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谦齐目光顺着司机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见着，只看到一群人挡着中间的一个小身影，那个身影莫名令他熟悉。
车子缓慢移动，他所见的视角也在变更，偶尔从缝隙中，他见到司机所说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小身影。
突然！
一道亮光晃了他的眼！
季谦齐定睛看向闪了他眼的东西。
是金钗？
季谦齐认清那东西后，心猛地一揪，慌忙低喝。“停车！快！”
是她！
只有她才会戴着金钗，从不曾摘下过！
司机不明所以，将车停下，季谦齐惊慌失措的下车，朝那个方向奔去。
越是靠近，就越是难以喘息。
还未走到跟前，就听见前面一道温柔的声音说道，“龙衿，听话，松开手，让我看看你。”
季谦齐听不到其他，只那一个名字，他的大脑就轰的一声炸开，快走几步，拨开眼前的人，一个浑身浴血的小人映出眼前，刺痛他的眼。
李俊泽见到走来的人，认出他是龙衿的师兄，连忙一把将他扯到后面，急切地询问。“你是龙衿的师兄对吧？她的情况不对劲，你能帮我们把她安抚一下吗？这样下去会引来更多的人……”
季谦齐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脑子里只有刚刚见到龙衿时她的模样。
他扯掉李俊泽抓着他胳膊的手，朝龙衿一步步走进。
“师妹……”季谦齐的声音变轻，刺痛的眼中一阵炽热。
血液混在眼里，龙衿看不清来人，入目的只有一片血红，只对那声音熟悉，她防备的如同一只小兽，谨慎的后退，又试探的问，“师兄？”
“是我，师妹，师兄来接你了。”季谦齐缓慢的靠近，见她即使认出自己，也仍是后退，手紧紧勒着一个陌生人的脖子。
龙衿嘴角扬起，黑褐色的血在她的唇角溢出滑落，“师兄不要过来，这里很危险。”
“好，我不过去。”季谦齐当即停下靠近的脚步，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只问，“告诉我，你怎么了。”
龙衿呵笑一声，“师兄，你答应我不要告诉表姑婆和师公，我才会告诉你。”
“你说！”
“我抓到闵元华了！”
季谦齐大脑猛地一震，这个名字从龙衿口中吐出，将他震得呼吸一滞。
闵元华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那人有什么能耐，他也清楚了解，此刻从龙衿嘴里吐出，只有一个解释。
她遇见闵元华，她身上这一切，都跟闵元华有关！
季谦齐双手紧攥，指甲嵌进手心，不知痛，即使知道也不及眼前龙衿所受的痛苦。
他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师妹真厉害，竟然能抓到师傅的大仇人，师妹一定很辛苦，剩下的都交给师兄吧？”
“呵呵……”龙衿轻笑着，如释重负的笑。
这笑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想哭的冲动，赵炎最受不了这种情况，听到笑声，热泪顿时滚落。
龙衿低下头，落寞的低声呢喃，“小鬼婴没了，小傻……”霎时，她抬起头，赤血双瞳迸射出一道精光，松开紧勒的人后，一掌打在他的后背，并将他推出去，远离自己。
随即神情慌乱的四处翻找，终于从衣兜里找到那条细小的银蛇，才笑靥如花的露出轻松的表情，细心的轻抚早已没有知觉的小傻，“小傻，你不会有事的。小鬼婴没了，你不可以再出事……”
“师妹……”季谦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龙衿面前，看她认真的神情，眼中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一把将龙衿拥在怀里。
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令龙衿僵着的身体松了松，却没有彻底的放松，直到她闻到他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才终于承受不住的昏厥过去。
临昏厥前，她的神志有那么片刻的清晰，她紧抓着季谦齐的衣襟，警告他，“不回家……别……让她们知道……”
“傻丫头。”季谦齐双手将她抱起，紧紧拥着，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沾染到自己的衣服上。
抬眸，他见到站在面前的李俊泽，神色瞬间冷下来，丢下一句“我会追究到底！”，抱着龙衿匆匆离开。
“三少，我们该怎么办？”陈骞目送季谦齐带着龙衿离开的背影，隐含担忧的询问。
李俊泽转身扫了汪富贵他们一眼，这几个人在见到龙衿那一番之后，彻底傻在那，一动不动，“把他们带回去审问清楚，之后的事，回头再说吧。”
陈骞点点头，戳了戳一旁的赵炎，看他红着眼眶，嘲笑的话也说不出来，遇到这种情况，他没和赵炎一样抹泪，心里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沉重。
汪富贵几人被带走了，李俊泽仍是站在原地，脑海里始终全是龙衿的模样，他轻轻叹气一声，拿出手机给高鸿南打电话。
龙衿已经被划进部队的事情，前不久他才知道，现在她出事，他也理应知道。
“高大哥，龙衿出事了！”难得的，李俊泽一出口就是这么沉闷的语气。
远在京城的高鸿南挂断电话后，一脸的沉重，耳边还飘荡着李俊泽说的话，静等着一会儿发来的视讯。
