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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再回甘渊

微凉的秋风将夏日吹走,丹穴山上茂密的树木也渐渐变秃了,仅剩的几片叶子无精打采地垂着。青白色的树干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风吹过,一片片的叶子蝴蝶般的悄然落下。

落凰一伸手接住了飘然落在眼前的那片黄叶。叶子被阳光涂成了绯红色,琥珀般的透明,上面的脉络很清晰,仿佛被精雕细琢过一般。就这么呆呆地,她沉浸在那片绯红里,记起曾经也是在这样微凉的天气,她曾和一个人吹了一夜的山风,现在的他恐怕早已作古,凡人的生命于她而言恍若一瞬。

她每日与孟章君一起喝喝酒,斗斗嘴,感觉仿佛回到了父神在的日子一般,每日没心没肺的,纵使万年的时光也仿佛一瞬而过。然而,也许是天生命格殊异,总会在她以为可以一直这样逍遥直到身归天地时,给她当头一喝。

这天地,自父神创世以来,便有其运行之道。金乌给万物以能量,清雨则滋润世间,春日秋风,夏雨冬雪,自有其序。然若某一日,夏日飞雪,冬日烈阳,是为乱!落凰幼时见父神日日操劳,就是为了防止乱的产生,破坏了这天地的秩序。然她没有想到,在父神逝去的千万年后,乱还是产生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提前察觉到,而是日日耽于美酒玩乐。落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她愧对父神的教导。

十只金乌一起飞向天上,土地皲裂,生灵涂炭。虽然各族都在尽力缓解金乌带来的灼热,可奈何十只金乌力量太强,他们的努力犹如杯水车薪一般。母亲抱着早已失去的孩子不愿松手,无数的生灵聚集在干涸的河床眼神绝望。丹穴山因为有落凰强大的灵力支撑起的保护罩得以幸存。然,各族生灵慕名前来,这丹穴山现已摩肩擦踵,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人。

落凰飞到空中试图靠近金乌,然十只金乌的纯阳之毒,即便是落凰这个生于精火的也难以靠近。落凰只得远远地看着,她看到的是它们焦虑的眼神,疲惫的双翅。

这金乌乃是羲和母神的亲子,无故不会扰乱三界,那么事情的根源应当还是出在荒野大漠。

落凰见到孟章君时,他正怡然地品着茶。这冰潭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凉冷清,与外界的炎热干旱完全是两个世界。落凰突然觉得,她似乎一直低估了孟章君的实力。若是换做自己,她是无法在十只金乌的威力下还保持住冰潭的这一份清润的,即使是现在的丹穴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让落凰感到了几分勉强。

“金乌无故盘旋不落,定和扶桑木有关!我要去甘渊。”落凰早已放弃让孟章君主动关心这三界,索性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这一回孟章君倒是没有阻止她,只是点了点头带着落凰来到了这三界与荒野大漠的结界旁。

初时,落凰也曾凭着记忆在三界之中四处搜寻这结节都一无所获,这孟章君倒是对此处很是熟悉。

落凰抬脚便进了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漠,而孟章君则停在原地不动。

“你不进来吗?”

“我与此处的缘分已尽,这里的人我不愿看到。”

见落凰还有一丝迟疑,孟章君又道:“放心,现在外面金乌作乱,镇守此处最强大的力量已经离开,你必能无畅进入甘渊,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他的意思是被关在此处的恶灵俱已逃出去了吗?落凰来不及细想,匆匆急行。

低垂的水幕,莹莹的清润,落凰果然一路无阻的来到了甘渊。这一路上,她未见到任何恶灵,就连那怪异的十六个小人儿也不见了踪影。

踏入甘渊,落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峭拔挺立在甘水中央的扶桑木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干瘪的树干颓然地倒在甘水河畔,在这扶桑树干旁坐着一个颜色憔悴的女子,紫襦青裙,风姿绰约。

“您是羲和母神吗?”落凰问的有些不确定。

那女子见到落凰眼睛一亮,一眨眼,她便来到落凰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快!快救救吾儿!”

她的声音虽然急切,却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落凰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便是金乌之母——羲和。没想到幼时的一个小小的愿望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的。

“母神缘何如此憔悴?这里发生了什么?”

“自我儿离开这里后,被关在这里的恶灵都蠢蠢欲动,我方才耗尽了灵力才拘得它们未逃逸出去。”

“现在外面十只金乌齐翔于天,这三界快承受不住它们的力量了。”

羲和一听,神色一紧,她强自镇定下来望着落凰道:“这扶桑神木被那孽龙施计破坏,现在我儿无枝可落,只得在天上盘旋,才引此大祸。为今之计,只有用那孽龙道元神祭奠神木,才能让神木复活,天地归序。”

“孽龙?什么龙会有这般本事?”在落凰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孟章君是最厉害的龙了,还有什么其他的龙比他还厉害?

“这孽龙生于昆仑山,天生灭世命格。他趁我与常羲交替之际将这扶桑木连根拔起,断其神脉,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不可控了。我不能出这大漠,你天生便与他相克,是他命中的死劫,一切便托付给你了。”

“您说的莫不是孟章君?不会的,他哪有这般大的本事,而且此处便是他送我来的,没有他我根本就进不得这甘渊,更见不到您,他何必多此一举呢?”落凰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孟章君做的,他虽对这三界没有什么感情,可也没有必要无缘无故地就毁了。且金乌上天,他水族死伤是最为严重的,怎么看他也不太像是做这一切的元凶。难道是有人幻化成了他的样子?

“你父神教导你数十万年,你还这般识人不清,置三界安危于不顾?”羲和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落凰。那孽龙命格殊异,即使她早知他必搅得这三界不得安宁,在他来到这荒野大漠的时候布下了无数的杀局仍未取得他的性命。现如今,这唯一可对付他的火凤凰竟似对他有情,羲和一时觉得有些疲惫。或许是她活得太久了,也到了身归天地的时候了。

“好好想想你父神说的话,这三界的安危全系于你一身了。”羲和说完闭上了眼睛靠在扶桑木旁,将落凰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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