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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1 -

滕锁荣结案后,被移交到市检察院准备起诉。在侦查阶段,苏岩可以很随便地提审滕锁荣,现在就不能这么随便了。见滕锁荣得通过检察院起诉科。苏岩找到副科长张颖。苏岩说:“大姐,我得提提滕锁荣。去年7月7号在机车小区有起抢劫,手法挺像他们的。”张颖说:“案子大吗?”苏岩说:“不大。”张颖说:“不大就算了,起诉书我都整完了,再核实下来,我还得整。”苏岩笑了。他说着温柔而贴心的话语,什么大姐这个什么大姐那个。大姐,我们不容易啊,我们真的不容易啊!说着说着,苏岩拿起桌子上张颖的保温杯,准备要喝一口。张颖急了,“行行行,你快去吧!烦死我了。”

中午吃饭前,苏岩赶到了看守所。他偷偷地在包里塞进两根香肠、两个猪蹄。

滕锁荣已经被戴上了脚镣子。犯罪嫌疑人有了这种待遇,基本就差不多了。滕锁荣进提审室就问苏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苏岩说:“你小点儿声。”苏岩走到门前向外看了看。走廊里只有一名武警在来回巡逻。

那个时候的看守所不像现在管得这么严。滕锁荣背对着房间的铁门坐在椅子里,苏岩把香肠、猪蹄一个个拿出来递给滕锁荣。滕锁荣狼吞虎咽地吃着。苏岩把自己喝的矿泉水递给滕锁荣。滕锁荣见只有一瓶,就说:“我不渴。”苏岩说:“喝吧!”

滕锁荣吃完香肠、猪蹄,喝完多半瓶矿泉水,问苏岩:“我得什么时候判?”苏岩开了一句玩笑:“着急了?”滕锁荣不吱声了。苏岩说:“你别太悲观了,不见得就死刑!我今天还特意问了问张颖,她说你弄不好还能整个死缓啥的!”滕锁荣说:“苏哥,你真会安慰我!”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啊!”他认真地看着苏岩:“苏哥,今天找我啥事儿?说吧!”苏岩说:“啥事儿也没有,就是过来看看你!”滕锁荣笑了:“你就说吧!”

苏岩说:“你上次和我提的盛斌还有印象吗?”

滕锁荣点了点头。

苏岩说:“你当时说他和郝飞是同学,我查了一下,不是呀!”

滕锁荣说:“是吗?盛斌和我说他们是同学呀!”

苏岩说:“你记清了?”

滕锁荣说:“我记清了。他当时领我到夜总会去玩,郝飞给免单了,盛斌说他和郝飞是同学嘛!”

苏岩说:“他们明明不是同学,为啥要说是同学呢?”

滕锁荣说:“他是不是随口说的?”

苏岩说:“你看他像随口说的吗?”

滕锁荣说:“我想不起来了。”

苏岩说:“你再好好想想!”

滕锁荣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苏岩说:“你分析分析盛斌这么说是不是想隐藏什么?”

滕锁荣糊涂了:“隐藏什么?”

苏岩说:“盛斌与郝飞之间可能有什么秘密?”

滕锁荣笑了:“不能吧!他们俩会有什么秘密!不能,不能!”

苏岩不高兴了,“你这个脑袋呀,除了吃,什么也不想!”

滕锁荣说:“不是我不想,是你想得太多了。”

这个傻×!

苏岩苦口婆心地和滕锁荣讨论这个问题。最后,滕锁荣被苏岩说服了,他说:“按你这么说,郝飞与盛斌的确值得怀疑。”

苏岩笑了:“猪蹄你算没白吃。”

下午一上班,苏岩就来到了陈凯鸣的办公室,把滕锁荣的怀疑添油加醋向陈凯鸣做了汇报。苏岩强调说:“开始吧,滕锁荣和我说了之后呢,我没太当回事儿。是不是同学能怎么的?但陈局,从其他掌握的线索来看,郝飞这个夜总会有点神秘啊!我觉得有必要查查。”

陈凯鸣说:“那你就查呗!”

苏岩说:“能不能立案?”

陈凯鸣不冷不热地说:“仅仅怀疑你就立案?”

苏岩不吱声了,陈凯鸣缓了一下口气,“你怀疑这很正常,但苏岩你不能乱怀疑。上次,马良的死是意外,你非得怀疑说郝飞是故意谋害国家干部。这次不就是什么一个同学不同学嘛,你又觉得郝飞的夜总会神秘了?有什么可神秘的!”

陈凯鸣的语气让苏岩不舒服。苏岩只好说:“确实没什么神秘的,都怪我瞎想。”

陈凯鸣看了看苏岩,说:“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工作,但你得谨慎啊!”

陈凯鸣给苏岩撇过来一支香烟,慢悠悠地说:“郝飞我听说像是有点什么背景,查他的话,一定要实实在在,有理有据。懂吗?”

