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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见欢

夜晚的帝都深沉而雍容,像是一位看惯了浮世跌宕的老人。浑白的月光将清冷的冬夜浸润出一种安详宁谧的质感。

一个刀锋般锐利的身影悄然如同鬼魅一般,每一步都无声而坚定,划破了夜幕的漆黑深远,独自一人走到了靖国公府的大门前,默不作声的矗立了许久。

也许在他的眼里,这偌大的公府像是一位沉睡的巨人一般,在这波谲云诡的帝都里沉寂了好久。谁也无法预测,当这位巨人真正醒来的时候会给这个王朝带来什么?是旷古绝今的繁荣与盛大,还是最最沉痛的撕裂与破败……

头顶上是先帝御赐的“敕造靖国公府”匾额,象征着这座气势恢宏的深宅大院曾有过的辉煌。那种镌刻在木纹里的岁月,注定不是如昙花般的转瞬即逝,而更像是一种寂静却蓬勃有力的脉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公府的朱漆大门悠然打开,大管家萧全神情自若,垂手而立。

“卫大人请移步书房,老爷恭候多时了。”

书房里,昏黄慵懒的烛光晃动着平静夜色里所深深潜藏着的不安,薄胎描金的茶盏里,动荡着一汪浅浅的碧,氤氲的水汽中,弥漫着馥郁的茶香。

卫墨单手拖着茶盏,只细嗅片刻。

“国公大人,既然肯将这极品的蒙顶石花拿来让我这样的粗人牛饮,为何自己却只喝普通的赤姜茶呢?”

“卫大人难不成还怕我下毒吗?”萧泰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卫大人国士之才,当不会以此小人之心度人。”

“国公爷是心怀天下之人,自当不会行此小人之事。”卫墨浅酌细品,顿时唇齿留香,当真是好茶。

“我哪当得起心怀天下这四个字,卫大人过誉了。”萧泰然神情自若“我饮赤姜茶不过是因为脾虚胃寒,又正值隆冬,茶是寒凉之物,多饮无益。至于这蒙顶石花乃是昔年先帝所赐,用来招待卫大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早就听说靖国公府门庭深重,没想到连这小小的待客用茶都有这么大的门道。”卫墨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抱拳道,“受教了!”

“想必卫大人夤夜前来,应当不会是为了跟我讨论待客之道的吧!”萧泰然寒暄过后直奔主题,“又或者是陛下有什么密传的旨意,委托卫大人连夜跑这一趟?”

“国公爷说笑了,陛下如今凡事亲力亲为,又对国公爷信任有加,若是真有旨意,恐怕也用不到我。”这一刻卫墨抬眼,神色郑重的说道:“卫墨今夜贸然来访,为的是与靖国公府结一个善缘。”

“善缘?”萧泰然不置可否,“卫大人如今手握皇城戍卫大权,于陛下而言又有救驾之恩,从龙之功,来日定能宏图大展,到时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也指日可待,又哪是我这小小的靖国公府可以比肩。”

“看来国公爷还是不肯信任于我。”卫墨转而道:“也是我今夜来的过于唐突,看来想结靖国公府的善缘,不拿出点真东西怕是不行呢?”

卫墨高深莫测的一笑,仰头高声道:“你也在房顶上也听了许久了,还不速速现身相见!”

只听得房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片刻,从书房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借着书房的灯光看去萧泰然险些拿不住自己手中的茶盏。

只见苏西溟一身素色常服神色肃穆,见到萧泰然之后直接单膝跪地,深施一礼。

萧泰然诧异了片刻,连忙将苏西溟扶起,转头对卫墨道:“卫大人既然寻到了西溟,想必也一定知道小儿的下落了,还请不吝相告,阖府上下必将同感大德。”

“国公爷放心,此时此刻小侯爷已然安然无恙的进了皇城。”卫墨看着萧泰然平静的说:“陛下对小侯爷思念至极,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想必国公爷也不会怪罪我才是。”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靖国公强按心中怒气,“你先把我的儿子送进皇城,又带西溟来见我,究竟意欲何为?”

