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1年,冬。大汉并州雁门郡属地。
刘致趴在草丛里,还未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一切惊骇住了!
不远处的一座村落,现在已混乱不堪,浓烟四起。五十几个身穿羊皮袍匈奴壮汉被头领呼喝着正挨户寻粮捉人。
百姓们被聚集在一起,正在恐惧与寒风中瑟瑟发抖。
随着一声尖利呼哨响起,四周匈奴人收了弓箭挚起枪矛,将围住百姓强行向村外驱赶。
那些行动迟缓的老弱,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百姓如羊群一般,伴随着怒斥鞭打声,被驱赶出村外。
”前面发现有汉朝步军二十余人列阵!”
匈奴头领闻听后吃了一惊,急忙向后面吆喝道:”渠铢儿!带人杀掉拦路汉军,要快!后面恐有大量汉军赶来。”
那叫渠铢儿的壮汉听罢,将横在马上的女人甩在地上,在发出一声呼哨后,挚矛持盾率众冲杀上去。
二十几个汉军在仓促中布置着阵型。
领兵都伯高顺,所属并州边军正在西面与羌族交战。
此时奉命去取粮草。不料匈奴人嚣张如此地步,趁机抢到这里来了。
猝然遇见强敌,高顺清楚这些匈奴人因惧怕汉军报复,抢掠之后虽不再举族逃遁,却开始不再留有活口,来已决后患。
就更不会让自己安全撤军,唯有死战这一条路。
骑马快速冲来的渠铢儿,看清汉军兵器不整,更是盔甲皆无。
让本想下令发射弓箭之意顿消,感到十分不值得。
只呼喝一声,径直带队冲了下来。
高顺正担心匈奴人放箭,那就连还手机会都没有了。见匈奴人已近五十步,仍然无用箭之意,不禁心中暗自高兴。
回头向后面士卒大吼:”保住阵型,不可被骑兵冲散!”
便纵马迎面杀去,欲以一己之力延缓匈奴骑兵冲击速度,给身后士卒挣一线活命机会。
当匈奴骑兵熟练变成扇型掠过身边时,高顺便不再心存侥幸,抖擞起精神,专心厮杀起来。
当渠铢儿用矛杆击倒最后一名汉军,惋惜地丢下断掉矛头木杆。
抬头环视战场时,不禁愤怒了!
看见那汉将竟力敌四个族中勇士还伤了其中两人,顾不得寻找武器,取过马侧后牛皮圆盾,催马撞了上去。
高顺正再发力格开刺向胸腹长矛,听得侧后有异,欲横矛阻挡,便被一股大力从马上跌至数丈之外。
渠铢儿揉着被震得发痛肩膀,甩了下略晕的头。
远处连续数声急促又尖厉呼哨,让他喝住想要下马去砍汉将人头的族人。
远远看去百姓已经趁机四散奔逃,守护粮车财物匈奴人不敢追逐太远,在频频求援。
见此事急,吆喝住族人,一起纵马疾驰而去。
匈奴骑兵走远了,良久,血腥战场已一片寂静,躺在地上的尸体开始变得僵硬。
刘致才从不远处草丛里,窸窸窣窣响声中探出脑袋。
此时刘致脸色苍白,极度的恐惧使他身体在发抖。
眼前残酷景像让他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过了许久都难以平静。当莫名其妙的出现这里时,刘致就拼命回想发生了什么!
只依稀记得在公司加班被叫去送货,回来在车上睡着了。直到被冻醒后,在漆黑夜里不敢乱走。只得在四周弄些茅草,铺盖身上御寒。
天微明时,刘致就注意到了这个自己未曾见过村庄,不敢贸然进去。直至见到匈奴人来后,发生的一切。
当从迷茫和慌乱中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未知世界或年代。疯癫般手舞足蹈一番,没有传说里的系统,也没老爷爷露面。只有冻得发僵手脚灵活了。
心中想起在受尽同事鄙视下省吃俭用攒下十几万块,无数不眠之夜研制各式创业计划。几年心血和努力白费不说,自己已年近三十还被弄来送人头!