苏岩说:“我懂了。”

- 2 -

从省城回来,莎莎再没给苏岩打电话。莎莎离自己很近的时候,苏岩负担挺重。警察与小姐搅和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莎莎远离自己了,苏岩又惆怅了。他时不时地想起莎莎,想着想着,他觉得莎莎也有点神秘了。

看莎莎的意思是喜欢上自己了。这反常啊,小姐与警察是鼠与猫的关系,老鼠喜欢猫不对呀!别的小姐见到警察躲还来不及呢,莎莎却勇往直前!男女之事在正经人眼里会心跳脸红,在小姐那儿就是吃饭喝水。可莎莎身为小姐却也时不时脸红,这些都咋回事儿呢?小姐一般都是县里的到市里,市里的到省里,很少有在自己家跟前做的!而莎莎的户口是在本地,这就是说她是本地人,这有点反常啊!

苏岩开始不想查莎莎身上的这些疑点。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犯罪嫌疑人,一个小姐不值得苏岩动太多的脑筋。但现在呢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查查她吧!

莎莎的手机号苏岩知道了,莎莎的名字苏岩替她办身份证的时候也知道了,通过这些查一个人对苏岩来说太容易了!

- 3 -

学校外面的铁门关着,一条铁链子搭在门上,不注意瞅以为门被锁上了。苏岩拿下铁链子,进去后,又把铁链子按原来的位置放好。从铁门到校门还要穿过很长的学校操场,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空空荡荡的。校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保安,警惕地注视着苏岩。苏岩仿佛他不存在一样,坦然地迎着他走去。保安问他:“找谁?”

苏岩没吱声,向楼里随意指了一下,继续往里走。保安拦住他,不高兴地说:“你找谁?”苏岩冷漠地盯视着他:“刘老师。”保安像是知道似的,马上态度温和地说:“啊,进去吧。”苏岩走到门口又转身走到保安的面前,严厉地说:“你知道我找哪个刘老师,你就让我进去?”保安愣住了。苏岩说:“今后一定要问清楚了,看看他的证件再让他进去。”保安急忙点着头。苏岩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证,保安看完之后,诚惶诚恐地还给苏岩。苏岩问:“初三在几楼?”保安说:“二楼。”

苏岩来到二楼慢慢地走着,边走边从窗户里向教室里张望。第一个教室里,学生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讲课。老师是位戴着眼镜的老女人,她用手比画着。第二个教室里是位男老师,他像是很生气,在大声地喊着什么,一个学生嬉皮笑脸地站在他的面前,老师哆嗦着用手点着学生的脑门。

来到了第三个教室,苏岩有点接受不了眼前的情景。莎莎穿着职业套装,在黑板上流利地写着英语单词,边写边大声地朗读着。教室的门开着,莎莎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像电视剧了!

这是陈凯鸣说过的话。陈凯鸣为什么这样说,苏岩不太记得了,但对这句话,苏岩记得非常牢,动不动,他就挂在嘴边。现在他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来。

莎莎从窗户里也看到了苏岩,她说了一句什么,学生们打开书高声地朗读起来,声音整齐而有节奏。莎莎从教室里走出来,苏岩迎着莎莎走过去,他像是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苏岩说:“刘老师,你什么时候下课?”莎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12分钟。”苏岩说:“下堂课还是你的吗?”莎莎说:“不是。我今天就一节。”苏岩说:“我在门口等你。有点事儿问你,你方便吗?”莎莎说:“方便。”

莎莎的举止表情非常优雅,非常像一名人民教师。苏岩在心里感慨着,这个世界咋都变成这样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不久,穿着运动服的学生们冲出校门奔跑在操场上。他们在操场上又蹦又跳。莎莎拎着包稳健地穿过操场,她从铁门出来后上了苏岩的车。

苏岩把车开到了公安局。莎莎说:“来这儿干什么?”苏岩说:“有事儿。”他下了车,莎莎也下了车。苏岩径直往里走,莎莎也只好跟着走。两个人离着一段距离,碰到熟人,苏岩也不介绍。

苏岩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直接把莎莎带到了审讯室。苏岩用力推开铁门,铁门撞在墙上,咣当一声。苏岩指了一下铁制椅子:“坐吧!”莎莎犹豫着。苏岩拿起一个垫子放在了铁椅子上,莎莎坐下了。

苏岩打开笔录,像是要记录什么。他对莎莎说:“刘芳同志,今天把你找来有几件事儿要问问你。”

莎莎说:“你问吧!”

苏岩说:“你在夜总会一共干了多长时间?”

莎莎说:“我没干过!”

苏岩说:“刘芳同志,我找你来不是闲着没事儿,你现在可能要被牵扯到一个案子当中,如果你不说实话……”

莎莎说:“我说的是实话。”

苏岩说:“刘芳同志,你说那个大款李成对你挺好,后来我们调查了,李成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些你怎么解释?”

莎莎说:“我承认这些我说谎了。”

苏岩说:“为什么要说谎?”

莎莎低下了头。

苏岩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编造李成如何如何对你好?”

莎莎说:“你忘了你老问我有没有哪个大款对我好,我说没有,你不信。我心想,我要是不说一个,你又不理我了。我不认识李成,也没见过李成,他对唐玉挺好的,唐玉和我说过,我……就……”

苏岩说:“你就把你自己当成唐玉了!”

莎莎摆弄着衣角点了点头。

苏岩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有男朋友,你受过高等教育,你现在是一名教师,我非常非常不理解你。我想,不仅我不能理解,你的父母你男朋友更不会理解了。”

莎莎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苏岩的跟前看着苏岩。她的眼里含着泪水。

苏岩用纸巾给莎莎擦了擦泪水,温和地说:“这么做,也许你有自己的原因,但无论什么原因,我认为都是不应该的!你说是不是?”