卫墨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苏西溟微微颔首,顷刻间苏西溟俯身拜倒,双膝跪地,朝着靖国公萧泰然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哑着嗓子说道:“今番苏家蒙难,如若靖国公不计前嫌施以援手,救我父亲一命,西溟纵使粉身碎骨也会报答国公爷的大恩。”

说罢又是“咚咚咚”的响头磕在地上。

萧泰然连忙将苏西溟拉起来,只见他额头上隐约已见血痕,顿觉于心不忍,他深知苏西溟与萧逸辰交好,此番萧逸辰被禁足行宫,若非有苏西溟在又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看着他如今为救父亲而苦苦哀求,萧泰然也不由得唏嘘叹惋。

“西溟,你听我说。”萧泰然叹了一口气,“并非是我不愿施以援手,若是可以我也愿意保你父亲一命,怎奈何如今我身份所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萧大人不必担心。”卫墨在一旁微微一笑,似是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最迟不过后日,陛下必定传旨中书省,由您亲审苏鸾峰叛乱一案。”

“卫大人所言当真?”萧泰然连忙问道。

“还望萧大人接到陛下圣旨的时候不要忘了今夜所言,务必保全苏鸾峰一命。”卫墨说罢看向苏西溟,“你心愿既了,也当该随我回去,安心在影卫司衙门的地牢里静候佳音了。”

皇城,东角门。

萧逸辰坐在一顶细绸小轿之中,在一片悄然静谧的月光里,重新回到了这座熟悉而又恢弘的皇城。也许他从未想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这里,又或许从他决定帮着楚天赐离开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想过。

在回忆里,萧逸辰无数次的试图否定自己义无反顾的帮助楚天赐的初衷。在那死生一线的时刻,萧逸辰根本来不及细想之后的种种,也更不会想到再回皇城,曾经那个在行宫之中困苦无依的落魄太子,今时今日已然成了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再想想被困行宫之时的种种……一时间,万千思绪如鲠在喉,只觉得涩涩发苦。

轻轻将轿窗的小帘掀开一条缝隙,寒风裹挟着皇城特有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让萧逸辰略略清醒了几分,心中暗骂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儿女情长起来,今夜得以孤身进入皇城,全靠卫墨神鬼手段,原本在萧逸辰的印象里,卫墨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大英雄,之后先是听苏西溟剖析夔帝被下毒暗害一事或多或少可能与卫墨有关,后又有今日的这一番筹划安排,才令萧逸辰猛然惊觉,之前对自己的这位师父的了解不及万分之一,只是在这轻微颠簸的轿子里实在容不得萧逸辰过多感慨,只得尽力将今日见到卫墨之后的种种安排在头脑之中飞快的过上一遍。

夜幕之下抬着轿子的四人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在皇城之中急速前行,穿过重重宫禁。

自从进了东角门萧逸辰便在心中默默估算着,差不多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楚天赐日常起居的中元殿了。似今夜这一番,苏鸾峰的性命、苏西溟的安危乃至整个靖国公府日后的去留全都系与萧逸辰一身,每每想到此处萧逸辰的心便会收紧一份,僵硬与苍白便顺着萧逸辰的指节蔓延到脸上,显得愈发憔悴不安。

小轿行至翠云堂外骤然停住,这本是宫中一处放置节礼庆典用品的所在,平时更是少有人来,因此在夜色之中安静的瘆人,萧逸辰本欲掀开轿帘查看却猛然想起卫墨之前曾再三叮嘱入宫之后切莫多生事端,索性按兵不动,竖起耳朵凝神细听起来。

“敢问轿中之人可是敬孝候爷?”

紫苏!这声音是紫苏的。

此时此刻故人重逢,萧逸辰恨不得马上掀开轿帘现身相见,但转念想到今夜入宫如此隐秘之事,紫苏是如何知晓的,不由得手上一顿,继而深思,若是紫苏既已知晓,岂不是变相证明了皇祖母也已知晓。

萧逸辰暗自皱眉,料想当年苏太后既然能够将苏西溟安置到影卫军中留作后手,可见苏太后在影卫军中必然还有亲信心腹,只可叹这么多年以来卫墨如此苦心经营,纵使影卫军中人数不多,但依旧不是铁板一块。

“姑娘,夜风寒凉,还请早些回去安歇,不该打听的事还是不要打听为妙。”轿前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更何况这时当今陛下要的人,姑娘敢拦,莫不是不想活了?”

