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烟淡然一笑,只见那手上拿着的黑玉兵符晃的一下就又消失在他的眼前。
此刻,一旁洛影的头也转回来了,栽在地上的那人也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向着时九烟走去,跟着另一个后面也喊了一声“主子”。
时九烟没回话,当那两个壮汉再抬起头时这才看见了一直被挡在身后的洛影,又纷纷低头叫了一声“大哥”。
长熙有规定,凡是持有兵符者即可以掌握私军。凡是所属兵符的私军只认兵符持有者为主,听从其调遣,但最高指挥权归于百里轩所有。
这一点时九烟不去想也知道,因为没有一个坐到百里轩这个位置的人不害怕夺权谋反的。
而她,这十万兵,她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要这么多也并无用处,还反倒啃她的“老”。干脆选几个带走,再将兵符交上去,即能满足自己的私心又能让百里轩那里放心。
她抬头看了看在哨所上飘扬的红旗,“虎啸”二字灿烂辉煌,金红相间的旗子在风里飘荡,看得人心生一股沸腾之气。
只是这旗子再联系到营里的环境这么一看,那沸腾之感便顿然全无了。
时九烟嗤笑了一声,指着营里就问:“为何没人?”
跪在地上两个壮汉撇头四目相对一下又迅速转回了头。最后是洛影应了时九烟的问话:“都未起。”
时九烟咬着唇点了点头,直径绕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壮汉就往营里去。
她是寅时来的,从皇宫到这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都说古人闻鸡起舞,现在鸡蛋都快下下来了人影倒是没瞧见几个。估计这样的情况就算放上十只公鸡,就算那十只公鸡叫坏了嗓子也不会有几个人出来吧。
发箭箭虚发,驰马人坠地。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形容这里场景的句子了。照这个情况看,先前问洛影的那个问题怕也只是个虚数。
她抬头望天,眯起眼来仔细瞧了瞧,“半个时辰,营里所有人全部集合此地。”
她发话,洛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然而那两个壮汉还是不明所以地互相张望。
洛影也不吱声,走上前去一个拍一个脑瓜子领着两人便走进各个帐篷。
说是半个时辰其实用不着。
时九烟在外面等着,只见洛影进去了不过三两分钟便像赶鸭子一般赶出来一大批人。
而那两个跟在他后面的人呢――也难怪是叫洛影“大哥”了。
不出所料,半个时辰内,虎啸营的所有人都歪七扭八的站在了中央的空地上。
时九烟在这群人之中感到十分不舒服,那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就投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这些目光都是粘稠的,令人作呕的。
自然是有人无所谓,也自然是有人好奇。那嘈杂的如鸭子塘的地方时九烟是再不想待下去,她只手一番拿出兵符来,二话不说高声就道:“什么虎啸营,依照我看,这根本就是弱鸡营!”
声音很大,又是在山脚下,回声一遍又一遍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着,格外刺耳。
他们不懂什么叫作“弱鸡”,只是知道这词了有个“弱”字定是不好的意思,所以在那一句话刚下时整个场地鸦雀无声,可就在有人高举手臂唱反调后整个场地便是人声鼎沸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有压力,那些人叽里呱啦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没了。作为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九爷”,她还真是不习惯跟这么多人打交道。
“说自己不弱,谁能相信?光凭嘴上功夫谁不能说?可是你们的实际行动呢?”时九烟就着吵闹的人群说了一句。
人着实太多,她这次说的声音又小,也只能站在前排的人听见,于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下去,那众说纷纭的嘴终于是停下来了。
一众人推推嚷嚷,从中挤出个人来,他明显是有些胆怯,因为底气不足,又碍于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那黝黑的面孔往时九烟眼前一杵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时九烟自然也是能猜到的,她也拐弯抹角或者是耐着性子等他说话,直截了当的就说了一句:“如何,不服?”
她并没有对着谁说,显然这句话不是单独对那被推出来的人说的。那些被时九烟命名为“弱鸡”的一众人本就是不服气,现在她又这么问了,简直是不说白不说的机会!
“对,就是不服!”
果真,人群中爆发出来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像海边的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翻涌上岸来。
时九烟也不去跟他们辩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些习惯了武力的人用文是讲不通的。
索性的,就来点实在的了。
说实话,她已经钟意洛影腰边配的短剑已经很久了。
她勾唇,脚步一个交叉变幻,洛影只觉得面前扑来一阵风,夹杂了些清香味,再回过神来时只感觉腰间似乎少了些东西。
他顺着时九烟动作的方向看了去,只见那把短剑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破长空的穿过一路人直勾勾的钉在了后面不远的树干上。
距离了远一些的人看不见。距离她近的人就像是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似的,那些叽呱叽呱的鸭子嘴似脱臼般张得老大,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非同小可!
这几乎是看见时九烟这一动作所有人内心的想法,洛影也不例外。
即便他再是好奇时九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却绝不能过问。
安静的波浪如同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直到最后,场上已经没有人再说话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如同被这把短剑划破的空间,再缝合不上了。
时九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反倒觉得这个动作做得不够好,不够快,不够狠!归根结底的就是这副身体太弱了!
她笑了笑:“你们可还有人不服?”
她说着这话转眼望向了刚被一众人推出来的那个男人,黝黑枯瘦的脸庞上顿时已经汗珠密布了。
如果说刚才那些人是差点经历了生死的人那他就是见证生死的人。光是看着那锃亮的短剑擦过肩去便能联想到若这把剑插在人身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洛影又低了低头,双臂一张凌空飞起,踩着刚才“历经生死”的一帮人就到那树上去拔剑。
这次,再没人敢作声了,那些不敢相信的人不由得都回头看了看洛影拔下短剑的地方――树干上留下了一处深见底的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