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新历15年·寒月·第三十六日·下午7时28分
地点：艾尔德斯·帝国部队撤离路线」
已经撤离的大部队中，一辆运输车上。
零塵蜷缩在车斗里，小小的一只，长发杂乱的散开来，像是灰色的丝绸一样盖在自己身上，紧闭着眼睛，晶莹的淡灰色睫毛不安的颤动着，似乎在做噩梦。
“好、好可爱……”
守着这样的零塵的丽塔死死盯住零塵，整个人都被熟睡的小只班长萌到颤抖，用极其动摇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看上去是做噩梦了？”
“嗯，毕竟之前……”
贾贺还没说完，零塵呻吟一声，缩的更小只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忍不住去怜惜呵护的氛围顿时更加强烈。
“……丽塔，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紧跟在自己的未婚妻之后，贾贺也马上沦陷了。
“打、打住哦？！针对你大胆的想法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还有你在自己未婚妻面前说什么呢！再说了班长他是男生吧？是的吧？要来也是我来哦？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贾贺：“……”
总觉得你比我还要动摇。
【哎算了，零塵这家伙也真是……是男人的话就给我长的有点男人的样子好吗？】
生活不易，贺贺叹气。
“哎~”
“啊——！”
“妈呀！！”
刚把气叹出来，旁边的零塵就大叫着醒了过来，把贾贺吓了一跳。
“醒了？”
零塵从车板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抬头看了眼周围，没有发现洛灵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贾贺和丽塔，另外几辆运输车上还有其他几名同学。
“洛灵呢？几点了？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
迷茫的零塵看向贾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呃，洛灵她把你送过来之后还在战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我们现在正在撤离的路上……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父亲他们肯定知道。嗯，至少我们目前是安全的，敌人也不再追击，都被洛灵堵在了帝都。接下来战斗人员都要去法姆尔市，在那里整顿开会，然后决定接下来的方针的样子。”
“这样啊……”
零塵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向后缩了缩，靠在车斗的一侧，双手抱膝，一副可怜的模样，这与之前他大杀四方和平日里没心没肺相去甚远的姿态看得贾贺和丽塔都有点不知所措。
“呐，那个人，你们都知道多少？”
“你是说……雷暴老爷子吗？”
“……或许吧，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能和我讲讲吗？他到底……”
贾贺和丽塔对视了一眼，两人看着把头埋进胸前的零塵只感到束手无策，毕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比小人和女子更难对付的就是情绪低落马上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女人了，如果做不到下一句话就让她破涕为笑，那还不如等她哭出声然后递上纸巾和肩膀……
现在贾贺就非常头疼，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安慰过丽塔，现在就遇到了一个比自己未婚妻还要难搞的班长——女人他都没安慰过，何况是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弱气男班长。
这一刻贾贺的心情是——只有一点点无奈的。
毕竟没经历过，他也就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零塵有多恐怖。
不过好在旁边还有丽塔，在贾贺再一次作死之前丽塔成功的制止了他，并说道：“我们对雷暴老爷子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老爷子他是毕家的族老，我让毕弗过来讲吧班长？”
“嗯……”
有气无力还相当沉闷的一声回应。
丽塔无奈，她看向贾贺，贾贺立刻会意——毕竟刚被丽塔收拾了，现在的贾贺十分乖巧懂事。他摸出一个对讲机，先向上层通报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就把毕弗调了过来。
没过一会儿，同样是零塵同学的毕弗就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运输车上。
“班长！”
毕弗是一名小个子的男生，一头黑发稍微有点泛紫，棕色的眼睛大大的，再配上人畜无害的脸庞，嘛，反正是很受学院里那些中年老阿——呸，是很受那些充满成熟气质的女性研究员的喜爱。能力是家族遗传的雷属性元气，早些年的时候因为没有系统性的修炼方式所以毕家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家族，直到雷暴老爷子的出现。
