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阮府不是各个英烈威武不屈吗?来人,给我打。”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仅剩的几缕残阳刚刚照进来就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还未来得及与残破的泥墙进行碰撞就又消失在黑色里,支撑着地牢里的只有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
“清风。”阮明月的喉咙动了动,长时间未进水的嘴里口干舌燥,每一次吞咽都让她非常痛苦,平日如同空谷幽兰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可是尽管如此,阮明月还是咬着牙冲着他们怒吼,
“你们不要去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监狱里的牢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原本凶狠的目光变得色咪咪的,那眼里的贪婪深入骨髓,若不是顾虑身边还有别人在,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美人儿,你放心,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你。”说完,牢头亲自走到阮明月面前,将她扶起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明月的肩膀,哪怕是隔着粗制滥造的麻布囚衣他也能够清晰感觉到明月被包裹着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他在地宫当差这么久了,女人都见得很少,更何况是阮明月这样绝色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撩动着他的心弦。
若是他们两人在牢外遇见还好些,偏偏遇见的这地牢是被人们称作人间炼狱的地方,这么多年来能够活着出去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所以他也不指望有一天能够等她出去共享齐人之福了,但是能够有幸和这样的美人共度良宵,他也觉得值得了。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来提审两个人……
不过既然都被送到了这里,他染指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老头的眼光炙热,明月却只觉得心里一凉,捂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往清风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审视着阮清风的伤势。
被身强力壮的牢头这么一丢,阮清风伤的不轻,再加上本来就体质虚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是一看到牢头的脏手扶上了阮明月的肩膀,他的眼中顿时又变得怒火四起。
“哟,瞧他这小狼狗似的小眼神,可是他又能奈我何?”阮清风愤怒的样子在所有人眼里都那么好笑,尤其是牢头,感受到他的怒意,反倒是将明月搂得更紧,鼻子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发出的茉莉香味,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吃干抹净了。
将色眯眯的眼神从阮明月的身上移开,牢头看了看四下羡慕的看着自己的狱卒们,得意得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想要更进一步的和怀中的美人儿有所接触,可是一看到周围这么多人,自己的小兄弟就有点不听使唤。
“你们几个,看什么热闹啊?刚刚叫你们给我打,一个二个是聋了吗?”
阮明月在牢头的挟持下瑟瑟发抖,明明想要为清风求情,却又担心言多必失,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有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姐……姐姐。”阮清风无助的看着阮明月,带着恐惧与愤怒的眸子里噙满泪水,却又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狱卒在地牢里呆的久了,对于这些早已麻木,也不管阮清风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阮清风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却还是咬着牙不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因为过分压抑而充血的瞳孔直直的看着搂着自己姐姐的牢头,似乎在向他警告,但凡他敢轻举妄动,他哪怕是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住手。”狱卒们打得正欢,不知道哪里突然飘来一声慵懒的男音,且随着男声归为静止,原本打得正欢的几个狱卒突然瞪大了眼睛,口吐鲜血的倒下了。
“是……是谁!”原本怡然自得的牢头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吓得不轻,如今哪里还管得着阮明月,惊得跳起来一脸惶恐的看着四方。
这人好强的武功,仅凭用声音传输的内力就将牢内的狱卒伤成这样,收拾自己还不跟玩儿似的吗?
“你不知道朕是谁,还敢私自审问我的犯人?”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依旧慵懒至极,再之后,一道妖风呼啸而至,阮明月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落入了他人怀中。
来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明亮的眸子里幽深似谷,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质。
“皇上……皇上!皇上饶命,奴才该死,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请皇上赎罪。”
看清楚来人的脸后,牢头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阮氏姐弟被丢进地牢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他也是看着皇上迟迟不来提审,以为皇上已经忘记了他俩才胆敢起了贼心的,哪知道这个皇上,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了!
“汪牢头。”萧晋皮笑肉不笑的将阮明月放到阮清风的身边去,再找了把椅子坐好,浑身上下尽显王者之气的逼迫着这个名唤汪牢头的中年男子。
“看来你在牢里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嘛,打主意都打到朕的要犯上来了。”接下来的话,让汪牢头的后背一阵发麻,“是不是下一个,就要觊觎朕的皇位了啊?”
“奴……奴才不敢!是……是这阮氏姐弟不安分,奴才只是……只是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汪牢头闻言,将头在地板上磕得叮当响,直把脑袋磕破了也不自知,可是萧晋坐在位子上舒适的翘着二郎腿,眼中除了厌恶再无半点其他颜色。
“刚在朕在外面看见,汪牢头抱阮小姐抱得可是很开心啊。”萧晋讽刺的再看一眼墙角的阮明月,“不知道这是汪牢头说的,给的什么颜色?”
“奴才错了,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敢了!”汪牢头自知自己闯了大祸,除了一遍又一遍的磕头再想不出来别的法子,嘴里解释的翻来覆去的也是这么几句,萧晋倒也不急,由着他这么磕头,直到汪牢头磕得眼冒金星,眼睛一闭一蹬腿就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才有别的侍卫从门口赶来,摸一摸汪牢头的鼻子,冲着萧晋一作揖,“禀皇上,没气了。”
阮明月刚刚将被打的晕了过去的清风安置好,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又是一哆嗦。
这个萧晋,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觉得朕残忍?”处理完汪牢头的事情,萧晋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将她的心事看破。
阮明月微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即便心中有千万的疑惑她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即便她真的很想知道,自从阮府出事以来,她和清风便被丢到了这地牢之中,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以至于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她的父母亲人都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萧晋有没有为难他们。
她的冷漠惹恼了原本一脸期待的萧晋,惹得萧晋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脖子,逼迫她看向自己,“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朕残忍?”
“皇上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是,皇上你昏庸残暴,无论百姓还是官员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还是,不是,皇上不残忍,只是治国无方,不配做这个皇上?”
“阮!明!月!”
“怎么?皇上觉得明月说的不对吗?”阮明月迎着萧晋愤怒的眼神,继续无畏的说着,“皇上恕罪,要怪就怪明月身上流着的是阮家的血,阮家世代为官,却从未出过任何一个阳奉阴违,背弃朝廷的人。”
“阮家?”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带着怒意的萧晋突然笑了起来,就连原本不断收紧的手都松了不少,那些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太监们看到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想到事到如今,还会有人再提阮家两个字。”说话的是常新,在萧晋还未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他的贴身太监了,如今萧晋当了皇帝,他也跟着升官发财,也最懂得讨好萧晋,说完这句话后,确认萧晋的脸上无半丝怒意之后才又开口。
“阮小姐怕是和小少爷在地牢里呆的太久不知道吧,这阮家啊,早就没了。”
阮明月一脸错愕的看着常新和萧晋,又看一眼他们身后那一群一脸淡定的下人们,每看一眼脸色便更惨白一分,那些人的表情里一丝诧异或者戏谑都没有,似乎常新陈述的都是事实。
“对不起,奴才说的不对。”常新看着因为吃惊而几近瘫软在地上的阮明月,突然道了个歉,直到看到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生气并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时候才补上后面的话。
“奴才刚才说错了,阮家不是没有了,而是除了阮小姐和小少爷以外,其余一百三十余口人,全部问斩了。”
……
桃歌永远记得那一天。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仅剩的几缕残阳刚刚照进来就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还未来得及与残破的泥墙进行碰撞就又消失在黑色里,支撑着地牢里的只有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明明灭灭。
那一天,她终于得知了阮家灭亡的消息。
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还有那些对阮家忠心耿耿的下人们,全都丢下她先走了。
就连沉哥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悲痛,绝望,还有阮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