“如此说来,便是了。”

轿帘之外,紫苏并不理会那人赤裸裸的威胁,而是凝重异常的口气说道:“侯爷!事关你与靖国公府日后的生死存亡,务必随我先回一趟雍庆宫吧!”说完噗通跪地,“咚咚咚”的磕起响头来。

“什么叫事关我与靖国公府日后的生死存亡?”萧逸辰猛地掀开帘子,从轿中跃出,一把拉起紫苏,“你把话说清楚!”

皇城,雍庆宫。

太医院院判杜仲率领所有当值太医忙进忙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倩蓉姑姑在内殿的床榻前不离寸步,神色不安而焦虑。

寝殿正厅,楚天赐一身朱红缂丝华服与整个雍庆宫里的湖蓝翠绿显得格格不入,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像是宫殿里新添的一件陈设器物。对于楚天赐而言,他本是不想来这雍庆宫的,于公于私楚天赐对自己的祖母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更何况今夜他就要见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杜太医疾步走到楚天赐身前,俯身跪地。

“启禀陛下,如今太皇太后神衰心竭,脉息无力,恐怕……”杜仲说完重重顿首,“老臣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太皇太后……”楚天赐有一瞬间的错愕,是了,自己眼看着登基在即,原本的苏太后自然便成了如今的太皇太后,只是这一切无关皇家亲族的长幼称谓,公序良俗,归根结底不过是成王败寇,失败者注定要去接受这个本就凉薄的人世所强加其身的种种。

“你是说,太皇太后时日无多了?”楚天赐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继而问道:“可还有回天之力?”

“臣无能……”杜仲将头埋得更低了。

“尽力而为吧。”楚天赐摆了摆手,杜仲顿时如蒙大赦,起身告退重新加入到了那一般佯装忙碌的队伍之中。

待杜仲离开之后,雍庆宫掌事宫女倩蓉对楚天赐深施一礼,沉吟了片刻说道:“陛下,如今这情状,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要不要赶快请长公……不,是昭襄太主进宫……”

“明日一早朕会传旨,宣召昭襄太主入宫侍疾,倩蓉姑姑还是好生侍奉太皇太后要紧。”楚天赐本不想解释,但转念想想还是对倩蓉说道:“并非朕不体恤太皇太后与昭襄太主的母女之情,只是如今后宫不宁,若是深夜贸然传召,难保不会有人妄加猜测,只会徒生事端。”

“奴婢明白。”倩蓉姑姑欠了欠身子,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得一个在侍奉汤药的小宫女慌着身子从内殿冲了出来激动的说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醒了,想要见您。”

内殿里,楚天赐屏退了一干人等,一时间这偌大的雍庆宫顿觉空旷起来。殿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香炉里缓缓飘出的轻烟与屋子里四处弥漫的药香混合成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楚天赐恭顺的伫立在这个被众人重新称呼为太皇太后的女人身边。曾几何时在这个女人的手里握着的是整个大夔朝的兴衰气运与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可如今却像一截即将枯萎的树木一般,任凭生命从她苍老衰竭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溜走。似乎在这一刻,楚天赐开始有些懂得所谓的生老病死竟也是可以这样安宁肃穆,在所有人的心安理得之下,默默静候着一个生命的离开。

“陛下想必是恨极了哀家吧。”太皇太后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拼尽了全部气力才勉强从嗓子中挤出了这么一句。

“天赐能有今日,全是仰仗太皇太后一手操持。”楚天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近乎冷酷无情。自来到雍庆宫开始,楚天赐便一直在心中苦苦压抑着自己的全部情感,因为在这么一个时刻,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应该是悲伤,还是应该狂喜。

“想恨就尽情恨吧,若是这股子恨能支撑着你一直走下去,哀家也算是对得起先帝了。”太皇太后的眼眶渐渐湿润,将那双本就有些浑浊的眼眸氤氲得愈发模糊不清。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皇太后伸出了枯槁的手,缓慢却不容置疑,楚天赐伸手握住,顺势坐到了床边,听太皇太后继续说道:

“先帝在时,曾常与哀家言及外戚之害看似乱政,实为乱心,归根究底不过争权夺利而已,却又要把这些天底下最为肮脏龌蹉的心思佯装在骨肉血脉之中,满口的功劳恩义,把这一家一国混为一谈,以家事论国事,唯心而乱政,是为祸患之根。更何况先帝当年便是以外戚之身而谋国,是以才会对此分外忌惮,这么多年以来时时刻刻都小心提防,而哀家当初执意不肯立有苏氏血脉的老七天元为太子的心思与先帝是一样的,这大夔朝耗尽了先帝毕生心血,哀家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重蹈前朝的覆辙,所以到了最后哀家也是力保与你……”