“嗯……”
零塵闷闷的应了一声，抬起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呃……没、没事吧？”
毕弗有些担心，一旁的贾贺递给他一个【你万事放心，等洛灵回来他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的眼神，看得毕弗都怀疑贾贺是不是在眼睛上弄了个显示屏。
不然怎么靠一个眼神就传递了这么多信息啊！
“哎……”
叹了口气，不过，总归是知道了班长暂时还好，毕弗在车斗上坐下来，伸手挠了挠脸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那个，雷暴老爷子他，是我的叔爷爷。”
毕弗开口第一句话就成功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力，贾贺和丽塔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想，毕竟从大变革开始到现在一共也才一百多年，看上去很长，但是稍微长寿一点的老人也能活个八九十岁，雷暴老爷子和毕弗有血脉关系不是很正常吗。
何况刚才也说了，毕家在几十年前也不是特别大的家族，换言之一整个毕家里可能也就零星几个直系男丁，往下理一理顺一顺，一个个都沾亲带故的很正常。
而零塵则有些惊讶，他稍微抬起一点头，从滑落的灰发间隙中看向毕弗，却只看到了毕弗那有些复杂的神色。
“嗯……其实叔爷爷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一句话概括一下就是他当年在外征战的时候犯下大错，从此之后一直守在贫民窟里，因为那里是帝国关押重犯的地方。”
“犯下，大错？”
零塵好奇。
“对，叔爷爷他年轻的时候是帝国驻守边境的骑士，那时候他的实力就已经达到了帝级，距离传说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在一次任务的时候叔爷爷他临时突破，结果却没能控制好自己，把南侧半个边境线都毁掉了，连带着边境的驻守力量。所以，后来他就被留在帝都的贫民窟，一边配合实验一边也是当做贫民窟的看守。”
零塵把下巴靠在手臂上，轻轻叹息，原来如此吗。
“那，再和我讲讲，其他事情吧？”
毕弗看着班长那副让人心疼的模样也是有点不忍，更关键的是现在班长好像是……变成女生了？
啊这……
毕弗脸一红，不行不行不行，洛灵会杀人的……
“咳咳，好吧，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
于是，毕弗就讲起了他所知道的雷暴老爷子的故事。
…………
毕家只不过是艾尔德斯众多家族之一，在大变革之前也仅仅是一个中型的家族而已，经历了多种族的混战和人族最黑暗的岁月之后，因为驻守领地更是人丁凋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十年之前，那一年，雷暴老爷子，也就是毕铮出生了，毕铮同样遗传了毕家的雷电元气，在向其他力量体系学习之后，他逐渐总结出了雷电元气的修炼方法，这让他的实力快速提升，也让毕家的地位越发重要——雷电元气的分类是【仙人】类，其他能量体系，诸如灵力、斗气、内气等都可以参照元气的修炼方式。
年纪轻轻毕铮就成为了艾尔德斯的边境将军，并且凭借着帝级的实力和优质的品格迎娶艾尔德斯当时的公主——顺带一提，公主比毕铮要小个十几岁——让毕家和艾尔德斯族顺利联姻，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现任帝国皇帝拉·诺维尔·艾尔德斯同样非常优秀。
嗯，对，没错，毕铮娶了当时艾尔德斯的小公主，皇帝的妹妹，然后生下了诺维尔。
虽然诺维尔并没有第一继承权，但是传承自父亲的强大实力和优秀品质让他成功登基，顺带着把几个兄弟姐妹忽悠成了边境亲王。
毕铮的传奇在四十多年前结束了，虽然结束的方式也十分传奇——他在突破传说层次的时候引动了雷海，把艾尔德斯的南面边境毁了个粉碎。
那是超位级的存在才能办到的事情，但是毕铮只不过是突破传说而已。
虽然如此，他也只能被囚禁在帝都，不得再外出一步。
…………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话说你们不要这么看我啊！”
毕弗被面前的三人看得有些发毛。
“你……是，皇帝陛下的，呃，外甥？”
贾贺有些愣神，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旁边丽塔点头，同时上下打量了一番毕弗，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位同学一样。
零塵眼瞳中银灰色的光一闪而没，在短短的一秒之内他已经回溯完了毕弗的家庭关系。于是零塵重新趴回臂弯里，没有做声。
“嘛，我总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班长？班长你还好吗？”
毕弗探头看向零塵，但是没有得到回应，这种情况让贾贺和丽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尝试无果之后只能陪着零塵一起坐在车斗里沉默。
没过多久，洛灵追上了正在赶路的车队，她突兀的从空间中出现，视线一扫就锁定了在车斗边缘自闭的零塵。
和贾贺三人打了声招呼，洛灵二话没说抱起零塵就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去哪了？”
