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墨绿锦，外有玄纹附体，是天机阁的人。
冷亦非眉目冷清，纵身自房顶飘飘落下，看也没看那人一眼，只冷冷道了句，“回去告诉元机，若我再在凤翔看到他的人，下一个进无芳池的便是他！”
“是是是，小仙一定带到。”那人面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天宫之人皆知天帝甚是宠爱这个小儿子，天帝脾气暴戾，却独独对九殿下纵容非常。他便是把天捅个窟窿，天帝也不过付之一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甚计较。
别的姑且不论，单说此次他一路杀入天机阁，诛杀阁主，还与天帝动了手这件事，换做别人早被天帝噬灭挫骨扬灰了，事儿犯在他身上，天帝却丝毫没有要惩处的意思。
这九殿下的脾性也随了天帝的古怪，喜时春光灿烂，愤时天怒人怨。他曾于虎口之下救下素昧平生的凡人，也曾将误入樱花殿的仙娥丢进兽笼，眼看着人被撕成碎片。
他温和又冷酷，慈善又无情，一身杀气透进了骨子里。顺他者未必昌，逆他者却必亡。
眼下九殿下刚和天机阁翻了脸，自己便撞到了枪口上，怕是命则忧也，一命要呜呼。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却听衣袂摩擦之声渐远，一声低喝响在耳畔。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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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正宫偏殿。
鎏金盏泛着柔辉，映着对面懒坐之人的至尊之辉。
天帝坐在案前，默然看着对面坐着的深红袍中年人——天机族前任族长，元机。
气氛死寂，只香烟袅袅腾腾，喧嚣着热闹。
“天帝陛下。”元机终于沉不住气当先开了口。
“我天机一族保了龙族五千万年，尽心尽力，该做的不该做的，为了龙族，我天机族都做了。”
“我儿千机继任天机阁以来，也一直遵着您的吩咐办事，此次暗杀计划也是受您指示。可九殿下他竟然为了凤族的丫头无视天纲法纪，当着您和一众殿下的面公然拂逆上意，诛我族人，折我阁主，如此犯上，您就坐视不管吗？”
元机有些激动，一番话说下来慷慨悲壮声泪俱下，“我天机族是无飞升上神之能人，但也是有尊严的，九殿下欺人太甚了也！”
“元机，你放心，本尊会还天机族一个公道的。”天帝出声安慰道。
“只是那逆子现在不在天宫，眼下我族与凤族战事吃紧，本尊也没精力去四海搜寻他。你放心，待他归来，本尊定给你，给千机，给天机族一个交待。”
“陛下不知九殿下现在身在何处，小仙却是知道。”元机面目冷清，抬眼看向天帝。
“哦？他人在那里？”
“凤翔。”
元机缓缓吐出那两个字，天帝闻言面色陡然一变，“当真？！”
“当真。”元机肯定道，“小仙为确认我族是否完成暗杀任务，暗中派了族中最擅隐匿的族众去凤翔探听虚实，却与九殿下撞了个正着。九殿下不仅将我族人打伤，还命其警告于我，若我再派人进凤翔，他便把老夫也沉了无芳池。”
“逆子！”
啪的一下，天帝重重拍在桌案上，沉目看向元机，一脸的公正廉明，“你放心，本尊这就派人去凤翔外，只要他一出凤翔，即刻拿下，将他带回来去天机阁请罪。”
元机闻言心中冷哼一声。
若是其他龙子，天帝或许还会小惩大诫全他个面子，可惜，这个人是冷亦非。
别说冷亦非只杀了千机一人，他便是将整个天机族灭掉，天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他的生身之母是那个人。
元机的目光闪了闪，拱手道，“天帝陛下言重了。”
“我儿已死，便是拿了九殿下我儿也回不来了，过去的事没必要抓着不放。”元机正色道，“陛下，我今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那你是……”
“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
“是，辞行。我天机一族三百万年追随龙族麾下，为的是报答当年龙族先祖于我族先祖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天机欠龙族的这一命已经还给龙族了。我天机族虽然无能飞升上神，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儿之仇，我不能找九殿下报，但是日后也再无可能继续为龙族卖命！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山海遥遥，后会无期。”
“告辞！”
元机没给天帝说话的机会，一番话说完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全礼，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用一条命换全族自由，千机也算没有白死。
天帝没有出声，任他走出大殿去。
“山海遥遥，后会无期～”
天帝看着元机的背影，重复着元机的最后一句话，嘴角啜起一抹冷笑来。
养狗是为了咬人，可若是有一天狗急了认不清自己的主人了，它的命也就到头了。
既然你心已离，那便后会无期吧，天机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