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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浮出水面(六)

有人去,有人来,今天洛雨荷的别院倒是热闹的紧。前脚司空云逸和戚云怡刚走,后脚戚连城和戚云霁父子二人就来了。

“云霁见过二娘!”戚云霁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只是他的心似乎并不在此,目光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什么人。

戚连城倒是看起来很是随意,不过这半年他因为内伤所累,不知不觉间竟是老了许多。

只见他随手拿着未完成的绣锦看了看,关切道,“眼睛不好就不要弄这些东西了,多出去走走,对了,怡儿呢?!”

闻之,洛雨荷发自内心的一笑,“云霁也在找怡儿吧,你们来晚了,他们走了!”

“他们……”戚云霁欲言又止,生怕自己理解错了而惹二娘伤心。

见自己这个三儿子满脸踌躇,戚连城却是笑骂一声,“你呀,平日里的聪明劲哪去了,儿行千里终归是会回来看望母亲的。”

论人情世故和揣摩人的心思,戚云霁这个做儿子的的确还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你们也得到逸儿回来的消息了,怪不得都跑到我这里来了!”洛雨荷直言不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也好,他们兄弟俩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戚连城有些无力的站起身来,掩面轻咳了几声,接着拉起洛雨荷的手道,“小家伙也走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你我夫妻二人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司空家劳碌一生,余下的时光也是该留给自己了!”

“爹!!!”看着父亲略显岣嵝的身影,戚云霁不免一阵心酸。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时代本该属于你们年轻人,侯位就留给你了,至于你大哥会一心辅佐你的,这一点你无须担心,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说完,戚连城就和洛雨荷离开的别院,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他此生余下的时光将全部留给自己和洛雨荷。

“霁儿一定牢记在心!”戚云霁伏首行之大礼。

朝代更迭,自此以后重安侯戚连城退至幕后,新任侯爵戚云霁上位。

次日,戚家公告天下,戚云霁正式接任侯位,立名同安,取天下大同,安民立命之意。

同日,同安侯发布第一道侯令,敕封三军主帅戚云霆为定远侯,执掌戚家所属百万兵马。

追封戚云震为永安侯,有永安极乐之意。

敕封戚云怡为逍遥侯,虽无实权,却可逍遥于天下。

不日之后,这则消息传遍天下,一门四侯,虽然独独少了对戚家第四子的敕封,但此消息一出依旧引来无数人的瞩目。

有的人认为戚家人的这个做法太过草率,侯位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已,并不具有什么权威性。

而还有人认为戚家定有什么大变,必将有大手笔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戚云霁上位的第三天,戚家大军忽然压到九江畔,与万毒门隔江对峙,还有大批人马涌向天水郡方向。

期间有无数人猜测,戚家这是要拿万毒门立威,想把原本属于王家的地盘统统拿回来。

然而数日过去之后,戚家兵马并未有任何动作,外人看来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纷纷对此嗤之以鼻。

有些事不足与外人道哉,只有戚云霁和臧天笑两方势力的领袖才明白个中含义。

戚云霁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在做给臧天笑看,眼下蛮荒大军压境,处境最为凶险的就是万毒门,他这么做就是怕臧天笑狗急跳墙,从而威胁到临安城,所以不得不防。

至于去天水郡的人马,天水郡在外人眼里本就是戚家的地盘,派兵增援也是情里之中的事。

另外,这几天飞雪阁、戚家、万毒门先后收到韩凌的传信,以求同仇敌忾凝聚兵力对抗蛮荒异族。

飞雪阁与戚家自然不必多说,臧天笑也在考虑再三之后被逼无奈只好答应赴约,商议联合抗敌之事。

滨海,流苏城,苏家老宅。

“你怎么来了?”苏青看着一脸颓废之色的韩凌问道。

“大战在即,经此一役……,经此一役你我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今日来此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韩凌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并不会影响到他对苏青的感情。

苏青浅笑一声,脸上呈现出回忆之色,淡然道,“如果当年你有这番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同了。”

那时她确实对韩凌有情,甚至在嫁给司空云逸之后的一段时间依然如此,只是现在不同了,所以她说起话来很是平淡,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内心平静。

“青儿,请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一切,再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韩凌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我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你再巧言令色也无用,自从嫁到戚家的那天起,不,是嫁到司空家的那天起,你与我的一切就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段回忆,关于你的事再与我无关,你大可不必与我说这么多的。”苏青坦然看去,至少在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韩凌顿时心头一痛,很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人,也只会爱你一人,青儿,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请你相信我,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哪怕是一丁点。”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约莫半个巴掌大小,“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糖果,别着急拒绝我,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用得着的。”

“谢谢!”苏青不忍再拒绝,只好收下。

之后,韩凌就转身走了,背影略显悲凉。

这时,幽姨在一旁走了过来,言道,“真是天意弄人,这天底下或许也只有韩公子还记得小姐你最喜爱吃这家的糖果了。”

随即她又话锋一转,“不过,总觉得韩公子今天怪怪的,连说话也怪怪的,没了往日里的洒脱。”

“是有些……”苏青也表示赞同,只是刚刚没来得及多想而已,毕竟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可是,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手中的羊脂玉瓶,心头缕缕升起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对这瓶糖果,而是瓶子的大小样式居然和司空云逸手里的,一模一样。

轰!!!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景象慢慢浮现出来。

画面里有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被困于一个黑漆漆的玄铁牢笼之中,他的眼神在初见时很是让她害怕,并且还在她靠近的时候吓得她跌坐在地。

“你是不是很疼啊?”

“吃吧,很甜的,爹爹说了,吃了就不疼了!”

再往后,她慢慢的表现出善意,小男孩儿也慢慢的变得安静下来。

“你,不怕我?!”

她把心爱的糖果分给小男孩儿吃,于是,他们就成为了好朋友,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也同样是他唯一的朋友。

……

“我走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这个瓶子里还有一些糖果,你收好,不要被人发现了。”

这是她在临行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只记得自己听到有关小男孩儿最后的消息就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小男孩儿死于非命。

“青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青儿,你看这是什么?”

“青儿,你难道不记得这个瓶子了吗?”

“青儿……”

“是我错了,是我太天真,你终究不是当年的你,这个香囊还你,就如你所说的一样,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干,永不再见!”

……

往事一点一滴涌上心头,每回忆起一点苏青的心就会痛上一分,直至最后她如视珍宝的捧着那个瓷瓶泪如雨下。

“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小姐,小姐……”幽姨看得心疼,一遍又一遍唤着苏青。

可苏青就像完全没听到一样,脑海里都是半年前司空云逸在捡瓶子碎片时伤心绝望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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