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颜心中慌乱无措。这真是内外交困,裕王还没有收拾掉,居然这边又出这样的事情。
项云寰此人,她是见过几面的。在那年春天,大雨中,嚣张跋扈地拉着裕王慕云澈,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人。还有之后的宫变,项云寰奉前往大食的慕云澈的命令,前往解救她和慕云沣。
而她和裕王的邂逅,似乎有一半要归功于他。
记忆未老,昨日犹在,仿佛是那朵桃花还在她的鬓边一般。她慢慢地抬手,想去摸一摸自己头上的花朵,一抬手,却只摸到冰冷的点翠凤钗。
她咬住下唇,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本宫要去天牢一趟,一定要把那个狱卒好好审问清楚!”
心颜下凤銮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城外的喧哗声。那是军中正在调兵遣将的声音,马蹄声和士兵的吆喝声合成一片,早就把附近的居民都吵醒了。
“兵部已经召集士兵守城,虽然朝廷号称招过十万大军,但是实际上只征召到八万多,而且还都是在城外。目前京城内只不过有三千防卫司、五千御林军,恐怕难以和外城兵马里应外合对抗项云寰。”令狐伤淡淡道。
心颜看着惊慌失措的百姓,默然转头。
京城如果就此陷落,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像她和大哥一样,失去亲人,挣扎在寒夜中?
但是,谁知道呢……
也许他们会过得更好,也许全天下人都会感谢慕云澈平定九州,做一个明君……
她不知不觉感到绝望。
最近她频繁地感到自己绝望。
慕云沣会怎么样?他能不能醒来?
可是就算他醒来,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
天下大乱,四方动荡。
这一切,竟然全都拜她最恨的那个人所赐。
天牢昏暗。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来刑部的人,是不忌惮用任何手段来拷问出罪魁祸首的。
那个挂在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努力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萧皇后,你吩咐小人帮你办的事,小人已经办妥了……”
心颜现在只想仰天大笑,真是滑稽!她从未出过宫门,如何吩咐他去杀越王殿下?
现在她也不那么愤怒了,平静道:“本宫是何时何地吩咐你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本宫怎么不知道?”
他垂头呵呵一笑,“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心颜点头上前。
他伸长脖子,低声道,“裕王爷……让我代为向你问候。”
她愕然,“什么?”
他却疯狂大笑,片刻,嘴角流出一抹黑血,气绝身亡。
刑部的人急忙要上前看看此人是否还有气,令狐伤摆手阻止他们,拍拍心颜的肩膀,无奈道,“阿颜,他已经服毒自尽了……不知是谁,养出来如此忠心的死士……”
心颜木然转头。
他成功了,举手之劳。
让朝廷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就这样成为另一股威胁。
冬天梅树花已落光,它还没来得及长出叶片,光秃秃的枝头在逐渐黑暗下来的天色中,根根直立,萧索无比。
黄昏暗紫色的夕阳下,她一个人来回走着,恍惚觉得是去年春日,满树桃花纷乱,那个人——那个她现在最恨的人,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时光如此残忍,才不到一年,如今,人事已非。
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那个时候,她又怎么会想到,如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与他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