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头,天色渐暗。
红二十街,一条扭曲弯绕的巷道内。
“什么!你不认识路!?不是!不认识路,那你走在前面干嘛!”
“我,我以为你知道怎么走,会提醒我……”
女孩的小脸升起一抹绯红,声音怯弱。
“老子要是认识路,还会拐到你那里去!你脑子呢!”
李潇狂抓着自己的橙色短发,一脸生无可恋。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女孩小心翼翼问道。
“你知道我们现在处在的位置吗?”
李潇反问。
“不知道……”
“那你能分辨出哪里是东西南北吗?”
“不,不能……”
“那你觉得我们除了夏姬八走,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哦,我知道了。”
橙发男孩无奈翻了个白眼。
于是满肚子牢骚的橙发男孩与傻呼呼的马尾女孩如同迷宫内的两只小仓鼠,在杂乱无序的巷道之中漫无目的地夏姬八走。
“唉,学院可真是坑爹,清晨就通报的事情,居然要准备到晚上才开始,还把我们发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说让我们这些方向感不好的学生要怎么过夜啊,额,倒是可以找一个空的旧房子凑合一晚,但是得小心一点,这里有很多腐朽的老房子,万一睡到半夜房子突然塌了,那就不好玩了……”
田春迷迷糊糊地听着,脑袋摇摇晃晃,走路姿势僵硬,眼皮越来越沉。
突然,一条手臂横挡在胸前,阻止她的步伐。
女孩被惊醒,脑袋连忙前后上下左右地骨碌碌转了一圈,茫然问道:
“怎,怎么了?”
身旁男孩的气息靠近,伴随着一句压低声音的话语:
“嘘,有血腥味。”
将短刀塞到女孩手中,左手抽出她身上较为轻巧的匕首,右手拔出短刀,左手做掷镖状,随时待命。
盯着前方拐角处,身体微微前倾,如猎豹般无声行走。
突然猛地窜身一扑,落地翻滚一段距离,起身腾跃空中!
眼眸凌厉转向拐角巷道,左手肌肉紧绷,即将掷出匕首!
巷道内凌乱不堪,到处都有打斗的痕迹,一柄断裂的匕首静静躺在地面上,旁边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靠在墙壁上,身上有一道道利刃划过的伤口,胸口鲜血流淌,一柄短刀插在那里,没有被拔出。
李潇眼眸一缩,果断放弃投掷匕首,身躯落下地面,握紧短刀警戒。
就在这时,眼角掠过一抹残影,寒芒乍起,咽喉处一阵冷意上涌!
锵!
短刀与匕首碰撞,金铁交鸣,点点火星飞溅在喉咙上。
双刀迅猛分离,一道身影从视野盲区窜出,向后快速掠退。
李潇踏步急追,手中短刀刺向模糊身影!
身影膝盖迅捷下弯,矮身闪避,短刀从头顶擦过,一撮黑色头发被刀锋切断。
咻!
匕首倏然飞至,疾如闪电!
一柄短刀瞬间从下方挥起拦截,半空中一抹银亮弧光划过,匕首当啷落地。
“李潇,停。”
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李潇动作停顿片刻,看清了矮个子身影的面容,收回手臂,有些惊讶:
“卧槽?雷诺德?”
瞥了一眼靠着墙壁的受伤女孩,不明所以:
“额?这是什么情况啊?”
雷诺德甩手一个刀花,短刀插回皮鞘,简短解释道:
“逃亡者杀掉另一个逃亡者后有50%的概率随机解锁一种魔法阵。”
扒在墙角张望的田春背脊一凉,脑袋缩了回去,瑟瑟发抖,思考要不要赶紧逃跑。
“卧槽!还能这样,我咋就没发现这个坑呢,妹子,你不会也是这个想法吧!”
李潇震惊,看了一眼受伤女孩旁边断裂的匕首。
“要你管,滚!”
雷诺德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打断道:
“天快黑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旅馆之类的地方住下再说。”
“嗯对,走吧。”
巷道里骤然安静下来,衰竭老树的枝干凋零交叉,刺骨的秋风偶尔刮下一片落叶。
两人静默站着,无一人移动脚步。
田春好奇地探出脑袋,疑惑扒着墙角观察。
“那个,你别给我说,你也不认识路……”
李潇表情逐渐僵硬。
“是,原本在巷道里乱转,想找个人问一下路,然后就和丁露碰上了。”
李潇又转头望向受伤女孩,略有期待的小眼神闪烁不断:
“那个,美女?”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们!”
女孩没好气,正在一点点拔出插在胸口的短刀,伤口已经止住流血。
雷诺德思索了一下:
“那我们今晚先在这里找一栋房子凑合一下,最好找那种可能有人的房子,如果房主回来可以问个路,顺便借个款。”
“OK,晓得了!”
……
昏黄的月光微弱,粘稠如墨的黑夜侵蚀世界。
漆黑无人的巷道内,几个肌肉结实的酒汉醉醺醺的走着。
一个酒汉猥琐笑着,唱起淫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嘿嘿嘿……”
被另一名醉汉一把推到旁边:
“草泥马唱的那么难听,死一边去!”
“嘿嘿,你小子那么兴奋,又拉到女‘客户’了?”
醉鬼的步子摇摇晃晃,手搭在酒汉肩膀上,一脸淫邪。
酒汉打了个酒嗝,淫笑回道
“嗝……是啊,还是个小女孩,以前被人强过,那个腿啊,白白嫩嫩的,可漂亮了!。”
“哟,是白粉啊……还是大烟?”