莎莎点了点头。苏岩说:“今后一定不要再干这种事儿了。”莎莎又点了点头,她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来。苏岩只好继续擦着。他说:“你注没注意今天一见面,我就管你叫刘老师。我希望莎莎这个名字,今后我永远都不叫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刘芳说:“你能送送我吗?”

苏岩想了想说:“可以。”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岩把刘芳送到了花园小区门前,刘芳说:“你第一次送我回来,你还记得吗?”苏岩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刘老师,认识你很高兴,今后千万不要再淘气了。”

刘芳握住苏岩的手不松开,“你今后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苏岩说:“你把手松开吧!”

刘芳又哭了,“你今后肯定不理我了。”

苏岩说:“别哭了,啊!”

刘芳说:“那……你拉我最后溜达溜达行吗?”

苏岩说:“行。”

苏岩拉着刘芳来到了江边。

现在江里的水越来越少了,最少的时候,人可以蹚过去。为了显得水多一点,市里在下游修了一个大坝。大坝是橡胶的,可以充气。水少的时候,把橡胶大坝充满气,水就给挡住了,于是流经市区的江水多了起来。这么搞虽然是人为的,但不细瞅谁也看不出来,毕竟江像个江样了。只是江里的水被拦住之后,流速降低了,从工厂里排出的废物全都漂在水面上。白的黑的一大片,挺壮观。中午的阳光照在上面,老远就能闻到其中刺鼻的味道。

沿着拦江大坝,苏岩迎着风把车开出了很远。这是江水的上游,江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多了,风也把难闻的味道吹到了下面。

苏岩下了车,站在江堤上。刘芳也下了车,站在苏岩的旁边。刘芳拉了苏岩一下说:“坐车里吧,这里的风大。”

刘芳来到车跟前,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刘芳说:“咱俩坐后面呗。”

苏岩说:“为啥?”

刘芳说:“我想挨你近一点儿!”

- 4 -

刘芳说:“我怀疑我不是我妈生的。我问过我爸,我爸说是,肯定是。他说,你是你妈的亲生女儿,生你的时候,我就在跟前。我问他,那我妈对我为什么这么不好?我爸说,她就是这个脾气,你看她对我不也这样嘛!我对我爸说,爸,咱们不跟她过了,你给我找一个后妈行不行?我爸就笑了,他说,你个傻孩子净说傻话,这话要是让你妈听到了,不得气死呀!我妈听了这话,不会气死,她会把我打死。真的,这种事儿,她能干出来。从小到大,我妈没少打我。从三岁起,我妈就让我学英语、学钢琴、学小提琴,后来又让我学舞蹈、书法、绘画……反正,只要她不会的,她就让我学。学不会,她就说我,掐我,不给我饭吃。你知道法西斯吧,我妈就是个典型的法西斯。小时候,我不愿意回家,如果不是因为我爸,我都想离家出走了。你说怪不怪,我妈这么不好,我爸可喜欢她了,天天给她做饭,给她熨衣服,还给她洗脚!真恶心人。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我可高兴可高兴了,总算离开我妈了。但我妈还是天天通过电话管着我。她不准我谈恋爱,不准我穿短裙子。穿裙子必须穿长筒袜,夏天那么热也不准光着腿。我们寝室里谁都有男朋友,就我没有。我妈天天打电话查岗。有一个周末,我和同寝室两个女同学出去吃饭,我妈就是不信,她非说我和男同学出去吃饭。我就在电话里和她顶了一句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和她顶嘴。第二天,我妈竟然坐飞机来到了我们学校。她可真好意思,当着那么多的人,她说我不要脸,这么点儿就谈恋爱……苏岩,你说,她能是我亲妈吗?”

确实不太像亲妈。苏岩说:“这是你妈对你要求严,这都正常。我妈对我也这样。”

刘芳说:“不可能,你忘你那天说你妈了,你说着说着就流眼泪了。要是我妈,她死了,我都不会流眼泪的。”

苏岩说:“你这样想可就过分了。她可是你妈呀!”

