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苏五兴致勃勃抱了五把剑回来。洺秀见他鼓捣半天,问他:“你干什么呢?”
苏五道:“前些日子,我委托燕都郊外的老铁匠,给咱们造了几把剑。”
洺秀抽出一把剑,拔出一看,剑身清透,鸣音嘹亮,看起来倒是好剑,她好奇道:“你何时去打的剑?这才下山两月有余,你哪来的钱?”
苏五道:“我是没钱,但是师兄有呀!单说马府,就给了好多金银财宝,师兄向来不管,那银子放着落灰……我不过是物尽其用嘛!”
洺秀笑道:“好你个小五,还学会花钱了?师父不是不准我们使用法器么?”
苏五摇头:“我原来不过是想伪装一下,咱们这样太招摇了,”他凑近一些,小声说,“师姐,你不知道,原来师父和剑灵族长也关系匪浅。”
洺秀道:“嗯,你不是念叨过几句么?怎么,你真的想学剑?”
苏五道:“多少修道之人自称‘剑客’,本来咱们素方一门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师父既然认识剑灵大人……师姐,你说师父会同意吗?”
洺秀道:“原来小五还藏着一个‘剑客’的梦?”
沈钰看到这五把剑,无奈道:“你自己去与师父说,怎么还要拉着你师兄师姐?”
苏五撒娇耍赖道:“咱们也不是真的用剑,就是今天出去的时候,带上……带上迷惑敌人而已!”
原来这天燕都的朝堂官家在三合楼设宴,请了各自府上的法师一聚,名曰同堂论道。虽然沈钰几人并不住在马府,但马谡派人屡次相邀,到底是应下了。
这五把剑来得巧,正是在三合楼酒宴之前。
苏五打这五把剑,是给自己和四位师兄师姐的,他虽然一向仗着师父宠爱,却最是不敢惹师父生气,万事都赖着师兄师姐,洺秀本就知道他这德行,以为下山之后他自己好了,没想到他只是暂时消停几天罢了。
昭阳在的时候,苏五便顾着和沈钰争夺师父的关爱,昭阳不在,苏五便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平日里想起怎么折腾师兄师姐,也一样不落地往沈钰身上招呼,像是没有一点前仇旧恨。
沈钰看向跟在后面的洺秀:“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洺秀小声道:“我看那剑甚是不错……”言语之中亦有期待的模样。
沈钰道:“你们可以把剑带去三合楼,但先说好,师父那里你们要自己去说。”
苏五高兴道:“多谢师兄!”
只是苏五这个鬼精灵,早就在沈钰的衣服上装了佩剑耳环,沈钰只是眉头一蹙,却还是将剑佩上。苏五将给二师姐的小巧佩剑先给了晋莹,晋莹心知苏五这五把剑里没有自己的一份,谁让她不是师父座下嫡传弟子呢?
晋莹也将剑佩于腰间,无怨亦无言。
昭阳并未同行,师兄弟几人到了三合楼,入了座。
苏五道:“这阵仗还真是不小呢。”
洺秀举起桌上酒杯,似是细品杯中清酒之色,却将周围人不露声色的看在了眼里,她低声道:“不仅是朝臣,皇家贵族也来了。二楼东侧栏杆边上那几位,正是定远候爷府上的,世子身边的那个叫石彦的,刚刚与他们说了两句,想必世子殿下也来了。”
苏五笑道:“难道真的要在这一较高下?”
几人刚刚坐下不久,未见马谡,身边却悄然来了一个人,拱手行礼道:“几位可是襄陵来的仙客?”
晋莹见他来得奇怪,拒绝道:“不是。”
“我们盟主想请沈公子上楼一叙。”那人并不恼怒,拱手再次请道。
“你们盟主是什么人?”苏五把手中的剑往怀里一抱,冷哼道。
那人道:“洺秀道长多次叨扰,难道不想见我们盟主一面吗?”
沈钰对上洺秀的目光,应道:“既然盟主有请,沈钰岂有不去之理。”
苏五走在洺秀身边,小声道:“师姐,你还真的说对了。”
洺秀摇头:“你何时能稳重一些呢?”
到了二楼厢房门口,苏五和晋莹却被拦在门口,苏五正要发怒,洺秀道:“小五,你先去太尉那里吧,别在太尉面前失礼。”
苏五看着师姐的目光,撇撇嘴,只好过去给唐辙报信了。
沈钰与洺秀进屋之后,却见那厢房之中立了一面屏风,沈钰道:“盟主不是要见沈某,为何又不肯见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阿明、阿成,怎么如此失礼?”
那屏风便被人搬走,这雅间的摆放酒菜圆桌被撤下了,反而摆上几只茶几,换了茶点上来,倒像是哪家文人墨客的茶话会。
座上三人,坐在主位者是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下首二人皆年过而立,衣冠素洁。
那名唤阿明、阿成的两个,引着沈钰与洺秀入了座。
洺秀笑道:“盟主这里,果然是雅间。”
主位上的公子道:“两位道长来了,才能称之为‘雅间’。”
沈钰微微一笑:“却不知这几位如何称呼?”