刘致没有摸到脸上胡茬。”咦“还变鲜嫩了送吗?一声饱含愤懑,不甘的长嚎未来及散开多远,就被寒风撕个粉碎…。
当刘致渐渐的冷静下来,开始考虑一下自己现在处境。
只有寻找些有用的信息,才能做出选择。
环顾四周,百姓扑卧的尸身,破烂不堪装扮,定难有所帮助。而那个骑马的军官,必有些信息,刘致免强移动僵硬的双腿,慢慢向前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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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置好高顺后,刘致就累得瘫在地上。感觉变年轻的身体并不强壮。
刘致在剧烈喘息中扫视着这间草屋,是因为矮小到被忽略才得以幸存。屋里空的只有火塘上吊着硕大木钩,刘致看着这算是唯一家具发呆,不知到该干什么。等感到屁股下冰冷袭来,才知道有很多事要做,咬牙撑起身子来到屋外,拾些柴草堆在门旁。
四下望去到处残垣断壁,只有几处还在冒着青烟,刘致绕过一具具死尸,心中虽然不忍,知道自己没有力气,更是没勇气埋葬他们。
见到不远处有一根烧断的房梁上,尚还有余火,急忙去找茅草拧个火把。
正探身点火之际,脚下踩到的片状石头一晃,让刘致打个趔趄。
等小心翼翼挪开石板,有个被烟熏过黑旧罐子,和三个粗糙的大陶碗。
这让刘致大失所望。
拨开碗下铺垫的茅草,是大半碗带壳谷子。
刘致想了想,先抱着粮碗,点了火把,又跑两趟,取了罐子打来水。
趁着烧水功夫刘致给自己也铺个小窝,坐在厚厚草铺上,烤着冻得发红双手,等水开了,将细心洗过的陶碗烫过。
直喝到额头微微见汗,身上才感到舒服些。
随之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刘致这才有空暇,侧过脸去看还在昏迷中的高顺。
一张由字型脸,微黒,紧闭的眼睛略小,鼻梁不高,嘴稍显大。
很普通的五官。
一寸多长的胡须,却让他透出威严。
右额上有片青紫,还沾着些许沙土。
怕是要些时候才醒了。
刘致开始从头查看高顺伤势,前胸至腹部被划伤,有皮甲保护,虽长但不深。用温水擦洗干净。右臂明显骨折了,已经有肿胀。
接骨太专业,这个刘致不会,只能在心里祝福他是骨裂而别是断开。
高顺手臂肌肉很结实,刘致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三根树枝固定好。
又发现头右侧大腿也红肿的厉害,索性也一起固定好了。
略做休息后,看自己穿的灰色大褂式工作服已扯得乱七八糟,就再撕块稍大的,用水洗过,在火塘边烤干,准备给高顺包伤口。
看着火边冒起热汽的布条,刘致猛然醒悟,当时去死人堆里是要找些线索,就只见这个人完整些,就大着胆子过去,不想人还活着,就不加思索忙着救人,忘了正事。
刘致心里不免奇怪:”这厮身上怎不见一样东西?”
拿起布条走向高顺,无法缠绕只能将布条铺在伤口上。
再整理高顺衣服,一但留心就发现他衣服是极细麻丝织成,怀里并没口袋。
最终在左衣袖里有了发现,一块雕刻着兽头的木牌上布满漂亮纹饰,两枚制作粗糙铜钱依稀看出“五铢”字样。
刘致将东西放了回去,心情糟杂。
索性出去打水,想让心里冷静。回来时手里攥一把叫“井边草”草药。刘致小时候不论头疼脑热,肚子疼都会被大人灌一碗这种常见的野草煮的汤。虽然干枯了,聊胜于无,刘致把井边草放进罐子,无奈地微微摇头,也只能这么想。
往火塘里添了几块木柴,刘致半躺着脑子开始思考,自看到了五株钱,现在知道是在汉朝,可汉朝几百年,怎知道现在哪年?
只有等他醒后再问,这家伙像是个军官,打仗没跑路,也没钱。感觉人品不会差,对自己以后立足也会帮忙吧!
在胡思乱想中早就身心疲惫的刘致昏昏睡去。
“嗷呜!”一声声狼嚎把刘致惊醒,等回过神来,迅速把火拨旺。
屋外一片漆黑,试着朝门外扔一截烧得正旺的木柴,也只见道亮光划过,照不出任何景物。
刘致不敢去想狼群正在干什么,内心充满恐惧,不由靠向躺在旁边的高顺。
高顺开始发烧了,在喂过有淡淡青草味水后,开始进行冷敷和擦拭身体,尽量让自己忙起来。
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当把最后一把去好壳小米放进陶碗,天已经蒙蒙亮了。
刘致极小心地向外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出去拾些柴草,忍不住向有尸体方向扫了一眼,已经不见了。不由得胃里一阵翻腾。
许久没听到狼的嚎叫声,刘致断定狼群离开了,心里感到轻松了些。
看高顺虽然还在发烧,但呼吸平稳,已有好转迹象。
刘致估计晚上或明天他就能清醒。
有了希望心情好了很多。连掺杂谷壳的小米粥也喝下大半碗。
偎在火塘边想着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不觉睡了过去。
当被强烈的尿意憋醒,天已过午。
睡过一觉后,刘致精神恢复很好,只恐怕晚上狼群再来,就在门旁多准备些柴草,必要时也能在门口点火。
才稍稍感到心安。想到高顺晚上或许会醒,就将小米煮了大半,忙碌间,隐隐听见有人说话声,并且越来越近了。
这让刘致顿时紧张起来,慢慢探出头看,见屋外有三个人,正站在辆带蓬的牛车旁商议着,后面还有几辆牛车上裝的牛羊皮货。
刘致细看众人衣装打扮与见过村民相似,暗自松了口气,便主动出去打招呼。
见有人从草屋出来,三人颇感意外,其中两人握紧腰间佩剑柄,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