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面目俊朗,装饰华贵,一副雍容富贵气象,唇下一瓣浓须,整齐又精致。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病恹恹的老者,看上去极为苍老,脸上皱纹深陷,面色间隐隐透着一股黑气,李阳看着此人,却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对方单薄,略显佝偻的身体里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两人走过花木扶苏的小道,到了杨康门前,敲了两下门,“康儿,开门,我是父王!”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少女雀跃的跳着出来,看见那人,一脸惊喜的扑了上去,将他紧紧抱住,说道:“父王,你几时回来的!”
这人正是王府的主人,大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他奉皇帝之名,出使蒙古,今日才返回燕京。听说女儿被人劫掳,当即顾不得其他,先来探望一番。
“我刚回来,你怎么搞得,太也不小心了,幸亏这次安然回来,若是出点什么事,你母亲不知道要怎么怪罪我了!”
完颜洪烈推开女儿,佯怒说道。杨康脸一红说道:“女儿只是一时不查,才叫那小子得逞,这件事不会这么算的,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让那人加倍偿还。”
完颜洪烈笑道:“康儿,你虽是女儿身,论才略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须眉男儿,你自幼知兵习武,心中所想,我也知道一二。为父执掌大金兵马无数,无暇顾及这些江湖事,你愿意主动替我分忧,这固然是件美事,你招募了不少江湖人士,企图控制整个中原武林,为我挥师南下,提供一臂之力,我岂有不知。只是江湖人素来狡诈凶残,不服管教者居多,你今日将他们聚拢起来,固然是一股助力,可细细想来,这股力量还需要你用心约束,否则变生肘腋,养虎为患,悔之晚矣。这一节你不可轻忽,再者说,你与这些江湖人打交道,千万小心,不可以身犯险。”
“爹爹说的是,康儿都记下了,你一见面,就教训人家,当心变成糟老头子!”
完颜洪烈苦笑道:“你这丫头无法无天,数落起你父亲来了,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杨康嫣然一笑道:“那不是刚好,我一辈子陪着爹爹!”
“胡说八道!”
完颜洪烈指着身后的老者,对杨康说道:“这位是长白山阴阳教的阴阳法王郦元圣老先生,此次我大金国与阴魔教已结盟约,武林中有什么棘手之事,不妨向郦先生请教。”
杨康看着郦元圣病恹恹的模样,一脸怀疑之色,显然不相信此人有什么高超本事。
郦元圣看了看杨康,哈哈一笑,说道:“也罢,老朽也露上一手,请郡主品鉴一二!”
他的声音十分尖锐生硬,每一个字都像是刀斧劈砍出来的一般。杨康不置可否,只见郦元圣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壶酒,朝着旁边莹白如玉的酒杯,倒起酒来,清冽细流,酒香弥漫。李阳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只见那水柱已经凝结成了冰,挂在壶嘴之上。
李阳身在不远,接着灯光也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暗暗惊叹:此人功力之纯,内力之高,已然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这一手只怕便是恩师亲来,也难以做到,自己更是差之甚远。
郦元圣展示了这么一手,杨康已是叹为观止,完颜洪烈也是称赞不绝,心道:有此人在,要在中原武林建一座铁通江山,想来也是手到擒来,到时有武林力量的支撑,加上我大金国的铁骑,不怕拿不下南宋小朝廷。完颜洪烈野心勃勃,与当今大金国皇帝的无为慈和迥然相异,他一心想要会师南征,甚至对于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也是觊觎已久。
李阳听到完颜父女俩的对话,才知道这二人野心不小,竟是要称霸整个中原武林,继而南下灭宋,李阳虽于宋金之别不甚看重,但也不愿意见到一场腥风血雨就此掀开,因此也是暗暗忌惮。心想道:“我既然来到这样一个世界,自然要有所为,南宋之灭,固然是我不愿看到,可说实话,那帮朝廷已经腐烂到了根上,我纵奋起所有,只怕也回天乏力,但大宋若亡,我的那些朋友又当如何?”
李阳想到了郭靖,想到了薛惭,想到了黄药师,黄蓉,想到了曾经的岳飞,也想到了后世的文天祥,他们为家国倾其所有,虽死不悔,为的究竟又是什么?
他来自千年之后,思想早已不被当时的世事所拘束,所见所感,自也非常人所懂。他知道大宋朝灭亡了,会有元,会有明,他并不十分在乎,可是他自出了桃花岛也来,所见多是汉民受金人打杀欺辱,心中自有侠义不平之气郁结,他再豁达淡然,也无法忍受异族在他面前欺辱大宋子民,初时身手不济,那也罢了,当他一身武功在手时,心中便自然多了一股伸张正义的责任感,因此也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金人。
想到未来的艰难世事,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随即警觉,暗道不妙,却已经晚了。
郦元圣的反应极快,口中尖啸一声,身形如电,已经飞向了李阳所在的位置,一掌挥了出去,寒意森森,所过之处,木叶霜染,片片零碎。
李阳不敢大意,趋身向左闪避,左边杨康长剑霍霍如电,连连闪动,招招不离李阳咽喉所在。
李阳深呼一口气,一招弹指神通打在长剑左侧。长剑震颤,余音不绝,杨康踉跄后退,一手捂住抓剑的手,显然手上受了伤。
这一边李阳全面应对郦元圣的冰掌,只觉他的内力刁钻古怪,奇寒无比,只接了一招,便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渗进了身体里,出招僵硬,迭遇险情。
杨康站在一旁说道:“爹你先走,这里康儿应付得过来。”
完颜洪烈道:“也好,你小心点。我去看看你母亲。”
说罢,也不理会交手正激烈的李阳,大踏步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