那公子道:“沈公子,这两位都是治星盟的执事,多亏了他们,璿素才能一睹襄陵弟子的风华啊。”
沈钰目光一一扫过两人,拱手道:“盟主过誉了。”
璿素道:“薛姑娘对本盟颇为关注,想必沈公子对本盟亦略知一二。”
对方竟然反过来调查了她,还知道了她刻意隐去数年的姓氏,洺秀心下恼怒。
沈钰摇头:“贵盟素来神秘,沈钰知之甚少。”
一位执事开口道:“沈公子亦谨慎入微,若不是借了马太尉的光,松哲便要因为请不动客人,向盟主谢罪了。”
沈钰道:“若我知道贵盟相邀,又怎会不来呢?”
璿素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冷淡:“那么沈公子也知道我们的意图了?”
沈钰见他脸色突变,面无惊慌之色,只是淡淡道:“盟主的忙,沈钰恐怕帮不上。”
璿素的声音又转柔和:“沈公子过谦了。外界将襄陵素方的首席弟子传得神乎其神,襄陵一门素来清高,素方又向来避世不争,璿素本来以为沈兄是不近人情之人,没想到今日一见,沈兄兰芝玉树、从容自若,仙风道骨无人能及。”
沈钰不说话,璿素端起茶杯,松哲接着盟主的话说道:“如今九灵神力愈发形成聚集之势,放眼人族,也唯有襄陵这样的大门派教出来的弟子能够接任大法师重任啊。”
沈钰便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九灵神力或许不会落于人族。”
松哲怒道:“你这是何意!莫非你希望九灵神力落入妖族之手?”
洺秀道:“师兄的意思是,那九灵神力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无论它降于何处,皆非你我能够利用。”
松哲还想再说话,一旁沉默的玄臻说话了:“二位道长可知道,妖族关于大法师的传言?”
“陆地妖族素来归赤尾雪狐一族统领,但有一族很是特别,他们独立归属于妖盟,一贯独来独往,与世无争,却有着令人胆颤的妖力。”
沈钰见他停顿下来,便稍加思索道:“祁山狼王?”
玄臻点头:“祁山狼王素来不参与妖盟争斗,是千年不变的中立派,可是此番九灵神力现世,檀香派用尽手段,非说大法师必将降生于祁山,不知沈公子怎么看待此事?”
沈钰如实道:“祁山一脉血统纯正,虽然不争不抢,却是公认的妖力强劲,檀香有此说法,亦属正常。”
玄臻眼眸中划过一道暗光:“祁山比之襄陵,如何?”
沈钰沉了沉眼眸:“治星盟莫非要向祁山开战?”
松哲道:“沈公子果然是明白人。”
沈钰这才动了怒:“祁山素来中立,治星盟为何故意破坏妖盟两派势力,非要祁山乃至妖盟不得平静?”
松哲冷笑道:“沈公子以为,我们只是要他们不能平静?”
洺秀怒气难抑:“你们是要主动宣战?”
璿素道:“薛姑娘……哦,洺秀道长,切莫动怒,我们也只是为了得到拥有九灵神力的大法师而已。”他玩弄着手中茶杯,缓缓将它放下,“不过,如果沈公子愿意为治星盟拿到九灵神力,那祁山狼王……”他轻笑一声,“不动也罢。”
沈钰将胸臆中的怒气压下:“盟主此番请沈钰过来,可没打算考虑沈钰的意愿。”
璿素平淡地问道:“这么说,你不答应?”
沈钰道:“不,我答应你。”
璿素笑道:“很好。那么,我现在还不想见世子殿下,不知道沈公子能否替我挡一挡?”
唐辙未想到苏五会来向自己报信,待到见到苏五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会儿功夫。苏五也不过是看着师父的面子,听了师姐的命令才来的,亦是一脸不情愿。
几人赶到雅间的时候,只有洺秀与沈钰两人。
“怎么回事?”唐辙问道。
洺秀看了看尚坐于原地的师兄,叹口气:“治星盟,请我们过来一叙。”
唐辙皱眉:“治星盟?他们意图何在?”
洺秀叹道:“不过是看中了襄陵一脉的法术而已。”
沈钰起身虚施一礼,淡淡道:“惊扰了殿下。洺秀,我们也该去拜见太尉了。”
洺秀跟着告辞:“此三人身上探不出法术灵力的痕迹,只好有劳殿下留心了。”
唐辙倒是没心思留意沈钰礼数不周,他本来也知道人族之中必有人牟图九灵神力,只是这些人竟然能在燕都,甚至就在三合酒楼、这么多贵族朝臣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委实出乎他的意料。难道这治星盟,和朝廷也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