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将至,一派凉意。南黎院内,一人负手静静地站立在其中,那双眼中毫无情绪波动,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公子……”
君离并未转身,轻抬左手,止住了那死士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很识时务的闭了嘴,静静地侍立在原地等待。
晚风一阵一阵拂过,拂面翻衣,君离却无甚反应,呆呆地静立着,就这么站在原地,足足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悠悠转身开口。
“何事?”
“当年的事情查出来了……”
还待再说些话,他却被君离再次打断,只好死士噤了声,垂首立于原地。
“不重要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手掌慢慢紧握成拳,他的脸上终于是多了些别的情绪,似怒似伤,看不清道不明。
他独自一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缓步徐行,若是光看他的步伐,或许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踽踽独行的老者,隐隐看去,他的头发竟夹杂了许多银丝。
“烧了……吧,都烧了吧。”他像是极累极倦,仅仅是一句话,便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公子不看一眼吗?这可是关乎……”
“别说了,滚,给我滚……”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隐隐有些哽咽,把那向他禀报的死士吓得“扑通”跪了下来,口中不住地说到:“属下该死,公子息怒。”
可是已经没用了,他已经将他那结了一半的伤疤生生地撕裂开来,撕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见之心惊,逼得他生生吐出好几口淤积在心口的瘀血来。
“真相,哪有什么真相,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连着吐出好几口瘀血,他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滑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那死士想上前扶他,却被他那骇人的神情吓住了,迟迟不敢过去,连动一动都胆战心惊,生怕再触怒了公子。
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又如何,那也是间接害死了他的家人,也是不可原谅的,他这是在心痛些什么,有什么好心痛的,他是在为长黎开脱吗,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对得起君家丧命于她手的人。
理智一点一点慢慢恢复,君离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衣摆的尘土,又变成了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冷然道:“何事?”
“回公子,据我等探知,长黎姑姑确实是前紫苏堂主落雨轩的人,也给他传过不少情报……”
“够了,别说了,退下吧。”
“公子,你不想听完吗?”
“不想,我说了,退下。”
“是。”
那死士未说完的是,虽然长黎一直在替落雨轩收集情报,但是她所传回去的情报半真半假,并没有能够威胁到南黎院的,相反处处在维护南黎院,打消落雨轩攻占南黎院的企图。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背叛了落雨轩,转向了南黎院,谁也不会知道了。
“阿黎,我想你了……你回来吧。”暗夜无声,君离如一摊烂泥一般靠在墙根,掩面而泣,内心绝望地低喃着。
邻国偌大的一个山洞内,成千上万的士兵在抓紧一分一秒操练着,等着上战场厮杀的那一刻的到来。
国主对于攻打虞朝筹谋已久,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攻虞朝了,人的野心果然是不可估量的。一场大战避无可避,即将拉开帷幕。
春雷滚滚,大雨倾盆,该要变天了。
这边苏沫白已随苏恪回到了云城,彻底脱离了苏府,从此以后,这苏家再也没有苏沫白这个人了,他走的潇洒且决绝,郑重地对着他的父亲磕了三个头,掀起衣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义无反顾,没有牵挂地走下去,脱离了家族也不尽然是个坏事,起码以后若是他不幸犯了什么大罪,也不至于连累家人,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凄惨下场。
“沫白,若是你后悔了,……”
“能追随陛下,是沫白的荣幸。”
沫白啊,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就让你回去,过回苏家二公子的生活,好不好?
没有哪一刻,苏恪这么憎恨自己是个帝王,因为是帝王,他无能为力,不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似乎是害了苏沫白,又好像是救了他,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只是心中有个念头很是强烈,他真的很想把他留在身边,为己所用。
千言万语都哽在胸口,彻底驶离风陵城时,苏沫白还是忍不住掀起了马车的门帘,一眨不眨地望着写有“风陵城”三个大字的城牌,直到望不见了,才将那门帘放下了。苏恪的手却始终放在他的肩头,似是在宽慰他。
马车内只有他和苏恪两人,月鸣守在马车外。两人都不说话,马车一片静谧。
真的彻底回不去了,别了,风陵城。苏沫白心道。
“没事的,你还有我。”
“陛下永远是陛下,我永远会是陛下忠心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