“那又是为何在天赐回朝之时,太皇太后却只许天赐以太子之身监国?”楚天赐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太皇太后缓慢嘶哑却听起来恳切动容的话音。

“哀家自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罢了。”太皇太后说的分外直白,反倒弄得楚天赐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你已然贵为天子,手握天下大权,若是这时有人要将这些一朝夺去,陛下难道会任凭那人予取予求而不反抗么?”

太皇太后看向楚天赐,那一双眸子,在浑浊的眼翳之下如深不见底的幽井,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冷冰冰的凛冽与不堪,“皇权之畔,任凭什么亲情爱恋都是最多余的东西,只有实实在在握到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这一切对先帝如此,对哀家如此,对陛下你亦是如此。”

太皇太后的这一番话像是在楚天赐的心头插上了一柄尖刀一般,可还不待他多做思量,太皇太后又继续说道:“哀家此番不是想要为自己辩白什么,哀家也承认最这一辈子的确负过很多人,但哀家敢指天立誓,这一辈子绝没有做过丝毫与我太夔朝有害之事,而如今非要把这些本该带进棺材里的话说与陛下,无非是想最后跟陛下唠叨一句,为君王者,你可以对不起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臣子,你的全部,只要这一切的代价是天下便在所不惜,孤家寡人这几个字可不是白叫的。你这一生从此刻开始就只能有一个结局,那便是做一个好皇帝;反之你的名声性命都会掌握在别人手里,想当年前朝幼帝稚弱,诸王不安于室,各州蠢蠢欲动,若不是先帝洞悉世事,力挽狂澜,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就为了这背上任何骂名都在所不惜,与扶保幼帝眼看着天下大乱的愚忠相比,后世史书工笔自有定论,而哀家先前的所作所为纵有私心,但这家国大义却没有一日敢忘!”

不可否认,无论是当初叱咤朝野的苏太后还是如今缠绵病榻的太皇太后,这个女人的一生用尽了手段也好,谋算了人心也罢,所有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夔朝,与夔武帝大刀阔斧的整顿与改革,将更多利好惠民的政策推播向大夔朝的每一寸疆土相比,太皇太后苏氏这一生都在用自己的所能做的一切平衡着波谲云诡的帝都皇城,无论是朝野上下还是宗室外戚。而这些楚天赐似乎还未想过,或者说还未想得如此深刻。面对这些,这一刻的楚天赐甚至有些惶恐与错愕,原本这个让世间所有人都无比贪恋的皇权背后竟也有这样多的苦难与心酸。

“皇祖母高义,天赐由衷感佩。”楚天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这般生硬的回了一句。

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丝苦涩,这么多年的生疏与算计到底是在这对祖孙之间割裂出了不可逾越的沟壑。

“世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哀家自知命不久矣……”

“皇祖母但说无妨。”楚天赐生涩的打断了太皇太后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天赐谨遵皇祖母教诲。”

“也好……”太皇太后顿了顿,“第一件便是关于你正妃人选务必谨慎,你生母季氏一族虽已没落但并非无人,你如今的正妃便会是未来的皇后,为防来日外戚干政,尾大不掉,正妃的人选绝不可以是你母亲一族之人。”

楚天赐又觉好笑又觉心寒,太皇太后说的没错,倘若这中宫之位任由自己的生母季氏也就是如今的季太后安排,此例一开,难保日后在后宫之中不会选入更多季氏的妃嫔,在前朝季氏的子侄也同样会被安插进来,这便是外戚乱国的祸根,这么浅显的道理楚天赐不是不明白,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怜,还未登基便要开始谋算起自己的母亲,果然应了那句自古无情帝王家。

“先帝在世之时曾与哀家谈及此事,关于太子正妃的人选先帝与哀家都很属意沈鸿儒的孙女。”太皇太后说到此处试探性的看了楚天赐一眼,见他没有要打断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沈鸿儒独子早年因病亡故,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爱如珍宝自不必说,只说这沈府的家风便知此女定然贤良淑惠,立后立德,心性品行尤为重要。”

“沈大人的孙女自然是世家风范。”楚天赐沉吟了片刻,“难道沈氏一族日后便绝无外戚之祸么?”

