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清绮的母亲尤氏来看望了六次,早饭中饭晚饭,餐餐不落,清芸是妾室所生,生母不得出院,但也跟着吃了几口,林雪十天半个月不吃饭都没关系,可怜赵谧,现在还不到辟谷的修为,生生饿了两日,好在猜的确实准,赵望在春日祭前将她们放了回去。
林浅予给她准备了一桌子爱吃的菜,赵谧见到两眼放光如饿虎扑食般,吃的是一片狼藉。林浅予目光爱怜,赵班却看的牙疼,以后怎么嫁人呦……
“白白吃了两天苦,可有反思出什么?”赵班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发问。
赵谧头也不抬:“她找事我反击,而且考虑到了后果,也能接受相应的处罚,还要反思什么?难道不该反击?这种人你要是一旦露出点软弱,以后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赵班不置可否:
“那你想没想过,此事处理时可有不用承担后果的方案?”
不用承担后果的方案?她想到因此事不好再去找大伯,不由真的认真考虑起来。
赵班也不打扰她,给她盘里夹了块鱼肉。
赵谧目光落在鱼肉上,放下筷子:“请父亲赐教。”
林雪端着只茶杯炯炯有神望着这边,明显也在认真听。
赵班呵呵笑,神情肆意不羁带着股洒脱:“能想好后果再动手是好事,但首先,你要考虑对手有没有让你承担后果的资格。若有,思考最佳方案,若没有,怎么省时省力随便打发了就是了,一个堂姐妹之间的口角之争,你浪费了自己两日时光,还洋洋自得。”
赵谧承认受教,不过还是嘴硬:“打嘴仗不痛不痒的,怎能让她对我心生忌惮。”
赵班扶额:“你这鱼不会红烧就不吃了吗?可不可以清蒸?脑子拐个弯儿行不行?”
赵谧:“……”
“我看是金刚武院把你们教的脑子都生锈了。”赵班看向林雪:“你说。”
林雪嘿嘿一笑:“找个旮旯揍一顿,再制造不在场证明不就行了。要是还不服,打到她服!”
如此猥琐,有失君子风范啊。
赵谧不赞成。
“君子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刻板迂腐。你之前演戏哄骗你爹的时候怎么不说君子风范?”
赵谧小声嘀咕:“那是计谋……”
不过赵班这番话还是有道理的。
“好了,心虑有限,这件琐碎之事若是再讨论下去,才是真正得不偿失。咱们现在来做另一种假设,若是那小姑娘真有让你承担后果的资格,在不使用武力的前提下,你会怎样来解决掉这个麻烦?”
赵班用筷子沾水在桌上画了个3:“你在长留至少有三天时间,布局、开局、结局,完全够了。”
赵谧低头沉思。
若不使用武力,那就要用上方法了。首先,要明白对方的生活轨迹和性情脾气,爱好、厌恶等基本信息越充分越好,然后从中寻找漏洞,根据脾性使对方受激做下错事,从而受到惩罚。若是时间信息充分允许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设置套中套……
林浅予微笑将剥好的荔枝放进女儿果盘中,赵班伸了个懒腰,携夫人起身:“不急,你俩各想三个方案,明日祭祖后交给我。”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手指轻敲桌面:“谧儿。”
“啊?”赵谧还沉浸在思考中呢。
“回武院多没意思,让你大哥陪着出去玩玩吧。”
!!!
赵谧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班慈祥的看着她:“要不要打个赌?”
赵谧眼中闪过警惕,就知道老狐狸没安好心。
“你不会不敢吧?”赵班有些惊讶的样子。
赵谧:“……”还有比这更拙劣的激将法吗?
“小爷会不敢?笑话!”虽然知道是激将法,但老狐狸那表情莫名可恶是怎么回事!
“那就好。”
赵班双肘抱胸来回绕桌转了两圈:“这样吧,你要是一年内不回家,以后为父就不插手你的事情了。但若相反……就乖乖听为父的话,如何?”
一年?
修行中人,一年不过一瞬,难道是父亲有意让她出去历练历练,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
赵谧轻抬一只眼皮看去,赵班正和蔼可亲的微笑。
也不是不可能啊……
“成交!”
赵班与她击掌盟约:“君子一言。”
赵谧:“快马一鞭!”
摸着自己手掌的赵小谧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连忙起身向赵班林浅予作揖拱手:“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女儿,这就要策马奔腾了,哈哈哈哈!他日江湖相见,定当把酒言欢!”
没脸看啊,林浅予忧心忡忡,已经想象到结果了。
不过在正经事上,赵班的一切决定她都是支持的,不会背后拆台。
回到主院,林浅予这才询问:“你又憋什么坏心思呢?”
赵班将夫人扶到梳妆台前坐好,示意侍女退下,亲手帮她取下发簪。
“看夫人说的,为夫是那样的人嘛?”
林浅予冷笑。
“我怎么嫁给你的,你难道一点也不清楚?”
赵班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夫人难道不是看上了为夫的色相?”
“滚!”
“女人啊。”赵班摇头叹气,“得了身子,也就不珍惜了。”
“赵、班!”
“咳,赵家功法万物生,这个夫人是知道的。此法前期有如鸡肋,枯燥无比,还无丝毫攻击力,所以,出现了金刚武院,通透了说就是提高体质的。武院安于一隅,长久了下来就成了一群被规则束缚住的人,安宁不适宜再进武院。可你也看出了她心不在此处,只有让她出去看看真正的大好河山,才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总是在同级别中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她也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赵班眉眼带笑,“也就乖乖回来了。”
林浅予:“你怎确定她不会去别处求艺?”
赵班帮她把青丝全部散下肩头,心不在焉:“那不是有谏儿嘛。”
“别闹。”林浅予按住他不安分的双手,还是有些担心:“谏儿的性格……对了,看三房那行事做派,野心似乎不小,谏儿资质平庸,大哥恐有些难办了,大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疼你的……赵班…赵无隐!”
赵班望着昏黄灯光下那迤逦无比的容颜,将人横抱大踏步向榻上走去,烟罗纱帐缥缈如梦,林浅予惊呼一声抵住他胸膛:“我生气了!”
赵班双眸深邃,刻意隐藏下的高傲在此真情流露时刻再也藏匿不住,迅速爬上眼角眉峰:
“……他狂由他狂,明月照大江。”目光流连眼前人,眼角冷意瞬间又被委屈所替代,“夫人啊,如此良辰美景,怎可因宵小之人而浪费虚度啊……”
“唔……赵无……隐…………”
芙蓉云鬓朱颜娇,红纱帐里暖春宵。自古娇娥羞献媚,百般云端烛影闹……
明月西行,赵谧将三种方案施法写在了玉简上,这才打了个哈欠,宽衣入睡。
修为不到家,还是要睡觉的。
春日祭后,赵谧先是感谢了一番父母的恩情与对哥哥们的不舍,这才在狂喜之下由大哥赵谏相伴,踏上了自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