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已知皇甫嵩为人正直,又诚心实意对待自己,对他也不做隐瞒,就爽快向他解释道:“且不说中原旱情如此,寻常百姓早已无粮可食。而辽东之地,地广人稀,可耕种土地甚多。”皇甫嵩扬起眉头,目光如炬。见此状刘致不禁改口径直说道:“我数次与鲜卑,乌丸人交战,士卒们拼掉性命占据的土地,因荒僻无法驻守,只能放弃防守!反而被鲜卑等族毫不费力重新占领了!如此反复数次。我欲迁徙些百姓流民在此垦荒,以利于驻兵防守。亦是将边郡向前拓展数百余里。”几句话让皇甫嵩陷入沉思中。过了一会,皇甫嵩开口说道:“此事我会向朝廷上书解释一下,不过你也收敛些,不要树敌太多。”刘致感到莫明其妙,自己招募流民百姓怎会得罪人?皇甫嵩有些无奈,此子对军事尚有见识,对政治和人情世故还不如自己。若有差池却是可惜,顿时起了爱才之意:“出身门第对你以后仕途甚为重要,卢植、卢子干乃文武双全之才。等战事了结,凭我的面子,荐你拜卢植为师如何?”刘致自然喜不自胜,萍水相逢的皇甫嵩对自己如此提携,心存感激之情,铭记在心。
不过十余日,就有广宗战报传来,东中郎将董卓急于求成,破绽百出。被黄巾军寻机打得大败,已无力再战。皇帝刘宏下诏急调皇甫嵩前去攻打广宗,辽东军跟随皇甫嵩大军一同参战。诏书中亦有对长社之战有功将士封赏,皇甫嵩拜为车骑将军。典韦有斩杀黄巾首领波才的功劳,被封为武威校尉。刘致也水涨船高,被命为平虏将军,待听田丰讲解清楚后,才知道这将军之名不甚威风,也只是从四品属偏将、禆将之类,便兴致大减不以为然了。皇甫嵩知道军情紧急,恐黄巾军乘胜追击,重新攻向洛阳。在见过诏书后传令,竖日开始整军并收拾粮草,待三日后大军出发。刘致获得皇甫嵩准许拖延几日出兵,只等大军开拔后,占据城里军营一隅,安置三百余伤兵。对这些老兵刘致是不会放弃不管,留下足够的钱粮后,嘱咐护卫的都伯和医匠:“待天气转凉,可速转去东莱,再同回辽东!”又将长社城里官员打点一番,才放心起兵奔广宗。
沿路是皇甫嵩率大军刚走过不久,异常平静。刘致在车上闷坐一会,突然想起来一事,便向旁边闭目养神的田丰请教:“我辽东招募流民百姓,也是为各地官府减少压力,解除隐患之举,如何会有人不满,且又闹到朝堂之上?”田丰猛然睁开双眼,略有惊异道:“皇帝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是如何说法?”刘致想不到田丰这么看重此事,忙讲清楚:“是皇甫将军提及此事,并说会向朝廷解释!”田丰轻松口气道:“幸得有皇甫将军相助,这招募难民之事就此作罢,不可再为了!”刘致有点糊涂了:“安置流民于官府与朝廷并无不妥之处,乃有利无弊之举,怎能会惹人不满?”田丰顿时气愤道:“那些豪门世家童仆家奴从何而来?无不是从灾民中挑选。百姓如果去投奔辽东有了生路,又怎会卖身为奴!”田丰拿过水囊接连喝了数口,平缓下情绪后,略显尴尬道:“我原本以为现在正当兵荒马乱,黄巾军又闹得这般厉害,这些豪门世家定是人人自危,无暇顾及此事!才想出张榜招募之事。”说罢不住摇头,心中自责不已。刘致本无责怪之意,连忙安慰道:“是我等皆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之心,好在并无大碍。我等只需再谋划一次而已!人口是辽东之根基,怎能轻易放弃。”
广宗城高大坚固,城墙上守城黄巾士卒们严阵以待。皇甫嵩在城下连日挑战,黄巾军拒不出战。无奈之下皇甫嵩只能借助卢植留下的深沟壁垒,先将广宗围困住。刘致等众将随皇甫嵩围绕城外查看一周过后,聚集中军营帐,商议如何攻城,众将都束手无策,只等主将定夺。皇甫嵩坐在正中,面露凝重之色:“贼兵依仗城墙坚固,兵器精良,且又在数日前取胜,士气正旺。决非速战速决之时,望众位围城不得懈怠,给贼兵可乘之机。”众将应诺后,各自回营戒备。
