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媚而纯粹的笑容看得轩辕尘心神一晃,以前没见到月弦歌真容时他总觉得她的笑太过复杂心里不免生出厌恶感,可现在他却有些希望月弦歌重新戴上面具了,她的笑容轻若云烟目光不染纤尘,能在一瞬间让人忘记她所有的不良用心误以为她是个与世无争的仙人。
轩辕尘道:“我不傻。”
月弦歌重新闭上眼睛,轻轻叹息道:“若你不傻,那为什么还要舍了性命去救一个不关心你死活的哥哥?”
“徒儿不觉得傻,反而觉得这是我唯一的价值。”轩辕尘重新恢复了冷静,心知月弦歌又在挑拨离间,本来想顺着她的话头打几个马虎眼却突然觉得这样做很无聊,索性一口气将心里话像筛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月弦歌继续送法力到轩辕尘身体里以此护住他的心脉,唇畔笑意未减眉宇间拢起一缕淡漠的怅然,缓缓道:“小尘,你师傅我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读心术,所以我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你的心里话。”
“我心里的话那么多,师傅听到了哪一句?”
“只听到一句,你的心告诉我你愿意为轩辕翊死。”
“听到后可有什么感想?”
月弦歌淡淡一笑道:“虽然你天资差脾气坏,但你这种舍己为兄的精神我还是很欣赏的,就算有一天我死在你手上也是我咎由自取,谁让我要算计你最重要的哥哥呢?”
“你就不会不算计我五哥吗?”轩辕尘微微皱眉道。
真是想不明白这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很多时候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在随心而行找不到丝毫的理由,可将她做的每件事联系起来目标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五哥,这样处心积虑他不能不防。
月弦歌收回手垂眸一笑道:“谁让他心甘情愿被我算计。”
“师傅,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五哥了吧?”轩辕尘笑得欢快:“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接近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又自愿落入她织的罗网中,只有一个词能解释这种行为,两情相悦。”
“也有可能是他将计就计啊。”月弦歌倾身往轩辕尘脖子上不知挂了什么东西。
轩辕尘低头望着胸前晶莹雪亮的蛟鳞,沉声道:“师傅,你这是何意?”
这蛟鳞不是她需要的吗?为何还要转送于自己?
月弦歌闭眼调息,轻轻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履行一个师傅应尽的义务。刚才给你喝的是由千年参果熬制而成增长法力的灵药,而泠冰的鳞片是驱邪的灵物,这两样算是师傅送你的礼物。”
“那我身上的朔望咒呢?”
月弦歌依旧闭着眼,语气云淡风轻:“早解了。”
轩辕尘一惊:“我五哥他……”
“你放心,他身上的朔望咒上一次发作的时候就解了大半,今夜我渡到你身上的不过是残存的朔望咒罢了。他现在除了身子有点虚不能人道外,其他都好的很。”月弦歌被轩辕尘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神经衰弱,不耐烦地说:“这么大个人来还如此不冷静理智,真是白瞎你那么大的脑袋了,以后出去闯荡江湖还不得没走两步就被人干掉。”
莹白透彻的蛟鳞散着如水波般涟涟的光晕,丝缕的微芒不时映射在瞳孔,浅浅的凉意在指尖跃动,清风游弋捎来几瓣幽香的迷苏沙华。轩辕尘握着冰凉的蛟鳞凝眸望着脸色微微雪白的月弦歌,那些潜藏瞳孔深处的如刀锋般的冷峻莫名的柔软了下来,那些算计与猜疑静静地暂时消解在这样安谧的夜晚。
诚然,他拜月弦歌为师的确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如果除去月弦歌那叵测的心机,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师傅,她尽心尽力地传授他法术虽然训练的方式严苛又古怪,在他落败的时候主动出手帮忙解围,她用各种手段来打磨他,从师傅的角度来看她做的一切实在是完美的典范。
但他除了是月弦歌的徒弟,还是乾宁皇朝的王爷,做出的每个行为都要三思而后行谨慎再谨慎,月弦歌是个异数,一个无法掌控的异数,她虽然表面上打着要求五哥护佑长生门的幌子,可她若真心实意帮他们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筹谋?她早就解了五哥身上的朔望咒却不言明,反而是利用这点借自己的手取来了千年冰莲和泠冰的蛟鳞,供奉神剑夏禹的剑阁她已不知强闯了多少次,若不是碍于剑阁的十方劫灭阵她恐怕早已得手,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的事实要他怎么相信她,怎么认她做师傅,怎能对她不心存戒备。
“师傅,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温和还是柔顺,只是很轻,轻的好像花瓣飘落然后随波远去。
月弦歌难得好心情地睁开眼,转头看着神色别扭的轩辕尘,好整以暇地开口:“小尘可是在关心我?”