刘芳说:“我不怕你笑话我,左右今后你也不会理我了。我今天就想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你。你理解最好,不理解,就当我是疯子。苏岩,我和你这么说我恨我妈,但表面上我对我妈可好了,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违背过她,就算我心里不愿意,我不会表现出来,我也不敢表现出来。看见她,我就害怕。上学的时候,我就想,等我毕业就好了。毕业了我就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了。我非常渴望有一个男朋友,我们寝室里的人都有男朋友,每天晚上她们都互相吹嘘,我可羡慕了。我也打算偷偷地谈一个,可我喜欢的,我不敢去追求;喜欢我的,我却一点都不喜欢他。我都想好了,等我毕业之后,我一定要找一个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嫁给他,好好爱他,和他一起生活,远远地离开我妈。我拼命地学习,我当时想留在北京当一个白领。有两个外企到学校招人的时候,都看好了我。可是,我妈坚决不同意。她说,你一个女孩子留在北京,妈不放心。什么不放心?原来她是有目的。快毕业的时候,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就是这个王松。和王松认识第一次,我就不喜欢他,这不是说他不好,他很成熟,说话聊天一套一套的,但不知怎么搞的,看见他我就觉得像看见了我妈,因为我妈就说话一套一套的,我怕死了。我担心王松也像我妈一样。我好不容易离开了我妈,我可不想再找一个我妈这样的人当丈夫。我和我妈说王松不适合我。我妈就火了,她说王松多好啊!怎么的,你有人了?我不敢和我妈顶嘴,既然她说好就好吧。可是,我实在是不喜欢王松,每次和他在一起就像我和我妈在一起一样,我都愁死了。我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我不敢想,可又不能不想。没事儿的时候,我一个人就到公园里去散心。公园有一个英语角,每天都有喜欢英语的人在那儿练习会话,我没事儿也去和他们说说。在那里,我认识了唐玉。我很喜欢她,她非常实在。她很快告诉我,她是干那种工作的。她以为我不会理她了,但我没有。我觉得唐玉是个很好的女孩。她说她干这个就是为了钱,但她并不看重钱,她和我在一起吃饭什么的,都抢着花钱,她很羡慕我英语说得那么好。她说,将来她有钱了,一定也上大学。她羡慕我,我有时还挺羡慕她。因为她比我自由,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我不能。我那么不喜欢王松,却不得不和他生活一辈子,因为王松是我妈喜欢的人。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喜欢他吗?因为他爸调到省里去了。我要是嫁给王松,他爸就能提拔我妈。我很了解我妈,我妈最喜欢的不是她的丈夫,更不是她的女儿,她最喜欢当官。只要她能当更大的官,她就可以把她的女儿当作礼物去送人。她才不管我是否愿意,更不管我一生是否幸福。你说,她这么对待我,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自己一次?真的,我那时就想好了,我结婚前,一定要找一个我喜欢的男人,和他……约会。我不会过分的。我只要有一次就行。苏岩,无论你怎么看我,我都觉得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这么做是不对,但我将来会对得起王松的,我会永远对他好,就算他将来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我也不会离开他的。我妈和王松都需要我做一个贤妻良母,我会的,我真的会做一个贤妻良母的。”

刘芳说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握住了苏岩的手。

苏岩慢慢地把她的手拿开,平静地说:“那天晚上,你到宾馆去什么意思?”

刘芳说:“我想去见见你。”

苏岩说:“见我什么意思?”

刘芳害羞地低下了头。

苏岩冷冷地说:“你和我不认识,你从来没见过我,你见我干什么?”

刘芳说:“我见过你。”

苏岩说:“你见过我?”

刘芳打开包,拿出一张很旧的报纸,报纸上有苏岩穿着警服的照片。

苏岩笑了,越来越像电视剧了。他把报纸叠好放进了自己兜里。

刘芳说:“你还给我。”

苏岩说:“你留它干什么?”

刘芳哭了,她的哭声弄疼了苏岩。

苏岩说:“报纸也不清楚,将来我送你一张照片。”

刘芳说:“骗人。”

苏岩说:“我不骗你。”

刘芳深情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刘芳,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非常感动。感谢你能对我这么信任。放心吧,凡是属于你的秘密,在我这儿永远都是秘密。”

刘芳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你的有些想法,我完全理解,但我不赞同。很多事儿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想找个你喜欢的人在婚前这样一下,这太不可取了。你这么做不仅是对王松不负责,对你,包括对和你那样一下的男人都不负责。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下之后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下、第三下!刘芳啊,你有这种冲动我可以理解,你小。但如果你今后再有这种冲动,我不仅不理解你,我还会瞧不起你。现在,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将来你胆敢通过唐玉再干这种事儿,第一,我要向你的母亲汇报。第二,我将毫不犹豫地把唐玉抓起来。我不仅要教养她,我还要搜集证据让法院狠狠重判她!”

- 5 -

苏岩说:“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唐玉说:“不知道。”

苏岩说:“人民的好公仆马良,还记得吧?他被你活活地累死,这你没忘吧?”

唐玉不知所措地看着苏岩。

知道了唐玉与刘芳的关系后,苏岩对唐玉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苏岩说:“马良的死严格来说,起因不怨你,这应该怨马良作风不好!但这一点,你怎么来证明啊,马良的老婆会给你证明吗?不会吧。他老婆肯定得说马良如何如何正经,他学坏主要是你这种坏女人勾引的!”

唐玉说:“郝飞会给我证明的!”

苏岩火气上来了,“郝飞给你证明?他妈的,到现在了,你还指望他来救你吗?”

唐玉急忙说:“那没有。他这种人决不会来救我的!”

苏岩说:“能救你的只有我们警察,这一点,你明白吗?”

唐玉说:“我当然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岩说:“我找你来并不是非得让你做什么!我们警察既打击罪犯也要挽救罪犯。我觉得你是具备一定挽救条件的,所以,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希望你能珍惜!”

唐玉说:“我肯定珍惜。苏队长,你就说吧!让我做什么?”

苏岩说:“你和郝飞关系怎么样?”

唐玉说:“挺好的,他经常让我到他的办公室……他屋子里有床。”

苏岩说:“他给你钱吗?”

唐玉说:“不给。”

苏岩说:“郝飞和其他小姐也这样吗?”

唐玉说:“也这样。”

苏岩说:“你在别的夜总会干过吗?”