刘致心情复杂,回帐篷独自闷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初本意是武装黄巾军,是免得无力反抗死伤太多。现在却与自己为敌,自问是弄巧成拙。可身在汉军,只怕身不由己了!连过几日,刘致只远远望见过张梁在城头上耀武扬威,一副嚣张气焰。刘致隐约记得张角是病死在黄巾军失败之前,才导致黄巾军群龙无首。想起此事愈发觉得张梁在虚张声势,张角此时若是不死,也应该是病入膏肓。刘致正在犹豫不决间,是否将此事报与皇甫嵩加以利用,便被招集到皇甫嵩军帐中。一进帐中刘致感到气氛有点异样,皇甫嵩下首坐着皮肤白皙身材微胖的宦官,光洁面庞露出倨傲之色。皇甫嵩眼睛扫过站立两侧的众将,语气平缓说道:“刚收到战报,黄巾贼兵南阳渠帅张曼成已被斩杀,宛城又获大胜,贼帅彭脱亦死于非命。足见贼兵大势已去,朝廷现派人前来督察我军,要攻下广宗拿住贼首张角,不负朝廷所望。”说罢抬手示意那宦官说话,那人对皇甫嵩略微拱手,用尖利的嗓音道:“咱家不过是皇帝的奴才,只带了眼睛与耳朵,所见所闻都尽报知皇帝,一切皆由皇帝来作主。”皇甫嵩见他如此说,也不再相让。神色变得肃然,传令众将再增加人手,加速打造攻城器械,众将领命后,各自散去。
刘致随众人走出军帐,觉得皇甫嵩并无想出破城良策,似乎是要打算强攻广宗城。前面传来喝斥声分外刺耳,让刘致等人探头去看,是士卒队伍挡住了那宦官去路。众将中有人怒道:“小小黄门怎能无视军中法度!”便被人劝告禁声后不再言语。皇甫嵩侍卫匆匆赶上刘致:“皇甫将军唤你问话!”
皇甫嵩正在打开木椟,要开始处置军务。见刘致进来,便停下手开始语气严肃问道:“洛阳朝堂之上已有传言,言你与太平道有染,黄巾军所用兵器也俱是你辽东打造!是否属实?”刘致听罢吓得不轻,额头上瞬间沁出汗来,内心一阵惊恐,本能的否认道:“决无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我。”皇甫嵩目光锐利盯着刘致失去血色的脸看了数息,才缓缓说话:“若不是在长社辽东军拼命死战,此时你的首级已挂在旗杆上示众了!”抬手制止刘致辩解,随即又道:“我暂且信你与此事无关,但在此战中,要立些大功,才能让朝堂之上的众人无话可说!”皇甫嵩一番好意刘致惊魂稍定,脸色渐渐的恢复如常。心中感觉皇甫嵩的话有道理,只有再与黄巾军交战立功,才能洗脱通贼嫌疑让人相信自己。转出这个念头,便对皇甫嵩说道:“我近几日想出个破城之策,甚是粗糙,是否可行还请皇甫将军指点!”皇甫嵩眼睛刹那间一亮,眉头往上扬,来了兴趣:“哦!子敬故且说说看!”刘致即决心下定,就不再犹豫侃侃而谈:“我出兵路经北海时,曾派人去广宗与巨鹿打探过消息,有一事却是奇怪,张角与数月不曾与外人相见,只是深居宅院之中。现今我大军围城数日,亦只有其弟张梁出现阵前,我料张角或重症在身或已不治而亡!”皇甫嵩不置可否:“这般推断有些牵强!”神情显出有些失望。“那现在各地贼兵进退失措,以先前攻伐有序截然不同!必是失去调度所至!”刘致仍然坚持自己判断。皇甫嵩微微一笑:“此事容易,明日派出士卒围城喊出张角已死,数日便有分晓。”刘致点头赞同,继续说道:“待这贼兵士气大乱之后,将军可三面攻城。”皇甫嵩听罢:“围三阙一,攻城常用之法,不足为奇。”刘致也陪着笑脸道:“只是三面俱是佯攻,声势要大,昼夜不停。目的是将防守城墙贼兵聚集这三处。另一军寻机在贼兵防御松懈处,暗中攻占城墙。”皇甫嵩略思片刻道:“三面佯攻不难,你如何将云梯等沉重器械靠近城墙,而不被贼兵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