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府黑藤椅上,云卿斜倚在椅身上,左手撑着头,右腿搭在左腿上,右手拿着一串千眼菩提子。
看着那串千眼菩提子,痴痴的笑了起来。
“主子,你交代的事,属下都办妥了。”云卿手下的死士头领不合时宜地推门进来,打扰了正在胡思乱想的云卿。
云卿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地将那千眼菩提子收入广袖中,面无表情道:“既然办好了,你此后便跟在霖儿身旁,护她无虞。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否则……”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云卿有着明显的停顿,在他这里没有否则,一旦有差错,他会让他从这世上永远地消失。
那死士头领感受到了极大的杀意,急忙跪下,恭敬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那便好,你下去吧。”云卿挥了挥手,那死士头领便彻底消失了。
“阿卿,你今日去哪了?我怎么一天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刚送走一个不速之客,又来了另外一个,云卿现在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了。
“难道我的行程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云卿的语气冷的都快结出冰来了,显然对她的到来有些不满。
箫音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室内尴尬地气氛,她有些讨好似的倒了一杯茶端给云卿。
后者却是连手都没抬一下,冷冷道:“多谢箫姑娘的好意,我从来不喝茶。”
此话一出,箫音那搁在半空中的手便有些尴尬了,收回来不是,强行给云卿,人家也不见得要,真是骑虎难下。
怎么突然之间,云卿就对她的态度这么差了。难道,那件事被他查到了?
箫音越想越觉得害怕,只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她不可能蠢到什么都不做,做人嘛,总是要给自己留些退路的,她的退路她早就替自己找好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忍心伤害他,可是要是被逼急了,她不见得不会做些什么的。箫音冷笑道。
许是想事想的太出神了,箫音一个没端稳,手中滚烫的茶水都倒在了云卿的手上,幸好云卿反应快,接住了那茶盏,才不至于让那茶盏砸在他的腿上。
那么烫的茶水倒在他的手上,云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在看到袖中那串千眼菩提子上沾了些茶渍,面色冷了下来。
“箫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我要更衣了。”
被刚才泼了那么一下,云卿身上的衣裳自然是穿不了了,他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换衣裳。
“那音儿便离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卿在她还没有踏出门槛之际,悠悠道:“烦请箫姑娘将我的紫玉箫还给在下,想来箫姑娘观赏了这么些时日,也该是看够了。”
“我这就去给阿卿拿来。”
“不用了,何必劳烦箫姑娘亲自送来,随便差一个下人送来就可以了。”云卿拿着黑巾细细的擦着那千眼菩提子上的茶渍,竟没有先去管手上的烫伤。
深夜,君离却从榻上坐起,穿好了衣裳,依靠在门扉上,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想着什么。“唉”君离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眉眼间的悲伤挥之不去,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闭着眼睛竟然流下了泪。清冷的夜,君离这样单薄的身子又不披披风,怎么可能抵得住这寒冷凄清的夜。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寒气就侵入了他的肺腑,使得他低低的咳了起来。“原来这世上所谓的真情都是虚情假意,真是可笑啊,当真是可笑啊……”君离自嘲地笑着,在展开手里那张信条后,早就心如死灰了。“落雨轩,动我的人,你就完了。”君离将那信条烧成灰烬,眼神愈发寒冷。身后似有人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风,君离敛去方才的神情,回头笑到:“阿黎,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长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眸中的神情不清,深不见底。“公子,可是做噩梦了?怎么半夜起来了?”记忆里,公子从来不曾这么晚起来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无事,就是夜里睡不着,想起来看看月亮。”这借口找的很是顺利,差点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果然长黎信了,脸上担心的神情全然消失了,脸上又有了笑容。“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睡不着啊。这简单啊,公子你可以数绵羊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很管用的。”长黎一本正经地说到,这分明是哄小孩子睡觉的把戏,用在他身上实在是不太合适。果然君离扯了扯嘴角,嫌弃道:“你这都什么馊主意,还数绵羊,你要不要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哄我啊?”不得不说,君离挑眉的模样真的很诱人,有着该死的致命的吸引力,看的长黎不禁咽了咽口水。真不知道自己整日面对这么一张脸,究竟怎么压制住人性最原始的冲动,不亲上去对他动手动脚的。自己还真是定力足啊,真不知道该夸自己还是骂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都不懂,哪日给别家的小妖精把公子勾走了魂,自己都不知道上哪儿后悔去。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两个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命运这种东西,果然是谁都逃不开啊。想着想着,长黎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自己竟然还在幻想着什么,不是打从进这南黎院的第一天起,就应该断了所有的念想的吗,怎么事到如今竟然后悔了?君离看着一直在变换表情的长黎,弯起唇角,随意到:“如果你知道,你身边的人是有目的的靠近你,与你朝夕相处,却在想方设法地害你,你会怎么做?”长黎不假思索道:“她都要害你了,你当然不必对她手下留情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人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那阿黎你会害我吗?”君离认真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他看的有些心慌,长黎立马道:“当然不会,公子在想什么呢。我要是想害公子,早就下手了,你哪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和我说话,是吧?”“阿黎说的也有些道理,就算你要害我,只要你告诉我真想,说你有苦衷,我一定会原谅你的,看在你服侍了我五年的份上。”君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说着有心,听者无意,长黎只想快点岔开这个话题,随便答了句:“我能有什么苦衷啊,若我欺骗公子,我便……”“好了,我知道了。讲故事去吧。”君离拂袖向里走去,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来。因在他身后,长黎未能看见他脸上失望,痛心疾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