每个收费站都设有监控录像，龙衿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在监控范围内，是以，所有的经过都会被监控下来，李俊泽在跟高鸿南打过电话之后，就让人将监控录像剪辑下来，传给高鸿南。
“报告！”一名身着军装的人，推开高鸿南办公室的门，对高鸿南行了个军礼。
“进来！”高鸿南沉重应着，见来人手中拿着一盘带子，疑问，“这事李俊泽让你拿来的？”
“是！”
“放下吧。”高鸿南点点头。
待那人离开后，他拿起桌上的带子走到一旁，播放录像。
监控距离的位置很远，被提前做了处理，看李俊泽他们的时候，就显得清晰许多，几乎任何举动都能看清。
高鸿南紧盯着面前的画面，没放过任何一刻，一直到龙衿出现在画面里。
在见到龙衿的模样时，饶是高鸿南心里有所准备，也万没想到她会是如此的惨烈。
依稀能看出她身穿的是件白裙，早已被血侵染，变成一件血衣，浴血染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尤其是那双流血的赤目，惊得高鸿南心痛。
她是个孩子！
一个才十三岁大的孩子！
是谁忍心让这样一个可人的女孩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高鸿南越看越气氛，越看越心痛，‘啪’的一声，他一拳捶在面前的桌上，浑然不知痛，视线紧缩画面中的小人。
或许不在现场的缘故，高鸿南从龙衿的举动中，敏锐的发觉，她的不对劲，她奔向那个陌生人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他察觉到她的腿有所不同。
像是托着一条腿在行动。
高鸿南的双眼猛地大睁，死死盯着画面中龙衿的腿，拿起电话立即又给李俊泽拨过去。
“李俊泽你小子老实跟我说，龙衿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她的腿是不是断了！”
这一句话，惊了通电话的两个人。
同样的，高鸿南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画面，和接通的电话，没有见到一人走进他的办公室，顺着高鸿南的视线看向播放录像的画面。
在见到那抹人影时，他眼瞳一缩，身体一僵。
心里骤然呐喊，那道身影，他应该记得，可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大步跨到高鸿南身前，指着画面中浴血的小人，问，“她是谁！”
高鸿南被他这一声喝吓得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我在问你，她是谁！”来人周身迸出肆意的寒气，逼问。 云城的某处。
季谦齐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来回踱步，优雅的行走间依稀能看出他脚下的步伐慌乱。
从未有过的焦急，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时不时的瞥向房门，等待它被人从离开打开的时候。
季谦齐听从龙衿昏厥前的要求，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寻来医生为她检查身体状况。
‘咔’
房门被人打开，季谦齐琥珀色的眸子闪过晶亮，抬眼看向从里面走出的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她怎么样？”低沉的沙哑，不受控制的吐出。
年轻男人苦笑一下，径自摘下听诊器，不回他的问话，反倒张口问询，“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照顾一个孩子的，她的情况很糟糕，若不是我救治的及时，她以后可就永远站不起来了。”说罢，又啧啧出声。
季谦齐眉心一蹙，脸色发沉，低气压正在他的周围凝聚，眼看就要发作。
若是以往，他还会有心情对眼前这人说上几句，可现在他一点想要对他多说一句话的意愿都没有。
年轻男人小心的瞥了他一眼，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要发怒的模样，赶紧趁他发难之前开口，脸色一变，严肃道。“她的情况很不秒，肋骨断裂几根，脏腑受到积压，积有淤血，一腿的膝盖骨也断裂了，看那样子，真不知道她已经断的腿是怎么支撑她行走的……”说到这，他欲言又止的看向季谦齐。
“有什么事直说，别藏着掖着了。”季谦齐斜睨他眼。
“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
季谦齐闻言，心下一凛，许久不说一字，只盯着眼前之人目露不善。
“哎，你别这么看我，我已经尽力了，这里又不是医院，我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挡不住没有可用的器具检查吧。而且，我只是个外科……”年轻男人小心谨慎的后退一步。
“治好她！”季谦齐魅惑的脸上少见的冷然，说罢越过他走进房。
床上的龙衿紧闭双眼，眉间浅浅蹙起，他伸手抚了几次都没将其抚平，在她的颈窝处，是一条银蛇蜷曲的盘卧着，蛇尾绕着她的脖子，不肯离开丝毫。
琥珀色的眸子暗芒闪过，随即淡薄的唇角轻扯，苦涩蔓延。
师妹，师兄这次要食言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就算他不说，师傅他们早晚也会知道，倒不如现在提早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