唐玉说:“干过。”

苏岩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

唐玉说:“郝飞不给我们下任务,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小姐的收入与夜总会老板都是按比例分成的。

苏岩说:“这就是说,郝飞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能否给他创造利润?”

唐玉说:“是的。”

苏岩说:“你见过这样的老板吗?”

唐玉说:“没见过。”

苏岩说:“郝飞吸毒吗?”

唐玉说:“应该是不吸。”

苏岩说:“你怎么知道?”

唐玉说:“吸毒的人,我能看出来。”

苏岩突然问:“有一次我让郝飞安排一个小姐,你知道吗?”

唐玉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苏岩说:“郝飞安排谁了?”

唐玉说:“安排我了。”

苏岩说:“第二天,郝飞问你了吗?”

唐玉说:“问了。”

苏岩说:“你是怎么说的?”

唐玉说:“我说你没做。”

苏岩说:“郝飞相信吗?”

唐玉说:“他不相信。我和他反复解释,但他就是不信!”

苏岩说:“他既然不信,你就不要和他解释了。既然他认为我是个嫖客,那就让他认为好了。”

唐玉不解地看着苏岩。

苏岩盯视着唐玉,又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让莎莎替你到宾馆去见我?”

唐玉低下头。

苏岩拍了一下桌子,“问你话呢?”

唐玉说:“我想把莎莎介绍给你!”

苏岩说:“为什么?”

唐玉说:“因为她喜欢你!”

苏岩说:“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我?”

唐玉说:“莎莎每次见我都向我诉苦,说她母亲总欺负她,拿她不当人。我就和她说,如果让你做她男朋友,她妈就不敢欺负她了。另外,莎莎早就知道你,她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你穿警服的样子,她特别喜欢!”

- 6 -

刑警一年到头很少穿警服,穿警服去抓人,没等到跟前,人就跑没影儿了。刑警们都穿便服。便服属于工作服范畴,应该局里给买。但没有,刑警们都得自己买。他们天天接触的都是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物,这些人大都衣着讲究。为了融入进去,警察也得穿差不多点儿。太水了,社会人也瞧不起,无形之中,降低了自己的威信,没地位,朋友少,方方面面的线索就上不来。没线索,破案就少,在队里也抬不起头。为了装自己还行,刑警们都穿得不错。不是国外名牌也得是国内名牌,尤其是皮带皮鞋皮包,裸露在外面的更得讲究点儿。

苏岩很讲究,穿的戴的全都是名牌。每次别人问他衣服多少钱,他总说:“不值钱。假的。”他越说假的,别人越认为是真的,也没人认为他还能穿假的。苏岩的父母做买卖,有钱。就算苏岩穿假的,别人也得认为是真的。既然这样,苏岩心想,没必要买真的了!他买的名牌全是假的。就有一双皮鞋是真的,还是牛东新送给他的。牛东新看好了苏岩新买的一双皮鞋,他要拿自己的和苏岩的换。苏岩说:“我这是假的。”牛东新不信,他说:“你就是不想换。你不吃亏,我这是从意大利买的。”苏岩心想换就换吧!自己从上到下穿的全都是假的,整双真鞋穿上,也算对得起别人对自己的信任。

名牌是真还是假,苏岩都不喜欢穿。他穿名牌是给别人看的,大家都穿,自己不穿好像挺独特似的。

苏岩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和你们保持一致就得和你们穿一样的衣服吗?他想来想去觉得没必要!

我就不和你们穿一样的,还能把我枪毙了?

苏岩喜欢穿随意的,越随意他越舒服。他觉得自己最舒服的衣服,就是那套在省城买的农民装。虽然不太好看吧,但感觉不一样啊,穿上好像马上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医院里能穿,在单位里为什么就不能穿呢?衣服嘛,不就是穿的嘛!

苏岩穿着这套衣服上班之后,引起了广泛关注。这么破的衣服没人说破,这么旧的衣服也没人说旧,都问在哪儿买的?苏岩说:“我托人从意大利买的。”

刑警们纷纷效仿。有的穿一条裤子,有的穿一件上衣。出去吃饭也没人笑话。周围都是名牌,你穿得又破又旧反而引人注目。现在这个社会,破点儿旧点儿无所谓,关键是要与众不同。苏岩很快落伍了,他总是那套破旧衣服,而其他人的不仅破旧还有补丁。社会人学得更快,比警察也有品味。破旧的衣服搭配名牌皮鞋、名牌腰带,再不就西装革履弄一民工书包背上。他们走在街上,整得真农民、真民工都糊涂了,一个个都啥意思?

苏岩又不穿农民衣服了,开始穿警服了。刑警们一般不穿警服,但没说不准穿警服。苏岩过去不穿警服,主要是不想让社会上的地痞流氓认出自己,但现在穿不穿,他们也都认识了。既然身份早就暴露了,在他们面前穿警服也就不影响工作了。在局里穿警服没人注意,都穿警服,谁注意谁呀!但社会人对苏岩穿警服还是蛮新鲜的。牛东新见到苏岩穿着警服走进自己办公室,都把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缝儿!

苏岩说:“啥意思?”

牛东新说:“你像国民党的少校。”

苏岩看见屋子里衣服架上挂着一件破旧的民工服,问牛东新:“你怎么也跟着装农民呢?”

牛东新说:“现在到饭店里全是农民,我不装农民我装啥呀?”