“沈氏乃世家大族,沈鸿儒一生耿介中正,不屑结党营私,在朝中素有人望,你娶他的孙女,朝野上下必然拥戴,沈鸿儒百年之后,便只留下这么一个孤女,其余宗亲不过是旁支,断然不会有外戚之祸。”太皇太后说道此处渐转郑重,“而只有朝臣们都真心拥戴于你,你才能跟如今的靖国公府抗衡!”

“抗衡靖国公府?”楚天赐陡然惊起,若没有靖国公府别说登基称帝了,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而此时此刻不谈论来日如何倚重报答便也罢了,却还要想着如何牵制抗衡。楚天赐一时无话,仰头望向那细纱流彩的顶棚,想不到太皇太后临终之际也要在自己的心理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若是因自己下旨对苏鸾峰处以凌迟重典才引得太皇太后将一腔怒火转移到了靖国公府的头上,可即使如此到了今日又有多大用处呢?

“陛下可曾想过,若是当初哀家没有强行将敬孝候留在行宫之中,靖国公萧泰然可否还会像今日这般鼎力支持与你,相较于陛下当初的处境,他萧泰然支持二皇子、三皇子,哪怕最不济与苏鸾峰握手言和,合力支持七皇子岂不都是比陛下更好的选择。”

“如此说来,天赐倒是真的要好生感谢皇祖母当初临危不乱的好谋算,才为天赐日后凭添如此强援。”楚天赐听完太皇太后所言心中先是一惊,可他早已受够了所有事情都被别人牵着走的日子,他是即将登临至尊之位的皇帝,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岂能因旁人的三言两语便有所动摇,但楚天赐心里明白,相比于日后可能的外戚之祸而言,眼下来自靖国公府萧家的威胁才更为致命。但就在这么一瞬,楚天赐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如利刃般决然无畏的身影,那时萧逸辰的身影,也是楚天赐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倘若靖国公府真的要反,陛下又该如何?”太皇太后顿时阴森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为了萧逸辰,靖国公也不会反!”楚天赐说完之后便后悔了,这是他心底里最后的一道防线,苍白的遮掩着他内心深处的无力与卑微。

“幼稚之极!”太皇太后不置可否,“靖国公萧泰然多年以来明哲保身,若非没有万全准备,断然不会轻易插手储位之争。当日朝堂之上,陛下之言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摆脱哀家控制的借口罢了,此间种种,错综复杂,又岂是一个萧逸辰可以左右。”

太皇太后无力的叹息,从先帝在密云峰行宫驾崩至今,将萧逸辰禁足行宫可以说是太皇太后最为高明的一步,可物极必反,事到如今原本胜券在握的大好局面,也同样是因为一个萧逸辰,让太皇太后之前所有的努力与筹谋都成了为别人做的嫁衣。

萧逸辰与靖国公府是永远无法割裂的一个整体,这一刻的楚天赐甚至有一丝丝的难过与酸楚,因为楚天赐明白,即使萧逸辰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如今陛下看似大权在握,可这权利究竟有没有真的握在你自己手里呢?”太皇太后诘问道:“在外,靖国公萧泰然掌控着东境大军,虽然在京畿重地驻扎的大军遣返回了不少,可他驻守在蜀州和控制着肃州的大军可有动过?在朝,沈鸿儒位高权重,纵使他再耿介忠贞,可沈鸿儒毕竟是萧泰然的授业恩师;姑且不论朝野内外,就单单说陛下每日起居的皇城后宫不也是在卫墨所率的影卫军的守卫之下,算来算去,陛下手中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啊。”

太皇太后每说上一句,楚天赐的脸便白上几分,说道最后楚天赐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下颤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另外,先帝究竟是为何中毒?又是何人下手?至今尚无定论,即便有卫墨拿着的那几条模模糊糊的证据可到底不能坐实,这些哀家一日查不清楚,都咽不下这口气。”太皇太后终于在楚天赐近乎崩溃之际,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的执念,纵使太皇太后不舍得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利,但在这众多不舍当中,先帝之死无疑是支撑着这个女人宁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尽全力做到的理由。

