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的人许是都忙着大殿前的事,无人在意我,我便随意走动着,亦没人来问。心想不知会不会遇到大公子,心里这样一想,又纳闷自己为何会有此想法,莫非是那梦境的原因?罢了,还是不去多想了。
“兰儿,走快些,夫人要我们快些把东西送到殿前,你小心点,这可是送给弘忍大师的白瓷茶具。”“知道了惠姐姐,我小心着呢。哎,姐姐,这位娘子是谁?”正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我跟前。那叫惠姐姐的正欲开口问我。只听“哎呀”一声,许是那位叫兰儿的姑娘未站好,手中茶具便哗啦一声摔在地上,那兰儿当时就吓得脸色苍白,嘴里大喊:“惠姐姐,怎么办?惠姐姐,都怪我没注意脚下。惠姐姐。”那惠姐姐看了看四处,又看了看我,说:“哪里来的野丫头,把夫人的白瓷茶具撞碎,兰儿,你我拉着她去夫人那里治她的罪。”那兰儿像是领会了意思,也要拉我,可看了看我又低下头,站在原地。那惠姐姐说:“兰儿,还不过来,夫人怪罪下来你可担待的起?”于是她们二人拉着我便朝大殿前走去,我无她们力气大,扯不开衣袖,只能说:“两位姑娘知道并非我撞碎,为何故意说是灯儿?快请姐姐放手。”她们却只当没听到,那惠姐姐拉着我停于大殿外,兰儿进殿找到管家,在其耳边说了几句,管家又走到大殿前旁侧的一妇人面前,不知说了一些什么,想必那妇人就是夫人了。只见那夫人眉头一皱,伸手示意管家将她扶起,然后面向佛僧缓缓施礼,便走出大殿。那夫人见到我,侧身对管家说:“带她来书房。”
书房内,那惠姐姐与兰儿早已泣不成声,跪在地上。那惠姐姐哭着说:“夫人交代之事,我与兰儿尽心去办,不敢有一点差错,可这姑娘不知从哪里来,行事鲁莽,将白瓷茶具碰到地上。夫人,白瓷茶具虽不是我与兰儿摔碎,可难辞其咎,夫人,还请责罚我们二人。”说完抽泣不已。我听她那样说,忙解释道:“灯儿并未碰到那茶具,是她不小心摔于地上。”“如今她们二人都说是你所为,你还狡辩?那茶具若是寻常之物,本夫人便不与你计较,此乃王爷亲赐,又与弘忍大师有缘,我承诺过要赠与大师,如今因你莽撞,让我如何兑现承诺?况且这是我武府,你是何处来的丫头?竟在我府内随意走动?闯下大祸竟还不承认,本夫人定不会轻饶于你。”“灯儿随慧能哥哥前来,灯儿不知这茶具背后故事,灯儿更没有莽撞将它撞碎,灯儿这就唤慧能哥哥回家。”从未见人如此生气,我竟一时不知如何。“我说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阿娘在此,阿娘不是天天盼着大师来,阿娘怎不在殿前,此刻来这书房干什么?”说话的正是大公子。“衡儿,阿娘今日本来甚是高兴,如今被这个不知从哪来的丫头气得……”“好了,阿娘莫要气坏了身子,茶具可有听大师诵佛重要?区区一个物件岂能与佛法相提并论,又岂能与阿娘的身体相比?切莫因为这些,影响了阿娘听佛诵佛。”“嗯,衡儿说的极是,可如今该拿何物送于大师呢?”“阿娘房内的佛串不是正合适?那佛串本就稀有,又伴随阿娘多年,若能送于大师,也算是表明阿娘一心追随佛祖的心意。”“衡儿说的对,这样倒也还是个好办法,阿娘这就叫人去取。不过,茶具已毁是事实,这姑娘犯下的错,定要重罚,我武府岂是无规矩的地方?”“阿娘可信任衡儿?”“那是自然。”“阿娘前去听佛会,这里的一切就交于衡儿,可好?”“这?也罢,阿娘今日便将此事交于你处理,不过可要让旁人知晓我武府的规矩,不能毁了我武府威严。”“是,衡儿知道,阿娘还是快些回到殿前吧。”武夫人看看我,摇了摇头,便急急的走出书房。
“你可知错?”大公子看着我,那俊美的脸并不像以前见他时那般温和,甚至还有些冷酷。他如此一问,心中竟莫名觉得一疼,泪水便想要涌出。回忆过往,寂寞,孤单,受伤都未曾有过此种感觉,如今这是哪般?莫非这就是人的感觉?我强忍住眼泪,道:“灯儿不知何错?灯儿不喜欢大公子这样冷酷待我,灯儿……”“娘子如今还不知错,依然说自己无辜,是吗?那娘子可有证人证明自己清白?若只是你一面之词,我如何信你,又该如何待你?”“我……你……”“本公子也想信任娘子,可我府内两人均说茶具是你打碎,换做任何一人该信谁不该信谁,自然不用明说。”那惠姐姐忙说:“大公子明鉴,是她莽撞打碎茶具,我与兰儿皆因她受连累。望大公子替我们做主。”大公子道:“当然要做主,而且要严惩,否则我武府的威严岂不是人人都可凌于其上?”“灯儿不管旁人是否相信,灯儿从未打碎任何东西,灯儿也不想冲撞武府的威严,灯儿此时只想回家。”见大公子如此不明事理,咄咄逼人,我竟有些害怕。“恐怕娘子还不能离开,管家,从今往后这位灯儿便是我们武府的下人了,权当抵消那茶具的银两了。不过,她只能受本公子一人差遣。”“大公子,灯儿……”大公子并不听我讲话,接着说:“至于这两个人,现在就赶出武府,不,赶出新州城。”那惠姐姐先是一怔,然后跪着上前拉住武大公子的衣衫,说:“大公子,惠儿无错,为何要赶我走?”那兰儿也上前哭道:“大公子,兰儿不想离开武府,大公子,兰儿以后一定小心伺候,大公子。”大公子挥开被扯住的衣衫,道:“你二人以后好自为之,管家,还不将人赶出去?”管家虽不解,见大公子坚决,也只能喊人拉惠姐姐和兰儿出去,任凭她们再如何喊,大公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众人走后,房内只剩我与大公子,我心中委屈,道:“大公子认为是灯儿犯错,为何罚了灯儿,又罚那两位姐姐?”“她二人栽赃与你,你还要唤她们姐姐?娘子这心性,本公子实在是担忧。这纷扰尘世,若姑娘想走上一遭,怎能只知自己不想他人?”“大公子究竟是何意,不妨直说。”“那后院开阔,你们三人怎会轻易撞在一起?况娘子初次来到武府,并不熟悉,怎会着急莽撞?她二人说你摔碎茶具,你为何不说是她们摔碎,反正除了你们三人再无第四人?本公子虽认识娘子不过几日,但知道娘子做事必是坦荡,若真是你所为便会承认。”“灯儿未想许多,既然大公子知道不是灯儿,可为何还要罚我?”“你如此心性令我甚忧,说不定日后还要给慧能闯祸,不如留在我府中,本公子教你如何为人,如何处事。”“可是灯儿……”“没有可是,我自然会告知慧能,再说那二人已经被我赶走,总要有人干活偿还那摔坏的茶具。”“这……”“就这么定了,武家规矩不能违背,你也算是自投罗网,谁让偏偏娘子碰到此事?”大公子说的振振有词,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