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伞，黑色的人群，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棺材板。
“喔。这可真有趣。”
你可不会想这么说，在这一票黑衣人让医院亮起“抢救无效”的牌子之前。
自打川越玲奈第一次离开孕育她的那个小山村，她就很讨厌这样的情形。
下雨了。
哦，不。
不，不，不！早就该下雨了，不然这群该死的人拿着那该死的雨伞聚集到这个该死的地方为了这些该死的事情而做那该死的祷告然后哭得像个该死的王八蛋一样然后哭泣然后回家然后照相吃饭休息睡觉杀人放火阅读上学....
“你没事吗？玲奈？”
“什么，哦，呵，我当然没事。”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个人的出现仿佛就像是一针打给川越玲奈的镇定剂一样，快、准、狠。
川越玲奈安静了下来。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腿和无尽的喃喃自语。
“不...零号姐，我...没事的。”
是谁说话磕磕巴巴的？像个该死的混蛋一样？真欠打。
哦。是我自己。
川越玲奈想到。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
那个站在那里独自哭泣的混蛋是谁？
不...不...不...
她不想冷静下来。
因为她清楚得很，一旦冷静了下来，思路变得清晰起来，那一天的记忆就会浮现...
天杀的。
她就不该扣动扳机的。
不，她根本不应该走出...
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川越玲奈？
.........
检测到系统启动......
验证协议......成功。
自检......
魔力转换系统......正常。
记忆体......正常。
处理器......正常。
数据保存度99%。
自检完毕，确定协议号：0000 0711 0522 1202。
确定。
根据指令225，确定启动模式：001。
确定。
生成机械体。
魔力转换系统使用率30%，正常。
可以启动。
舱室自检......验证码0000 0711 0522 1202......成功。
开始自检。
供氧系统......正常。
电源供应系统......正常。
确定室内魔力粒子浓度......正常。
纳米机器人......80%损伤......
警告！警告！
检测到不可逆损伤，将启动备用指令226。
正在接受纳米机器人指令......完成。
资料传输......10%...50%...100%......完成。
确定，现将，纳米机器人1到10000000的任务交付于，机械体001。
接收完毕。
继续舱室自检。
资料储存室......安全。
研究实验室......安全。
生xxxxxxxxxxxxxxxxxxxxxxx......无法确定。
根据指令001，忽视该警告。
继续自检。
人工养殖场......安全。
室内温室......安全。
通风系统......正常。
大门0001......正常。
.......
省略12318924222222条信息。
确定。
检测到大门9092出现不可逆损伤。
日程追加：修复大门9092。
确定。
自检完成。
确定。
90%的室内设施保存完好，30%的供电系统失效，100%的生态循环系统发生不可逆损伤......省略12318924222222余报告。
追加日志。
追加日志。
追加日志。
追加日志。
剩余可用机械体：1。
计算总维持时间。
1000000000个周期。
记录已运行时间。
999999999个周期。
指令224启动。
启动机械体001。
欢迎，机械体001，女仆。
警告！
终止指令224。
根据指令000，检测到符合指令230的条件。
终止一切协定。
数据备份......100%......完成。
封锁地下区......完成。
确定代号：25的行为。
有机体重设......确定。
生成躯体......生成中。
运动系统......正常。
神经系统......正常。
内分泌系统......正常。
循环系统......正常。
呼吸系统......正常。
消化系统......正常。
泌尿系统......正常。
生殖系统......正常。
生成结束。
删除机械体001的资料，接入文档000......确定。
完成。
启动模式：002。
启动协定：凤凰。
......
0年，魔兽森林，乌拉尔山南，地下。
当女仆睁开双眼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有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第一次，她敢保证，绝对是前无古人，虽然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效仿她的无机体——或者令她充满好奇的有机体，但她依旧为此感到无比的自豪。
自己原来还是纯无机体是什么样子的呢？她试着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刚才的指令似乎删除了她以前的数据。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很不理解。不过，只要去找一找，原因肯定还是有的吧！
她翻出巨大的培养槽，看着里面的浅绿色溶液顺着黑色的孔流了下去——如果这是在地面，那些有机体都会叫这个黑色的孔下水道吧！——她这样想到。她一根一根拔掉插在自己身上的白色透明管道，难道是塑料？她感到不解，她很清楚，根据她的理论数据库，只要汲取哪怕一点点物质成分，都可以揭秘物质的奥秘......
对了！数据库没了......女仆感到很失落。
她为什么要被叫做女仆呢？
可能这就是她的名字吧！她的姓是女，名是仆。
想完了名字，她又觉得这里太黑了。
于是她启动了魔力转换系统，她的手顿时变成了发光的灯泡，不发热，但发出强烈的白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她才发现，她居然在一个巨大的培养槽里。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明明是无机体为什么有了有机体的躯壳？我的魔力转换系统可以直接生成躯体，为什么不给我下生成的指令？为什么我的地理位置不在地表，而是在地下，而且无法确认具体位置？我的指令是什么？
但好奇心战胜了协定001中的一些规定，她开始观察周围，忽视了她的指令——或者，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里就好像是一个书房——对于一个有机体而言。这里除了生成女仆躯体的培养槽以外，只有书，大片的书，散落在地板的书，杂乱无章的书，缺了几页的书，受潮的书，烧焦的书...各种各样。
地板是什么做的？女仆不知道。她只知道地板的坚硬程度是以她的肉体绝对无法破坏的。
墙壁呢，天花板呢？也是一样的材质。这里没有门，没有窗户。四面八方除了五颜六色的书以外，只有深邃的培养仓和白银色的墙壁。虽然反光很强烈，但这对于女仆不算什么，几遍她现在算是半个有机体。
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地下密闭空间。
但女仆不会怕。在狭小数据库里，她已经熟睡了无数个世纪。连那些无聊的日子都熬了过去，现在又算的了什么呢？
谢天谢地，女仆总算意识到了她清空的日志里还剩下的最后一条任务。
阅读。
这正合她意，她的好奇心早就用上了心头，像是可以通往地心的“死火山”一样，在一位老教授和他的侄子的“帮助下”即将爆发一般，确确实实的溢了出来。
于是，她就坐在这里，
阅读。
阅读。
阅读。
阅读。
阅读。
阅读。
于是，两千个周期过去了。
2000年，魔兽森林，乌拉尔山南，地下。
书全都看完了。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女仆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她也不需要），坐在那里，有时来回渡步。她试图写作，试图画画，试图创造，但除了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抄写和临摹以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情况有变。她猛地发现，自己的日志中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而现实是，墙壁动了。
女仆这才意识到她原来的判断是错的。墙壁是伸缩的，这里从来就不是密闭的空间。
但除了责备自己的愚笨外，她还不得不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门开了。
这真的残酷么？对于女仆而言，这不过是满足她好奇心的一个起点。
很快，很快，她就会意识到她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