“可陛下自亲政开始,只是一心想着要把萧逸辰找回来,哀家也担心他的安危,可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此举动只会暴露出你作为一个君王的软肋,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平白多了可乘之机啊!”太皇太后说道最后声泪俱下,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切已然超越了所谓的亲情,而是作为一个王朝的守护者对于即将执掌一切的继承者的担忧与期许。

带着几许落寞与怅然,楚天赐缓步迈出了雍庆宫的门槛,他不曾想过在他的身后正有一双清泉般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偶尔流露出些许哀伤,像是在一同悼念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

转身折回内殿,萧逸辰默然无语,他也委实想不明白皇祖母今夜命紫苏将自己秘密带来,躲在内殿置屋的小隔间里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楚天赐对靖国公府的怀疑与猜忌吗?

“辰儿……”

太皇太后一声轻呼,像是梦中的呓语,萧逸辰踌躇了片刻还是快步走到近前,侧身坐到了床榻上。

“你恨哀家吗?”

许是方才与楚天赐说的有些多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愈发有气无力。

“我……”萧逸辰顿觉不知所措,只得沉默,一时无话。

“哀家也不期望你能理解了。”太皇太后沉吟了些许,“不管你信与不信,哀家方才对陛下所说的一切是为了我大夔朝万世基业的考虑,而将你偷偷留下来却全是哀家的私心。”

“私心?”

“皇帝终归是皇帝,无论你们两个在行宫之中如何,到了现在也都不一样了。”太皇太后道:“更何况如今皇帝已然是疑心了,与其等到你们两个各自明白了之后再无退路,莫不如先由哀家做了这个恶人,让你们彼此之间还能留有三分余地,互相成全。”

“是担心靖国公府会反吗?”萧逸辰眉头紧缩。

“不是担心靖国公府会反,而是现如今的靖国公府有想反就能反的本事。”

萧逸辰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只能这样了?”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你父亲是个明白人,若想保得靖国公府门楣不倒,急流勇退方为上策,否则再进一步便与谋反无异。”太皇太后说完看向萧逸辰,郑重其事的说道:“反倒是你,此番只得入仕了。”

“这是为何?”萧逸辰不解。

“你父亲若是急流勇退,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乃明哲保身之举,只消好生恩养在府,朝中众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即便百般挽留,大不了只留虚衔爵位,不掌实权。而你是靖国公府世子,先帝御封的敬孝候,又有行宫护持之功,若不加官进爵岂不是显得当今陛下太过刻薄寡恩,打压功臣了吗?”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萧逸辰,眼神中又流露出些许无奈,萧逸辰是太皇太后晚年最最疼爱的孙辈,若不是当初自己的几番筹谋又何以将他置于这般境地,“如今已然是时移世易,自保也好,小心也罢都不过是其次,让你来听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哪怕是坐拥天下也是有许许多多强求不得的东西,更何况是你……”

太皇太后的声音愈发细不可闻,像是累极了一样,再度沉沉睡去。

“强求不得么?”萧逸辰怔怔出神?

似乎从一开始萧逸辰就从未强求过什么,他留在行宫翼护楚天赐也好,为了让楚天赐逃走提刀怒斩禁军也好,即便是如今再次回到皇城面对这破败不堪的一切,萧逸辰从始至终都一直是被强求的那个人,乃至于他的身份,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是强行被加诸其身的。

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待萧逸辰出了雍庆宫的侧门,那一顶细绸小轿早已停在了那里,近乎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紫苏守在一边,看到萧逸辰走来,面沉似水。那一刻紫苏突然觉得萧逸辰变了,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凤眼渐渐的开始收敛起光华,默默埋藏起些许心事。

“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萧逸辰掀开轿帘,只冷冰冰的说了这么一句,让人顿觉这漫长的冬夜又阴森了几分,“包括你们的指挥使卫大人在内!”

这一刻的萧逸辰凛冽如刀,在夜色中盛放着不可逼视的杀意,抬轿的四人也是跟随着卫墨杀伐多年的心腹之人,转瞬之间四人抬眼,彼此心照不宣。因为他们恍惚之间仿佛在萧逸辰的身上看到了卫墨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丝张扬,但是在隐隐约约之中却可以感受到那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决然与坚定。

“回靖国公府!”

轿帘落下的之际,萧逸辰依旧用低沉阴冷的声音说道,那抬轿的四人没有丝毫的犹疑,多年以来培养出来的敏锐与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帝都皇城,可能真的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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