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知此去凶险,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一来虽然喻今朝总是干出一些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事儿,但他好歹也是我血浓于水的胞弟,我得去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二来,本来原定计划便是五天后前往西川,现在只不过提前而已。那边有我一个十分重要的委托,完成这一单,近三年都不用再开张。权衡之下我立即推掉了所有委托,买了去西川的机票。
槐花村本是颇负盛名的旅游胜地,当地居民生活简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建筑风格也颇具古味,虽然叫槐花村,却满村种植桃花,以“人间难得一见的桃花胜地”著名,颇有一番陶渊明先生笔下桃花源的味道。
可近几年却有传闻说有不少游客在去了槐花村之后便杳无音讯,似乎人间蒸发。据说警察那边也出过警来村里调查过,可一直没什么进展,谁都找不到失踪的游客。
按道理来讲,除了我这样的要钱不要命的疯子,和喻今朝那一伙一样闲的没事干的傻子以外,没人会在这段时间去桃花村。
就算是胆子比较大的游客,选在这数九隆冬,呵口气都能看见白色水雾的季节,来到这桃花早就谢了的槐花村游玩,也太不正常了些。
可刚上车的那个人似乎并不像游客,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简单的白色体恤衫,甚至连外套和背包都没有。我朝手中呵了口气,使劲搓了搓手掌心才避免自己的手指被冻僵,余光瞟到他,嘶,看着都冷。
这辆车是通向槐花村的最后一个枢纽,经过飞机,长途汽车,摩托车的辗转,我联系到了这辆车——唯一开往那个禁忌之地的车。
我又慢慢打量起旁边座位上的那个人,高大的身材让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健壮,从他领口隐隐可以看到一双标志的锁骨,皮肤白的有些过分,仿佛常年见不到光似的。
虽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也让我颠覆了对“美”的认知,原来美这个词是世间通用的——让人赏心悦目的,从来都不止漂亮的女人。虽说他“美”,却并不显得阴柔,脸部线条十分完美,哪怕是没学过美术的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所谓“黄金切割”的意味。
仿佛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他转过头来偏头对我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眼里的光让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我急忙转过头向窗外看去,浑身起着鸡皮疙瘩——这样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善类。
车窗外的风景向后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个急刹车,车忽的就停了。
驾驶位上的司机转过一张蜡黄,布满沟渠的脸来,招手示意我们下车。“小妹妹,你三十,那位小哥是半路上车的,少收十块。我也只能给你们送到这儿了,在往前走五里路就到槐花村了,我就先回去了。”收了我们的钱后他就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目前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的余晖从山脉那边喷薄而出,道路两旁是沾染了金色的麦田,从这条路一直往前望,有几户人家正生着炊烟。
还有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要和眼前这个男人待在一起,我抬头望了望他,内心止不住地哀嚎——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啊!
为了不处于下风,我先发制人地试图探探他的口风。
“那个……小兄弟你来这儿也是探险吗?你也听说这村子有游客失踪的传闻了吗?”我向他挥挥手,尽量说得轻松自然。“探险?”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不,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
我一楞,看来他真不是游客,但他能去槐花村拿什么东西?
“啊这样啊,我听说这槐花村凶险无比,连年失踪好些人,邪门的很,你一个人来不会害怕吗?”我捏着双肩包带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噗”他没忍住又笑了,落日的余晖都染上他的笑意,竟颇让我生出“公子世无双”的感叹来。
“害怕?”他轻轻摇了摇头,“可能不清楚这村子里有什么的人才会害怕吧?毕竟对人来说,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可相反我清楚地知道这村子里藏了什么样的……”他迟疑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
“脏污。”他眯了眯眼睛,眼里潋滟的水光被掩去几分。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我。
“可以和你一起走吗?这里让我感觉不舒服。”眉眼里都藏着期待。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想和我一起进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他这么说,感觉好像也是个阴阳师或道士一类的人物,再不济也是个略懂鬼怪之道的灵异爱好者。
本想直接拒绝他的请求,但目光却不自觉地朝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就像迷途的旅人一脚陷入泥沼的陷阱,他眼睛里熟悉的光芒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想想带上他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准等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还能帮得上忙。
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同行的请求。
一路沉默无言,我在心里反复思索着少的可怜的关于西川的信息,没有喻今朝传来的情报,我现在的思路一团乱麻。
再看看他,眼神带笑地左右顾盼着,时不时会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真是个……怪人,被他看着怎么都不自在。
心里暗自懊恼着,抬眼才发现已过了槐花村的界碑,一条萧索阴森的街道,似乎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