“我怎么感觉有内幕呢？好大的内幕……”
“回学院了吧？大概……”
三人仰着头，虽然洛灵并不是飞走的，但是除了抬头望天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抒发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
最终三声叹息，零塵和洛灵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们不行，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和异族的全面战争了，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寻找学院的庇护，可是学院又能护得住多少人？
也不知道其他三个国家的情况如何，到时候如果战线崩盘，那就是所有人类都要成为难民喽……
…………
乌诺拉大陆·乌诺拉联盟
作为商业之国的乌诺拉联盟已经是哀鸿遍野，虽然联盟雇佣了不少强者，但是在成组织的异族军队面前个体的力量是那么不堪一击，游兵散勇根本无法抵挡异族的凶猛进攻，众多联盟高层都被斩首，乌诺拉联盟玄惑塔顶层议会的十三名议员被杀死八人，两人失踪，整个乌诺拉联盟几近瘫痪，已经向琅琊学院请求庇护并开始转移人员和物资。
亚特兰特大陆·德里兰、新德里兰
因为常年把对方视作假想敌，两个德里兰国家的军备相当充裕，在面对异族的进攻时仍旧有余力反抗，但是和艾尔德斯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人提前发现隐藏起来的异族，因此战斗十分惨烈。
德里兰的国王侥幸从异族的刺杀中幸存，但是新德里兰的国王却没有那么幸运，一个照面之下就被突然从地面中出现的尖刺地虫击杀，十分的掉价。
两国政要虽然死伤惨重，但是作为有被害妄想症的国家，它们都有十分充足的后备力量来稳定局面，因此异族设想的崩溃局面并没有出现。
尽管它们也同样向琅琊学院请求了庇护。
…………
「时间：新历15年·寒月·第三十六日
地点：艾尔德斯·南部大荒漠·琅琊学院·地下城部分」
长安城地下十五千米处，这里已经十分接近地幔，但是在封闭的岩层中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里是长安城地下第十城，也是被湮灭的古史中，第一王朝的王都。
从城市中央广场的传送梯中走出，『皇女』不紧不慢的走向前方的岩石大殿。
这座因为地壳运动而沉入地底的城市整体都由褐色的岩石建成，房屋方正，窗口狭小，上面有腐朽的木质窗框。城市的街道宽阔大气，宽度超过八米，两侧还有预留的人行道和排污排水沟渠。虽然是石制路面，但是经过打磨的特种岩石却十分平整，即使经过了数万年、上十万年的岁月仍然不见坑洼。
但是太奇怪了，这座城市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都不应该保存的如此完好。
毕竟，一百多年前可不存在什么超凡力量，在物理法则健全、没有崩坏的世界中，一座岩石城市因为地壳运动沉入地底，结果却几乎毫发无损，并且出现在这样一个空洞中……
『皇女』没有思考这些，她只是从大殿中的另一个隐藏传送梯继续向下，来到了长安城地下的地幔中，也是第十一城的所在。
赤红的熔岩散发着高温，地下三十千米的位置有着巨大的压力，但是这些对那座红褐色的城市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第十一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存在”的城市。
历史上没有，传说中没有，就连这个星球本身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座城市曾经出现在它的身上。
但是它却真实的存在着。
这是一座，由一整块红岩凿就的城市，城市中的一切都是一体的，没有额外的装饰或是组件。
走在炽热的熔岩中，『皇女』混不在意这里的环境。即使有着不透明的岩浆阻挡视线，她也脚步丝毫不停的来到一座屋子前，这里没有岩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绿意盎然的植物。
以及一名半身都是裸露零件的自律人形。
这名代号『库洛』的自律人形好像失去了动力一样靠在屋子门前，整个人都瘫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报废了的机器。
『皇女』没管她，径直走进了屋内，来到一个保险柜前，从中取出了一份契约。
【编号：（空白）】
【时间：降临日·第三日】
【契约：世界线收束】
不存在编号，因为这份契约的级别实在是太高，高到必须放在这座不存在的城市，由不存在的自律人形看管，再给予一份空白的编号，最后“零塵”亲自把与这份契约有关的一切从艾尔兰特的世界线上切割出去。
用来欺骗世界。
…………
「未知所在」
全身缠绕着灰雾的人，即是二重存在的“零塵”，将手中的玻璃珠放到了一个违和感十分强烈的木质漆盒中。
漆盒明明很新，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腐朽破败的感觉，仿佛经历了长久的时光，数度化为尘埃，却又被人强行回溯凝型。
“咔哒！”
“零塵”合上漆盒的盖子，身上的灰雾也一瞬间消散了不少，显露出部分不知道处在什么阶段的他的真容。