苏岩说:“我们队里也是,全是农民了。”

牛东新说:“他妈的,谁整的呢?一夜之间都跟着装起农民来了。”

牛东新想起了什么:“郝飞现在让夜总会里的小姐都打扮成农村姑娘了。”苏岩说:“咋的呀,装处女啊!”牛东新说:“现在夜总会火得不得了。”苏岩说:“以前不也挺火吗?”牛东新说:“现在更火了。”

马良死在了小姐的身上。开始社会上传的是谣言,往后就是传奇了。马良在房间里采取了哪些姿势,小姐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马良不是累死的,他是想使自己达到最高境界。要想获得全新体验,就得少呼吸,最好是让自己处在窒息状态!马良本来可以活下来,但他太贪了。他进入到那种状态就不想出来,他为了追求最高享受,才到了另外的世界。马良的死不仅没吓倒广大新老嫖客,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冲动。牛东新说:“现在到夜总会得事先预约,临时去了都没地方!”

苏岩说:“你挺了解啊!”

牛东新说:“我了解是了解,但我不找小姐,我找小姐都为朋友找。”

苏岩说:“你别白话了。”他知道牛东新今天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牛东新说:“苏岩,快两年了,我也没干什么。人老待着不行啊!”

苏岩说:“你不是天天搞文化嘛!”

牛东新说:“我这是闲的才去搞文化。说真的,我最愿意干的还是赚钱啊!”

苏岩说:“你都这么有钱了,还赚它干什么呀?”

牛东新说:“我赚钱的目的不是为了更有钱。我把它当作一项事业。你说我,如果不赚钱,我去干什么呢!人活着总得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吧。”

苏岩怕牛东新说起来没完没了,就看了看表说:“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中午我还有事儿!”

牛东新这才说:“那个从南方来的作家钟骅现在遇到点儿麻烦。”

苏岩说:“什么麻烦?”

牛东新说:“有人要杀他!”

- 7 -

刘芳眼睛直直地盯住穿着警服的苏岩。

苏岩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解释说:“上午开大会来着,我们开会要求一律着装。警服我平时根本不穿,现在冷不丁穿一次还挺不习惯的。”

刘芳说:“你咋不戴帽子呢?”

苏岩说:“多热呀!”

刘芳看见帽子放在车里的后座上,拿起来给苏岩戴上。

苏岩说:“你找我什么事儿?”

刘芳说:“到饭店再说吧!”

苏岩说:“就在车里说吧!”

刘芳说:“你怕领我去饭店影响不好是不是?那咱们买点在车上吃吧!”

刘芳到超市买了一堆好吃好喝的!

苏岩开车拉着刘芳来到了凤凰山上,他们在山坡上铺了一张塑料布,就开始了野餐。

野餐品种挺多,有拌菜、狗肉、香肠、面包、可乐、酸奶。

刘芳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买的这些你喜欢吗?”

苏岩说:“我吃什么都行。”

刘芳说:“我和你一样,也是吃什么都行。”

苏岩说:“王松也是什么都吃吧?”

刘芳说:“不是。他不吃鸡蛋,不吃带鱼,不吃排骨,不吃肥肉,不吃饺子……还不吃什么了?反正他还有不吃的。我想不起来了。”

苏岩说:“那他平时吃什么呀?”

刘芳说:“我看他总吃土豆丝。”

苏岩说:“光吃土豆丝呀?”

刘芳点着头,她给苏岩拿筷子拿吃的拿水拿烟,伺候得可殷勤了。

苏岩说:“我自己来吧。”

刘芳说:“我都习惯了,我不干还挺难受的。”

苏岩说:“你这可能是天生的。”他很认真地向刘芳灌输这样的世界观。人生下来有两种,一种是伺候人,一种是被人伺候。

刘芳说:“你说得真对。咱俩吧,我是伺候人,你就得被人伺候了。”

刘芳如此接话,把苏岩整不会了!

苏岩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芳说:“我想问问你感情的事儿。”

苏岩说:“我的感情,我不想和别人说。”

刘芳说:“我不是问你的感情,我是问我的感情。”

苏岩说:“你的感情问我?”

刘芳点着头:“你不是谈过恋爱嘛,我觉得这方面你应该有经验,我想问问我和王松之间算不算有感情?”

刘芳认真地谈了她和王松交往的全过程。她说:“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约会始终是这样。每个星期四晚上5点40,我们准时到大都快餐店门前见面,然后,到里面吃饭。他给自己要一份土豆丝,给我要一份红烧肉。我们第一次就这么吃,到现在还是这么吃。红烧肉吧,我不是特别愿意吃,我只是第一次的时候很想吃,可从第二次以后,我就想吃别的了。”

苏岩说:“你点别的不就完了。”

刘芳说:“他请客,我咋好意思点别的。”

苏岩说:“那他不问你吗?”

刘芳说:“他问!每次他都说,你还要红烧肉是不是?我就只好说是。”

苏岩说:“这你不能怨人家,他肯定以为你就爱吃红烧肉呐。这个太简单了,下次吃饭的时候,你大大方方地点你自己喜欢吃的不就完了。另外,你们换一家饭店,老吃快餐,搁谁都得烦呐!”

刘芳难过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每周就一次。”

苏岩说:“吃完饭你们干什么?”

刘芳说:“去看电影。”

苏岩说:“挺浪漫啊!”

