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刀锋凛冽,寒芒乍飞。秦孝杰的刀已经看不到了,只余下一片银白的光雾,显然已是快到了极致,刀在空气里切割,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仿佛鬼夜哭,野兽嚎,带着一股凄厉惨烈的意味,足以扰乱人的心神。
却见那僧人关长云只是侧身斜避,然后一掌轻飘飘的挥出,长袖在空中翻卷起舞。他掌力挥洒之际,漫天都是掌影,袖影,处处缥缈虚幻,三尺之地尽数被他的掌风笼罩,仿佛一瞬间生出了无数双手。
“大菩提千叶掌,这是八臂如来的看门武功,这人居然也习得此法?”
老人看着激斗的二人叹道,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李阳见这老者武学见识十分渊博,也是十分敬服。当即请教说道:“八臂如来?那是何人?”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八臂如来,是少林寺达摩堂中的一代神僧,法号灵慈,堪称是少林派第一高手,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此人一身兼通四门,当年更是凭借着这一套大菩提千叶掌与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对过掌,掌力堪称强大。他被人称为八臂如来,也是因为这位神僧出手极快,仿佛长了八只手臂一般,江湖人便送了他个八臂如来的雅号。”
两人这边说着,声音并不算小,其他人也听到了老人的谈话。那秦孝杰冷哼一声,“大菩提千叶掌,果然不愧是少林绝技,但要赢我,还差点意思。”
伸出食指在刀上一弹,紧接着长刀一颤,鸣声大作。关长云见他举止奇怪,也是不得其解,只得小心戒备。只见秦孝杰弹指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运指如飞,那刀刃也渐渐变得通红,炽热,仿佛生出了一丝热焰。
李阳从没见过这般武功,不由心下又惊又奇。那老者见了这般刀法,也是陷入沉默。只见秦孝杰长刀如燃烈焰,再次向关长云冲了上来,脸上杀气毕露,说道:“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既然任由我蓄劲至此,此刻你身死也要莫怪我了。”
一刀竖劈,光焰炽张,关长云急忙退避,仍然是被刀锋划到了右臂,霎时间流血泊泊,竟是止不住。
老者上前一步,站在关长云前面,看着秦孝杰,低低叹了一声,说道:“好毒的刀。”
只见那关长云的伤口出变得肿胀通红,显得十分妖艳诡异。秦孝杰见老者站在自己面前,有意阻拦自己继续出手,心里也是恼怒,面上也只是淡淡说道:“老人家莫要自找麻烦,识相的,赶紧滚。”
老者盯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老朽若是不走呢?”
李阳知道这老者不会平白无故出此狂言,心想:这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仅对江湖事极为了解,看他双目湛湛有神,显然也是内力深厚之人,当非寻常武夫。一念至此,也不担心这人会有什么危险。
秦孝杰显然也料到这人不会轻易退却,当即说道:“你执意求死,休怪秦某刀下无情了。”
“白虹刀,惊神焰,我倒想看看你练了几层火候?”
“老人家果然有见识,当非无名之辈!”
“好说,老朽峨眉南宫谨。”
此言一出,群情沸腾,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这个相貌怪异,衣着寒酸的老者。
秦孝杰也是一脸惊愕,半晌才道:“原来是峨眉山琴魔驾临,却不知道这人可与老先生有交情?”
南宫谨看了关长云一眼,说道:“咱与他素不相识,只是看他一条血性汉子,不忍见他死于阁下刀下。”
秦孝杰冷哼一声,说道:“这里可不是峨眉,你要想与我玄衣门为敌,大可试试,即使你今日取胜,他日我要你在河南寸步难行。”
“哦?韩千流也算了得,竟有你这么个有胆的手下,敢威胁我。也罢,既然阁下不给老朽这么面子,老朽别无所长,只得弹上一曲离魂引,方家印证一二。”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李阳,神情暧昧,似乎颇有深意。
“来就来,琴魔既然要考较在下武艺,在下岂敢不从。看刀。”
话音未落,他已然身子凌空高高跃起,一刀劈来,这一刀狠辣迅猛,显然蓄势已久,知道对手很强,所以出手就是杀招,狠厉果决,在这一刀攻势中尽显无疑。
南宫谨手在二胡上轻轻一拉,一阵哀伤凄绝的曲子已从他手的二胡中上流淌秋出来,音律曲折哀艳,细腻绵软。众人身处其间,只觉这音律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向着提刀而至的秦孝杰狂涌而去。
每一道弦丝震颤,都仿佛带了千钧之力,在一瞬间变成了长枪大戟,蓦然间带着一股悲意,涌上心头。李阳虽然正值青春年少,也不由想起来平生悲情,想道暮年之时,躺在床上,处处掣肘,不得舒展,想到人生寂寞,流年似水,想到双亲早逝,儿时孤苦伶仃。心头千万悲伤难以抑制,泪如雨下,心中萌生一股此生不过如此,不如早些归去的轻生之念,朦胧间胸口处传来了微弱的痛感,他心里难以自拔的悲伤,却又不得不继续沉浸下去,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朦胧的念头,只觉这样下去非常不妙。
胸口痛感加剧,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箫声,那仿佛是东海碧波里听惯了的碧海潮生曲,他悚然惊醒,只觉胸口剧痛,低头只见自己不知何时,胸口处已经血染,而另一只手里犹自抓着匕首,鲜血淋漓。
他痛呼一声,几乎都站立不住,只觉头晕目眩,十分疲累,那弦乐仍然在不住加强,催逼甚厉。他暗自默玄功抵抗,胸口的痛感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同时也明白了此刻的危险,耳中除了魔音不止,更是有无尽的厮杀声,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许多人抵抗不住曲子,已经迷失了心智,自相残杀起来了。
此时的客栈仿佛修罗场,人人都在厮杀,不分敌我,见面就是一刀,玄衣门的众人也是各个浴血奋战,他们内功定力不及秦孝杰,此刻早已与同伴杀红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