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还在下着,提剑而行的吕仲宛若九幽中的魔鬼一般。
天道凝聚化身不仅耗费巨额的天地灵气,也会抽取天道的真灵。
所以在天道化身被斩的三天之内,天道会因为巨大的消耗陷入沉睡。
吕中明白,这三天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若想拯救天下苍生,必须让现在的天道消散。
否则,天道再度苏醒,怕是无人能再逃得过去,包括吕仲自己。
现在,除了手中的望舒剑,他人已经完全无法认出吕仲了,灰白的长发浸满鲜血,步履蹒跚,可他依然在一步一步向着天空走去。
血雨降下之后,所有的成道境老祖都知道,吕仲成功了。只有天道化身陨落,天地才会出现如此异象。
当他们把消息告诉族中弟子后,天下各处无不在欢呼。
也是,悬在头上的那把尖刀被人取下了,再也不用无时无刻担心被天道化身诛杀了,怎么能不开心,就像是一个身患不治之症的病人,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这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一时间,天下都在传唱吕仲的事迹,歌颂他的壮举。
谁也不知道,那把刀只是在沉睡,三天之后就将复苏。
不入超脱境,就体会不到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吕仲也是第一次来到天之极,大地如同一张棋盘,苍天就像碗一样,倒扣在地面上。
天下虽然那么大,此时却被吕仲尽收眼底,名山大川如星罗棋布一般点缀在大地上。
可是吕仲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
他心里明白,要是不能真正的将天道毁灭,那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望舒,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献祭寿命换取力量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在吕仲身上显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头脑也愈发的不清醒。
若想毁灭天道,就要把天分开,让天地分隔开,使分化之后的小天地再自行慢慢演化天道。
再将每个小天地中的灵气分出高低阶级,让天下万灵修行多一个门槛,就可以减少对天地灵气的索取。
现在的天地,虽然各地灵气也有浓厚差异,不过总体而言相差不大。
众生自出生之日起,就会不由自主的吞吐灵气,可是却不会每个人都能踏上修仙之途。
虽然每个人消耗的灵气有限,可是也架不住人数众多。从开天之后第一批生灵至今,繁衍所存的何止万兆。
分天之后灵气必然降低,修仙之人所能获得的成就也会不如从前,就连普通人的寿命也会大大缩短,可这是无奈之举。
哪怕知道这么做只是饮鸩止渴,但吕仲也别无选择。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吕仲将望舒剑放在天之极的云端,颤抖着残躯跪拜天地。
“我一生对不起望舒,也对不起天地,天地生我,如我至亲,可众生无辜,吕仲不敬,欲今日分天。”他的声音透着痛苦。不只是身体上的,心中的更甚。
吕仲修行以来,深知天地造命的可贵,在他年轻寻道之时,曾问长者:“天地对于修行是何关系。”
长者告诉他:“众生寿禄自有定数,修仙修的是长生,自然是逆天而行,是窃天之举。”
吕仲听完之后,只是深深向长者鞠了一躬,转身告辞。
道不同,不相与谋。如果连生养万物的天地都要去否定,那与凡人家中逆子并无区别。
“此生我吕仲天生地养,如今做出如此不孝之事,自然魂归苍天,尸沉九渊。”吕仲艰难的站起身。他心中感叹,只希望万年之后的那株野草,能把这天地修复的更好。
这样,吕仲虽死也能瞑目。
抬手召回望舒剑,吕仲留恋的看了一眼青山方向:“忠全,青山就拜托你了。”
天之极的罡风席卷着脚下的白云,白云被绞碎复又团聚,似乎在告诉吕仲,天下如云,合久必分。
收回目光,吕仲单手持剑,将望舒举过头顶,一人一剑如同流星一般,冲天而起,磅礴的剑气把厚厚的云层分开,露出了久违的日光。
剑光去势快,吕仲下坠的速度也快。不愧是天地之灵,这耗尽吕仲全力的一剑只是将天空撕裂了一道缝隙,若想诛灭天道,还是力有不逮。
“我已时日无多,又何惜此身。”吕仲知道,只是简单用灵气催动剑诀应该是无法奈何沉睡的天道。
“哈哈!那就试试以超脱境的一身精血激发的望舒剑如何!”吕仲大笑着,口中的鲜血溢出,滴在胸口的衣衫上,原本的青衫已经变作红衣,胸口的位置更是发紫发黑,胸襟处早已凝出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望舒,虽不能与你生而同时,可现在我却能跟你死而同穴!”说话间,望舒剑在吕仲的催动下越变越大,原本臂长的青锋已经与他等高。
望舒在空中发出阵阵哀鸣,似乎她知道主人要做什么一样!
“无妨!人生谁能无死,与你同在同陨,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吕仲单臂轻轻抚摸着望舒剑,一如昨日抚摸望舒的脸颊。
人与剑一同跃入云巅,如两道流星相撞,又或者是两条清溪融流,吕仲已经将自己的肉身与望舒剑合二为一。
吸收了超脱者一身的修为和精血,可是望舒缺光芒暗淡,就像是一柄普通的凡铁。
望舒剑晃晃悠悠的向上空飞去,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吕仲刚才在空中击出的裂隙。
没有异响,就像是一块玻璃掉在了地上,声音虽然不大,可天下所有人都能听见。
天空和望舒剑如同镜像一样,裂痕在天空和剑身同时出现,这些裂缝向蜘蛛网一样蔓延出去。
“今日天道归墟,今日天分三十六,灵气分阶,万灵不可随意修行,每个天地的至高宗门才可以通行其他天地。诸位切记还哺天地,以保天地周转!”吕仲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这是他可以为苍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对苍生的警告。
杨忠全自己站在陋室之中,双拳紧握,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成道境的老祖都以为自己见过大世面,可此时都被吓得龟缩在自己的洞府之内,如此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哪里还有人敢出去。
天空流星陨落,地面岩浆涌动,一片哀鸿遍野,若想治疗长期的阵痛,只有接受一时的剧痛。
当天地被整整齐齐的分成三十六份时,修行之人已经感受不到天地对自己的压迫感。
大劫,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