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过来吃饭了!”梅菜扣肉的香味隔着锡箔纸传了出来。
治疗室外坐着两个人,一个样貌精神的小伙子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盒饭。另一个望着对面的监视屏里是一个头部插满金属仪器的少女。
“今天第几个了?”
顺着老大的眼神望去,是躺在床上的患者,男子立即反应过来:“哦,最后一个了,治疗完这个就回家睡觉喽。”
“老大,你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干嘛想不开自杀呀。听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啧啧可惜了。”
如风听罢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望着对面玻璃镜里安详睡去的少女。
男子熟练的操作着机器,将编写好的程序植入梦境系统。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用角落这个词来形容白栈的居所一点都不过分。这是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角落到不能再角落的地方。只有一盏黄灯泡亮着。似乎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都有无数只老鼠在窸窸窣窣的啃着破木头。
白栈讲石膏腿轻轻抬高放在另一头叠好的被子上。显然薄被子和她预想的高度有些不够,她将枕边的书垫了上去。这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太薄了垫着也没什么用,可别再弄皱了,她这样想着又将书摸平,缓慢的放回了枕边。可骨头断裂处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嘶”了一声。
人生总是在白费力气做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事然后给自己找罪受。白栈痛苦有无可奈何的一笑,拿出了手机。
抖音记录美好生活。划过几个无聊的视频,白栈的目光的落在一条评论上。
“我11岁就当了户主。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白栈回复了这条评论,发送了三个拥抱的表情。
人生各有各的道路,路程有长又短,可谁又比谁的苦难少了点呢。或许是同情也或许是通病相邻。白栈想着手机对面的人长着什么样又在什么地方是否也是和她过着一样煎熬疼痛的人生。
说到户主,白栈5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户之主了。2015年的那天父母一起出差的航班失事。白栈对于童年的回忆已经非常模糊。她9岁之前她在舅妈家生活,最清楚的记忆是皮带、拖鞋、扫帚,那每一种东西带给皮肤什么样疼痛她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后来舅妈恶狠狠祝福了她,并承认自己错了,错在不该管她不该心软收留她。在福利院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打骂了。更多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看着小麻雀飞来飞去。或者什么也不看,放空自己。
院长总是对她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她高中的时候如愿出演了自己做女主角的第一部戏。后来也如愿考上了表演学院。只是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刚好交够了学费。父母是留给自己一套房间,可是被死死攥在舅妈手中。白栈只好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地下室,白天兼职赚钱。等待生活的转机会在未来某一天出现。
老鼠的咬塑料袋的声音把朦胧中白栈吵醒了,腿部的疼痛再一次传来。白栈将身边的卷纸朝塑料袋的方向砸去,猛的一下巨大的老鼠朝白栈窜了出来,就在快要撞到床边时,突然调转方向从床缝下挤了进去。巨型老鼠吓蒙了白栈,3秒之后白栈哭了,眼泪决堤,就好像压抑了太久的乌云,雨水早已积满再也抑制不住。她在哭自己,明明这样的惨淡是小说里才会有的,可是这确是她白栈清清楚楚真真实实的人生。
“我做错了什么?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就像活在黑暗的地狱里一样,任凭我怎么不服输,我积极我向着阳光,我还是要陷在生活这摊烂泥一样的狗屎堆里,我精神折磨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我的腿还要这么疼,我为什么要活在这里,就连我最爱的人都要抛弃我,是啊,生而为人我真的……”
实验室里,林如风一字不落的看着屏幕上白栈的脑电波信息。脑电波开始变得激烈,仪器表上的波纹杂乱无章的跳动着。如风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人儿心疼极了,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好想拉紧她的手,等她醒来,他一定要拉紧她的手再也不松开。
林医生她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必须加一针镇静剂。
注射过后,心率逐渐平稳,只是两道分明的秀眉依旧似有似无的皱着。
就在白栈泣不成声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聂芝兰。
白栈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挂掉电话,她现在只有一个赴死的念头,可已经是深夜什么人会在凌晨3点打来电话呢?
停止抽泣,平复了一下气息,因为好奇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你好,是白小桃小姐吗?
是,您是?
我是导演的助理,叫我小云就好,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有一个角色制片这边急需要确认。我们看过你的剧,觉得你非常合适。我们想问一下你愿意出演吗?
愿意,愿意!
对,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当整个事件的骨架逐渐浮出水面变得清晰无比,时间在记忆中呈现出莫比乌斯带一样的环形。
我到底在哪?我是聂芝兰,不我是白栈?这是一场梦!白栈仿佛坠入了刺骨的冰水中,四周都是黑暗,冰水涌入鼻腔窒息感不断传来,突然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束光,她不顾一切的向着光亮游去。
“你醒了!”护士小姐姐调慢了点滴的速度。温柔的看着病床上刚睁开眼睛的女孩。
白栈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眼皮的沉重让她随时可能再次沉睡,身边不断有人在和她说着话。慢慢的她的意识逐渐清醒,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被风干颗粒粘住了,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聚焦到眼前这个白衣的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