢到精灵们面前,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精灵们往后退了一步,头低的更低了。
“陛下,精灵族一向安分守己,至于叛乱者,那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寻衅滋事罢了死不足惜,我以王的身份向您担保,精灵族对人族绝无二心。”精灵们扶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老伙计,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但我不能确定你身边的人同样拥有这份赤诚。”人皇把目光移到精灵王后身上。这个仪态端庄的女人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沉思,喜怒不显于色,冷静的像海底的礁石。
人皇向她走来,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发出咯咯声,让人联想到骨骼断裂的种种情形,他面带微笑,斜对太阳,脚下的影子被拉的修长“夫人…”他这般问候道
“皇帝陛下…”精灵王后低着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早就听说精灵王后才貌出众,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
“陛下过奖了……”
“本王还听说夫人育有一子,名叫拉米尔,传说他小小年纪就跨上战马随从作战,曾在塔鲁克号召族人奋勇抗敌,誓死保卫家园,本王甚是好奇想见一见他。”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
精灵王后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忙说到:“拉米尔不是叛乱的主谋!”
“夫人!”人皇冷冷地说到“本王并没有说主谋是贵皇子,也不想深究幕后操纵者是谁,本王只想见见拉米尔,请夫人把皇子请出来吧!”
王后慌张的看向精灵王,只见他闭上眼,悄悄点了点头。
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口,只有愤怒和泪在眼中周旋,一咬牙转身进入人潮中。
她双手合在一起紧贴在腹前,慢慢转身走进人群中,在族人们的注视下寻觅她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还没来的及叮嘱几句,还未多说些鼓励的话,千思万绪开始浮出水面,但她来不及多想了。
最后,她在一堆沙土前停下,眼前,一个墨发碧眼的小孩正用碎石堆砌起一座尖塔,那是她仿照人族囚犯的死牢建造的,刚刚落成,尚无人欣赏,她扭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无比哀伤的女人。
“母后?”维伶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