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灰家里的情况相当复杂:三代同堂,人口众多。家庭成员之间,不时发生摩擦。
叶家爷爷是个不管事的,以至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叶奶奶把持着,她在家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几乎说一不二,然而她却非常重男轻女。
叶子灰的妈妈连生了两个女儿,在家里的地位非常低下,几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但就算鼓起勇气,多说了一句话,也多半是为了她的小女儿。
叶妈妈虽然性格懦弱,在叶家常常遭受婆婆和妯娌欺负,但对小女儿却像心肝一样疼爱。
叶父叶母这两口子挣的钱不多,但用钱的地方却不少,除了每个月要定期给叶奶奶的赡养费外,剩下的大头,都尽量留给小女儿学跳舞,所以他们的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
生了儿子的二婶在叶家,那是说一不二。偏偏二婶又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二婶家的小堂弟被宠的无法无天,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欺负打骂家里的姐妹,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妹妹太小还有妈妈护着,叶子灰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刚开始,童年时期的叶子灰,还用拳头反抗过几次。
结果,小堂弟的手还没碰破一个皮,叶子灰就被二婶用皮带,一顿狠抽,就算被打到皮破血流,家里也无人劝阻。
反复几次,再倔强的人,都得服软。最后,叶子灰学会察言观色。
喜欢猜测大人们的心思,无非是想皮肉少受点苦,这也算是生活给她上的第一堂课。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钱给叶子灰,所以她是在半工半读状态下读完了大学。
高中毕业后,叶子灰就搬出来了。去年,她还攒了首付,买了房子。虽然房子相当老旧,但胜在地理位置还算不错。
蔡小葵看着这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叶子灰,叹了口气道:“你如果想留在公司,一定有办法的,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留下来呢?”
“公司近几年不光运营的很糟糕,连大环境都差了很多,同事之间争权夺利,互相陷害,工作上各种黑幕,私下交易,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叶子灰的目光俯瞰整个双港市,缓缓说道:“我是喜欢钱,更需要钱,但我不是什么钱都喜欢,最起码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出卖自己的良知,那样,我也会厌恶我自己的,这就是我的底线。”
“树大有枯枝,公司的规模这么大,总会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蔡小葵不以为意的道。
“就拿我们部门来说吧,企划部向来各有山头,副经理一职,悬空很久,B组组长何蔚如和A组组长江靖微,一直在争夺这个职位。江靖微这个人比较有手腕,也有能力,‘贪吃蛇’很怕江靖微上位,威胁到他,便有意孤立江靖微。所以今天才有这么一出,他要么把我踢出公司,要么是拉拢我,让江靖微更加孤立无助。”叶子灰继续道:“而且公司效益越来越不好,咱们这些小职员的待遇越来越差,年底连奖金都没有,我早想走了。”
蔡小葵吃惊的看着她:“早就想走?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我们公司?这好歹也是双港市数得上号的大企业。”
“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我文凭不高,跟你们这些名牌大学毕业生不同,我只有一个三流大学的学历,当初也是运气好,要不然,我很难进入这种大公司。正因为如此,我一直下不了决定,反而是这件事,让我下定了决心,毕竟里子比面子更重要。”叶子灰看了蔡小葵一眼道:“这几年,你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直窝在总务部,就没想过跳槽吗?”
蔡小葵摆摆手道:“我们学校也就是名字能唬唬人,我学的专业坑爹的很,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工作的。何况,现在竞争多激烈,想当初,我可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进来的。”
蔡小葵边说边拨了拨刘海回忆,当年的雄心壮志,已被残酷的职场磨平,再想想当年那个‘二年后升主管,四年后升经理’的想法不过是一个笑话,而今工作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混混日子罢了。
蔡小葵继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过我们总务部这个清水衙门,算是整个公司是非圈外的一片绿洲了,更主要的是,这个世界衡量人的价值,除了金钱外,也就是社会地位了,社会地位怎么体现,不就是工作的高低贵贱吗?”蔡小葵凑近叶子灰贱兮兮道:“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除了一些公职及有编制的单位,咱们公司算是比较不错的工作了,说出去也能唬住一些人,我这到了适婚年龄了,可还没男朋友呢,在这工作,还能提升一下别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层次。总之,没钓到金龟婿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叶子灰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笑道:“那祝你早日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最高峰。”
蔡小葵笑道:“借您吉言。”转头收起了嬉皮笑脸,道:“你的房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还完?”
“不急,还有三十年呢。”叶子灰道。
“别只顾着挣钱,也要多顾顾自己的身体。白天上班,晚上兼职,真当自己是铁人啊。”蔡小葵说道:“如果你资金上有问题,我可以……”
“知道你蔡小姐是白富美,目前这些我都可以搞定的。”叶子灰笑着打断蔡小葵。
“呜呜呜,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往后我得多孤单啊!”蔡小葵拥着叶子灰的肩膀道。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明天上午递辞职信。交接完就走……”
……
下午的阳光穿透薄薄的空气,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直到全部落入某一个人的眼睛里,然后泛起点点涟漪。
风儿轻轻的吹拂着,像在耳边倾诉,似乎诉说着人世间永远说不完的阴晴雨雪、聚散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