这时的“零塵”已经不是只有一米五出头穿上鞋都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了，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身材匀称，灰色的长发垂过小腿，面容一如既往的魅惑人心，但是要比小时候的女性化来要稍微偏向中性一点了，虽然这么说，其实也只不过是面部线条比起之前要稍微硬朗了一点而已，但是，这总归也是一种进步？
【好了……第八颗】
“零塵”心想，算上之前七次以自己觉醒之后为节点的轮回，这已经是第八次了，这个漆盒也跟着自己们来来回回了八次，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它的最后一次旅程。
“咯啷~”
轻轻晃动漆盒，听着里面的玻璃珠相互碰撞的声音，“零塵”无奈。
随手把漆盒抛出，很快它就会按照剧本来到第九个自己面前，当未来的自己完成最后一次世界线的收束和切割之后，就能把这九次的轮回合并，藉此洗刷掉种在自己和洛灵身上的诅咒。
“哎，那些家伙，‘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没灭了祂们呢？”
坐回摇椅上，灰雾再次包裹了“零塵”——刚才因为他出手干预了第一百零九界，所以信息遮断暂时中断一会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艾尔兰特大陆上还打得火热，『皇女』已经取走了那份契约，自己也完成了世界线的分离……所以还是恢复之前的状态比较好。
躺椅“吱呀吱呀”的摇晃着，“零塵”闭上眼睛。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他出现的必要了，很快自己就要彻底觉醒，然后被忽悠着体验人生去了。
…………
人类那边形式不妙，异族这里也不好受。
现在在这处秘密据点，统领了这一次战争的异族头领们几乎全部到场，洞穴内的气氛一片凝重。
最上位，一名看上去是最终boss的异族问道：“你们都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吗？”
静默，几秒后，有异族回应：“乌诺拉联盟已经基本被摧毁，但是有一部分玄惑塔顶层议会的议员藏得很深，我们始终没有找到。”
“乌诺拉联盟就这样吧，他们的战斗力构不成威胁，只要无法作为商业结合体运作就可以了。”
首位的异族说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名异族。
“嘎！新德里兰抵抗严重！小王子罗梅洛斯逃走了！嘎！逃走了！”这是一名鸟类异族，叫声只能说勉强达不到精神污染的程度——只要它别一直叫唤。
“德里兰国王幸存。”另一名背脊上生满尖刺的异族沉声回应，他是人形，也是难得的几名可以好好说人话的异族之一。
首位的异族忍不住叹气，这还是没有琅琊学院直接介入的情况，这些家伙居然还不能碾压人类。
看向自己的对面，那个由无数影条组合成的人形生物，首位的异族问道：“玛卡玛卡大师怎么样了？伤有好一点吗？”
玛卡玛卡，就是那名制造了无数异族傀儡的异族，本体不明。
虽然名字十分的搞笑，但是这并不影响它在异族中的地位，可以说眼前这个首领可以没有，但是玛卡玛卡大师却绝对不能出问题。
它一能做到部分预言，二能制造低消耗傀儡，三能强开空间门藏匿和传送大军，四能用它的智慧来引导异族进攻人族。
虽然当它下定决心要进攻人族的时候它的智商就已经可以认为是没有了。
“正在，修养，快好了，吧？”
影条们回应，但是句尾那个微妙的疑问语气让其他异族不禁担心起来。
“咳咳，艾尔德斯的情况特殊，毕竟琅琊学院就在南部荒漠里，这一次不巧遇到了那个零塵……还有另一个雌性人类，进攻失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德里兰那里，你们是不是太过懈怠了？”
首位异族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超位级别的威压向那几名负责德里兰的异族压迫过去。
看到它们低声认错，首位异族稍微消气，然后继续说起下一步计划。
“我和异类联合互助会的存在谈过了，它们……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但是弗洛哥要找那个雌性人类报仇，这一点可以利用一下，还有，格栅丁那岛的异族们……”
良久，图谋不轨的异族首领会议结束了，首位的异族看着空荡荡的洞穴，忍不住叹气，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一群蠢蛋！
带不动带不动……
…………
“呐，洛灵。”
零塵和洛灵背靠背坐在家里的落地窗前，夕阳早已经落了下去，它最后的一缕余晖把遥远的天空映的紫红，暗淡无比的光透过窗户照到客厅里，却根本照不亮半分陈设，只是让零塵的情绪愈发低落。
“怎么了？”洛灵伸手，从背后顺过零塵的头发，用手轻轻的梳理着。
“我是神吗？”
“嗯，大概。”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软弱？”
“……”
“是神的话，为什么我救不了老爷子？”
“……”
“是神的话，我好像很失败啊。”
“……”
洛灵沉默，抚弄零塵头发的手指不自主的停了下来，感受着背后零塵的体温，和随着体温一同传来的阵阵颤抖，洛灵稍稍低垂了眼睑。
“不是哦，小塵，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规定了神是什么。”