轩辕尘微微皱眉道:“师傅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哦,骗你的。”月弦歌坦然的说,仿佛一切不过她开的一个玩笑。
她哪会什么读心术啊,要是她有这本事早就把轩辕翊的心思读个干净透彻了,之所以知道轩辕尘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因为她十分确信轩辕尘会为了轩辕翊去死这个事实而已。
轩辕尘无奈地仰天长叹:“女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啊,骗子都是骗子。”
“男人要是撒起谎来也可以把女人耍的团团转啊,骗人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小尘你还是太单纯了。”月弦歌闭上眼睛轻轻道:“所以在教会你这门学问之前,你师傅我怎么敢有事。”
“也对,师傅你这么强悍,有事的人估计是你的对手。”轩辕尘笑语清扬,眸中流转着滢滢光彩。
“小尘,你怎么能傻得如此可爱。”月弦歌微微一笑道:“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钻进我的圈套里。”
轩辕尘一怔,皱眉道:“你又怎么算计我了。”
月弦歌瞅了一眼呆愣的轩辕尘,没好气地说:“低头看看自己。”
轩辕尘不疑有它,一脸惊悚地低头望着春意盎然的上身,指着月弦歌的鼻尖颤声道:“师傅,你,你……”
他身上那些闪亮的银针原来是以水凝冰结成的冰针,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融化的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引人遐思的水迹,更有意思的是他的胸膛上居然被朵朵红杏占满,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红色的云锦。
月弦歌一脸做了好事不求回报的表情,好整以暇道:“你带着这满身花雨去讨好春意楼的杏儿姑娘一定会把她感动的稀里哗啦。不用感谢我,这是师傅应该做的。”
轩辕尘气得要吐血,恨恨道:“我就知道师傅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傻徒弟,想跟你师傅我斗,再练两百年吧。”月弦歌一脚把轩辕尘踹下床,指着门口道:“月圆之夜乃是天地灵气最盛练习之时,你出去好好练练你的吐纳之术,养养你那单薄的身子骨。”
“师傅你真的没事吧?”
“再废话,我就让你变成植物人。”
轩辕尘瞅着自己花花绿绿的身体,吓得夺门而逃。
月弦歌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盘腿端坐了许久,姿态怡然仿佛是安详地睡去,月光下,那张倾城绝美的面容显得有些清冷,似是被噩梦纠缠,精致的眉宇不由紧蹙,抬手死死地捂住嘴压抑着发出一阵急促的清咳,她缓缓睁开眼凝视着掌心艳丽的血红,不在意地轻笑,喃喃道:“小尘,我的傻徒弟,你又被师傅我骗了吧,神经这么迟钝迟早有一天你会败在女人手上。”
不过这也是你最大的优点,月弦歌在心里默默地补上这一句。
她对于轩辕尘这个徒弟还是很满意的,天赋高又上进,以前她还会抱怨两句轩辕尘不懂收敛情绪过于冲动,可是看看现在的他,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却还能与自己虚与委蛇,这戏演得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收了个全天下最乖的徒弟,唯一的缺陷就是他似乎对女人总爱心慈手软,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要知道女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可是非常恐怖的,所以她要将他这不好的习惯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两相比较之下,轩辕翊就显得太混蛋了,他其实早知道她在刚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夜夜为他输送法力解朔望咒却刻意逆行经脉害她以为解咒失败,分明是想耗费她的法力,要不是她闯不过剑阁的十方劫灭阵又有计划没有实现,她才懒得待在皇宫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胸口传来剧烈的抽痛,月弦歌又咳了一口血出来,心里想她会不会把肺咳出来,脸上却是带着明媚若春花的笑容,与嘴角的鲜血配起来显得十分诡异可怖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血的颜色红艳艳的看起来真是喜庆。”
虽然疼的快要断气,但是心里那阵狂喜却像洪水一样将月弦歌吞没,之前夜夜不要命地往轩辕翊身体里送法力让她变得很虚弱,今夜又将轩辕翊身上残存的朔望咒转移到轩辕尘身上更是令她元气大伤,所幸服下了老参头的参果养上十天半个月她就又能活蹦乱跳了,可是一想到那个敬康王因为她解了轩辕翊身上的朔望咒,会因此受到反噬,她就是再被砍上几刀都乐意。
朔望咒不但阴毒狠辣而且施咒条件也很奇特,施咒者不但要是生辰八字相克的血亲而且还要自愿牺牲十年阳寿,她算过了符合这条件的只有敬康王轩辕弘一个,再加上轩辕弘这几年沉溺于纯阳的修炼功法,很明显就是这位倒霉王爷傻乎乎的以自己的寿命为祭品去咒害轩辕翊,他自己种下的恶因,她不介意让这因长成参天大树再结出累累恶果,她怎能让轩辕弘如此轻易的死去,那多没意思多不解气。
“轩辕翊,你说过愿用一个时辰震慑剪除你所有的敌人,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用多久的时间解决我。”
耗费她的法力使她自顾不暇,设下十方劫灭阵阻碍她拿到夏禹剑,又将自己的弟弟送到她手下,为的不就是解了他身上的朔望咒后的安枕无忧再顺便利用她的存在跟长生门攀上点关系,然后将长生门收为己用吗?好手段好算计,不愧是乾宁皇朝的凌宇帝君,但他想凌驾于寰宇之上,还得看她月弦歌同不同意,有她在一天她就要看看轩辕翊有什么本事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