“嘿嘿……是猪肉。”
“嗝……那挺好啊……都不用忽悠的,遛完她自己就来事儿啦,嘿嘿嘿!”
路面脏乱不堪,污浊的下水管散发恶臭,酒汉们的污言秽语和浓烈汗臭在空气中搅在一起,恶心至极。
……
烛火点亮,焰光驱散黑暗。
窗户玻璃破碎,碎片洒落一地。
李潇拿着一根蜡烛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搜寻出几根红色蜡烛,放置在房间,烛芯点燃。
焰火摇曳,房间明亮少许。
“卧槽,这房子多老了,居然连电灯都没有,雷诺德你确定这有人吗?”
“你觉得蜡烛哪来的?有那么长的保质期吗?”
雷诺德将陈旧的凳子挪到一旁,反问
“额,也是哦。”
李潇挠挠脑袋,疑惑抬头看向窗口,
“咦,田春怎么还不上来?”
……
洁白指头死抠着墙壁缝隙,手臂用力,眼眸映照的窗户越来越近。
“腰腹好酸啊,手指和手臂被扯得生疼……他们两个好像已经爬上去了,真厉害啊,可是……”
……
冷风呼啸而过,衣衫被吹得抖动,身上温度一丝一缕的消散。
“好冷啊!好累啊!可是……你们能不能等等我啊……我好害怕,不想被当成累赘抛弃掉……”
……
晶莹的泪珠从模糊的眸子中落下,随风消散。
“不许掉眼泪!不准哭鼻子……”
……
手掌搭在窗沿上,手臂颤抖着用力。
“到了!加油!就差一点……”
噗!
细小裂缝遍布,手掌压在上面,重力压得一寸寸崩碎,突然破裂成几块碎石!
“啊!”
碎石从墙壁脱落,寒风依旧萧瑟吹过,女孩的身体悬空下坠,眼眸映照的窗户逐渐拉远。
啪!
黑影急速掠近窗户,玻璃破开大洞,无数的碎片飞射在空中。
刹那间——
玻璃的碎片反射着光芒,短促的尖叫在耳边缓慢传播,一只洁白的手与一只修长的手越来越近,失重感与安心感同时从心中升起,还有橙色醒目的短发、有些小帅的脸、并不是很精致的五官,仿佛占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小腹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有一朵火焰被点燃了,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等待着爆发和破壳的那一天……
铮亮的刀背与乌黑的后脑勺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哎哟!好疼!”
……
李潇坐在破旧桌子上,面前是一只目光空洞,露出傻兮兮笑容的马尾女孩:
“不是,你是不是摔傻了!从刚才醒过来你就心不在焉的,是因为我没抓住你在赌气呢?还是因为从三楼掉下去脑子摔懵了,哎?你说句话啊?”
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
“不是,雷诺德,我觉得咱俩带着她就是一个错误,要不趁她摔傻了,先下手为强吧!”
雷诺德思索一阵,忽然从腰间皮鞘抽出短刀,翻转刀身,默默朝女孩走去。
“卧槽,雷诺德你干嘛!”
咚~
“哎哟!好疼!”
女孩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缩着脑袋上下左右转了一圈,最后看向注视自己的四只眼睛,一脸茫然:
“啊?怎么了……”
话语一顿,小脸突然滚烫,噗次噗次地冒着热气,语无伦次:
“啊!对,对不起!我没事……你们担心了……”
“嘶~看来脑子确实是被摔蒙了,哎哎,春妹子,你知道这是几不?”
李潇从桌子上滑下,伸手凑近女孩眼前,比了一个“V”。
雷诺德瞥了一眼橙发男孩,把短刀插回皮鞘,点头说道:
“嗯,没事就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和李潇去其他地方看一下,这个房子的一二楼都被水泥封死,有点问题,估计藏着什么东西。”
“对哦,你说会不会藏着军火啊,嘶~我觉得有点可能啊。”
李潇贼兮兮地说道。
突然耳朵一动,微侧脑袋向着窗外,眼睛缓缓眯起,房间里的声音忽地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句语气轻松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
“啧,三个老骚货,喝醉了还唱这么幼稚的童谣。”
……
吱呀——
陈旧的门锁被钥匙拧开,铁门生涩地向后移动。
刺鼻的酒气和汗臭窜入,几名醉醺醺的汉子掏出手电筒,摇晃着走进屋里。
酒汉淫邪舞动手臂,大声吼唱:
“嘿嘿嘿,小兔子乖乖!把门……”
“你特么别唱了!老子想打死你!”
另一名醉汉暴躁地挥起拳头。
醉鬼走在最前头,嘿嘿淫笑:
“他今儿个高兴,你就让他唱嘛,等他玩完了,送给你就是啦~那么激动干嘛……哎,等会儿取完货,谁守夜啊,我先说好,昨天就是我守夜的,今儿个我说什么是不会去了……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耳边的声音似乎少了很多,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
醉鬼疑惑的转过身,迷蒙的眼睛扫了一遍。
地板上落满灰尘,偶尔有蜘蛛网在角落黏着,破烂的木屑到处都是。
从门口到这里布满了脚印,有些是他的,有些是两个同伴的,其他一些不知道是谁的,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昏暗阴沉,能看清的只有手电筒照亮的那一点地方。
瞬间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起,钻进脑子里轰然爆炸,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恐,喉咙里压抑着:
“啊—啊——……”
突然一道阴影猛然掠出,黑影在眼眸中急速放大!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