洛灵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神灵，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凡灵是无法定义的，而神本身也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约束。
神要守护众生，只是因为祂们的职责如此，神要毁灭世界，同样只是因为我们赋予了祂们如此这般的责任。
我们不是神灵，小塵，你不是，我也不是，身为神灵的是已经死去的，曾经的『轮回神』与『创世神』，但不是我们，我们由人类，由凡灵生养，尽管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真正的神，能够创造神灵的，非神的神，但是现在，你，和我，都只不过是人类罢了。
人类，是会犯错的，没有完美的人，神也一样。”
夕阳的光芒完全消失在天地之间，让外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暗色。
夜晚的风吹过湖面，从开着的窗户涌进屋子里，把洁白的窗帘吹起，也吹乱了零塵和洛灵的头发。
银色与灰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零塵仰着头，看向窗外的把自己倒映在湖中的繁星。
“我，还不是神吗？”
“嗯，还不是哦。”
“还不是啊……”
零塵轻声重复，倒进了洛灵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晚安，小塵。”
…………
「未知所在」
虚幻的花朵开满了这里，任何一朵放在外界都能引起世界级——一个完整的世界，包含一个甚至数个宇宙以及其中的无数文明——战争的时空花朵在这个地方仿佛不要钱一样的生长着。
当然不要钱，这花是靠『时间神』和『空间神』逸散的神力生长的。
而这里，是为数不多的『时间神』和『空间神』能够到达的地方。
面容模糊，是女性的『时间神』朽，和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圣骑士脸的『空间神』隙，现在正坐在一张石桌前看着画面中的零塵和洛灵。
【所以说啦，『幻墟』那家伙也真够呛的，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不管了，可苦了剩下的我们啊……】
朽托着腮，有些烦恼的说……想到。
祂的思绪传达给了一旁的隙，回应很快就过来了。
【祂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光是修补世界就已经是极限了，还要面对那些家伙的妨碍和阻挠，最后分裂出我们好歹让祂的权柄发挥到了极限。】
【但是『秩序』和『命运』才刚刚诞生没多久，在我们照看着的这一百零八个世界里还好，一旦出去了根本靠不住啊，『混沌』也是，现在才比『创世』和『轮回』大不了多少吧？『灭世』又出了意外，到头来不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在硬撑吗？】
【……『轮回』祂不是已经发现问题了吗，绝对的‘神圣’是不行的，所以才会下狠心杀死自己，彻底从头再来啊，不过，现在的零塵，到底还是不是『轮回』可就不好说了啊。】
【有什么关系？我反倒觉得零塵要比『轮回』可爱多了，完全的神圣，啧，之前的『轮回』可真是糟糕透了。】
【是啊，现在的零塵虽然有些……稚嫩，但是要可爱多了……等等，为什么是可爱？零塵他……她……它……呃，你和洛灵干了什么？零塵的性别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诶嘿~】
【不许萌混过关！】
【嘛~嘛~只不过是让小塵的性别恢复了而已，毕竟作为『幻墟』的分类主体可是没有性别的，换句话说是男是女都随便啦。】
“我琢磨着『幻墟』不一直是男的来着？『创世』还是按照『黎明』的样子来分裂的。”
隙被惊到开口说话，浑厚的男中音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波痕，这是空间神力通过声音传播所导致的。
【嗯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时间神』哦？当时被分裂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回溯了『幻墟』祂的时间呢，哎呀呀我可真是看到了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是什么？】隙惊讶惊讶再惊讶，祂是真没想到朽居然还回溯了『幻墟』的时间。
【嘛，因为涉及到太多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了所以还是少说的好，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说，『幻墟』祂啊，是男性只是因为『黎明』而已，谁叫祂一出现就被『黎明』迷住了呢。】
【这我可是头一次听到啊……】
隙挠头，叹了口气起身。
【好了，盯好剩下的事情，我要回去了。】
【去吧去吧，加油哦老公~】
摆了摆手，朽看着隙消失在一阵扭曲的光晕中。
镇守的事情，主要是身为『空间神』的隙的工作，因为战后的世界破碎的非常彻底，相比起稳定的时间流动，稳定空间才是更加重要的。
而且朽早就理顺了混乱的时间线，可是空间的不稳定却需要隙长时间看守。
朽伸手摸了摸小腹，觉得等零塵回到阿尔法的时候让自己的儿子去和他打一架应该不错。
“嗯，稍微加快一下速度吧。”
这么说着，朽决定让儿子早点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