刘芳说:“浪漫也不能每回都看呐,有的电影都能看两遍三遍,烦死了!”

苏岩说:“他是不是喜欢看电影呀?”

刘芳说:“他其实也不喜欢……他喜欢摸我的手。”

苏岩说:“光摸你的手吗?”

刘芳说:“他还……吻我。”

苏岩说:“你什么感觉?”

刘芳说:“我感觉像是在吃一块木头。”

刘芳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不知不觉地靠向了苏岩。

树林中的几只小鸟落在跟前,叼食着残渣碎屑。苏岩把大块的香肠、狗肉丢给小鸟。小鸟们吓飞了,但很快又都飞回来继续吃着。

刘芳说:“苏岩,你说咋办呐!每次和他约会,我都觉得心里可沉重了。吃饭的时候,我就盼着赶紧吃完。看电影的时候,我就盼着电影赶紧演完。每次,他送我回家,我就可轻松了。到了家,跟他说再见,我就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可是,随着下次约会时间的临近,我又开始觉得沉重了,就好像一块更大的石头,压在了我的心里。”

刘芳说着说着眼睛都湿润了,她最后说:“苏岩,我真不想再和他约会了。”

苏岩用手指擦了擦刘芳脸上的泪水,给她出主意:“下次吧,你们别去看电影了,去卡拉OK要个包房吧。你们可以在包房里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跳舞的时候,你不妨往他怀里钻……”

刘芳说:“我才不钻呢!”

苏岩说:“听我话,你就钻吧,钻几回,你就能兴奋了!”

这时,刘芳把下巴抵在了苏岩的肩上。

苏岩说:“你干吗呀?”

刘芳说:“我兴奋了。”

苏岩说:“你不能跟我兴奋!”

- 8 -

牛东新告诉苏岩有人要来杀钟骅后,苏岩内心一阵激动。

击毙宋建、活捉滕锁荣之后,再没碰到太像样的案子。

得知南方要来杀手,苏岩顿时热血沸腾。警察都这个德行,遇到好的案子,哪怕仅仅是个好线索,也能激动得跟要高潮了似的。

苏岩马上找到钟骅去了解详细情况。

钟骅说:“我在南方帮一家证券机构操盘,说好事后按利润的0.067给我。我一共赚了一亿五千七百万,我应得1052万,可那家机构只给了我100万。我不甘心,就威胁那个机构去证监会举报。但那个机构的老板袁晓刚是黑社会,上个月六号,我被两个蒙面人堵在了屋子里,他们俩拿着刀要杀我,我……害怕了,就到东北牛东新大哥这儿来躲躲。”

苏岩问钟骅:“你说那两个人把你堵在了屋里,是在你家里吗?”

钟骅说:“不是,是在宾馆里。”

那个时候,南方的宾馆也大都有监控了。委托当地公安机关查查,就能查清。

但苏岩压根儿没去查。

蒙面人拿刀到宾馆的房间里,应该是去恐吓的。真要是想杀钟骅,用不着这么费劲。

苏岩没了兴趣,只好没话找话地问钟骅:“你当时干吗住在宾馆里,你怎么不住在自己的家里呢?”

钟骅说:“我平时就一个人,住在家里不舒服,我习惯住在宾馆里,吃点儿喝点儿都很方便。”

苏岩说:“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知道那伙人要来东北杀你?”

钟骅说:“我有预感,最近,我心里总不静。”

苏岩心想,钟骅这个人精神可能有些问题。

- 9 -

苏岩问牛东新:“你认为有人要不远千里到东北来杀钟骅,这种可能性有吗?”

牛东新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人民警察,你要让钟骅先生觉得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

苏岩说:“人民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钟骅先生一个人服务的。”

牛东新说:“钟骅先生也是人民中的一员呐!”

牛东新现在满脑袋都在琢磨如何让钟骅为他炒股票赚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牛东新必须得把钟骅先留在这里才行。

牛东新恳求苏岩:“你就随便派个警察过去就行。”

苏岩说:“让警察过去干吗呀?”

牛东新说:“在宾馆里住几天呗,这样呢,钟骅就会完全放心了。”

苏岩说:“如果我亲自住在宾馆里,钟骅是不是就更放心了?”

牛东新说:“那当然了,老弟,你太够意思了,我代表东北人民感谢你……”

苏岩说:“先别感谢,我还没打算来呢!”

牛东新说:“什么意思?”

苏岩说:“没什么意思,我到宾馆来保护钟骅,这得让我们领导批准,你看,要不你和我们局长说说……”

牛东新说:“这么点儿小破事儿,用得着和你们局长说吗?苏岩,你就说,这个事儿你干不干吧?”

苏岩说:“我干不了。”

牛东新不高兴了。

苏岩嘴上说干不了,其实,暗中已经布置了相应的警力。

人命关天,万一真有人来把钟骅杀了,事先得到线索的苏岩,那责任可就大了。

搁过去,苏岩肯定会把已经布置了警力这件事儿告诉牛东新,但这次苏岩故意装糊涂。

牛东新着急了:“你就看我的面子,来住两天呗!”

苏岩说:“那我有什么好处啊?”

牛东新说:“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苏岩说:“你帮我劝劝郝飞,行吗?”

牛东新说:“劝他干吗?”

苏岩说:“你让他告诉我盛斌在哪儿!”

牛东新明白了苏岩的企图,笑了:“你现在怎么盯上盛斌了?”

苏岩说:“我想抓他!”

牛东新说:“抓他干吗呀,他到底干什么了?”

苏岩说:“我抓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干什么了!”

牛东新满脸疑惑:“你这什么意思?”

苏岩笑笑没过多解释,现在似乎他也没法解释。

盛斌最开始是滕锁荣提供的线索,线索只是说,盛斌可能吸毒了。

这应该是个很小的案子,即便抓住了盛斌,苏岩也得把他移交给缉毒大队处理。起初,苏岩没当回事儿,但当他通过夜总会的老板郝飞去寻找盛斌时,郝飞却极其不配合。

这让苏岩怀疑盛斌或者郝飞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了查清真相,苏岩开始下更大的力气去抓捕盛斌。

为了麻痹郝飞,苏岩甚至让郝飞为其安排了一个小姐。

但意外的是,苏岩由此遇到了可爱的刘芳。

后来刘芳对苏岩说,她来见苏岩是唐玉让的。可苏岩却有点不大相信,苏岩怀疑这是盛斌让唐玉这么干的。

应该说,这种怀疑明显有点想当然了。

一线警察大都有这个毛病,他们总是怀疑一切,任何一点点反常的举动,都会让他们认为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许,盛斌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吸毒人员!但没抓到他之前,苏岩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胡思乱想。

苏岩对牛东新说:“只要你帮我抓住了盛斌,我就肯定帮你!”

苏岩的这种执着,牛东新已经习惯了。他郑重地说:“这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帮你找到盛斌。”

苏岩这才笑着说:“老牛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见苏岩笑了,牛东新也提出了要求:“帮你抓到盛斌,我能有什么好处?”

苏岩说:“我会亲自到宾馆里去保护钟骅啊。”

牛东新说:“保护钟骅只是需要你去做做样子,这根本费不了你什么事儿!”

苏岩说:“你什么意思?”

牛东新说:“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抓住了盛斌,你还得答应我件事儿!”

苏岩说:“什么事儿?”

牛东新想了想,小声地说:“你不能处理王松!”

苏岩心里猛地一惊,但表面却神态自若。

牛东新这么说,王松显然是有问题啊!前两天,苏岩为了帮刘芳,想通过牛东新去了解王松,但牛东新当时却支支吾吾。

很显然,牛东新以为苏岩掌握了王松什么事儿!

那王松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为了套出这个内情,苏岩故意对牛东新为难地说:“王松求到你了?”

牛东新说:“我和王松不熟……”

苏岩说:“你和他不熟,那你……”

牛东新说:“我和他父亲是好朋友。你可能也知道,他父亲调到省里去了,现在你如果处理了王松,那他父亲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呀!”

苏岩怕自己说露馅,没怎么接话,但他心里却在急速地推测着,他妈的,这个王松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才让他父亲的老脸没地方放呢?

- 10 -

手机响了一下,苏岩看看来电显示,是刘芳。苏岩把电话打了回去。刘芳说:“你在睡觉吧,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苏岩说:“没有没有,我早就醒了。”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刘芳就说:“苏岩,我想见你。”

苏岩说:“见我干什么?”

刘芳不吱声了。

苏岩说:“你要跟我谈事儿,是吗?”

刘芳说:“嗯!”

苏岩说:“你想在哪儿见呐?”

刘芳说:“在哪儿见都行。你现在在哪儿呢?”

苏岩说:“我在家呢。”

刘芳说:“那我到你家去吧!”

苏岩犹豫着。

刘芳说:“不方便是不是?”

苏岩说:“方便倒是方便,我就是担心你找不着。”

刘芳说:“我能找着,我肯定能找着。”

苏岩说了自己家的位置及门牌号,刘芳很快就找到了。

苏岩的家里乱糟糟的。

苏岩说:“你不用换鞋了,你就直接进来吧!”

刘芳说:“你还是给我找双拖鞋吧!”

苏岩翻了半天,给刘芳找出了一双。

刘芳进屋之后,仔细地打量着房间。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爸你妈呢?苏岩说,我爸我妈都住在郊区,那儿还有一套房子。刘芳说,平时,他们回来吗?苏岩说,不回来,有时间我去看他们。

客厅里的沙发上堆着报纸、影碟和各种书籍。苏岩收拾出了一个单人沙发,让刘芳坐。

刘芳说:“这么乱你咋不收拾收拾呢?”

苏岩说:“我习惯了。”

苏岩打开一听可乐,递给刘芳。他坐在刘芳的对面,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刘芳拿着可乐还在四处巡视。

苏岩说:“你见我什么事儿?说吧。”

刘芳把可乐放在了茶几上,表情忧郁起来,还是关于王松的事。

刘芳说:“我还是不想跟他处了。”

苏岩说:“那不行。”

刘芳说:“怎么不行啊?”

苏岩说:“你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你现在不跟他了,他怎么办?”

刘芳说:“他再找别人呗!”

苏岩说:“他要是找不着,你不把人家坑了吗?”

刘芳说:“那我要是跟他,不就把我坑了吗?”

苏岩说:“人家娶你是你的福气,怎么会把你坑了呢?”

刘芳说:“是我的福气?”

苏岩说:“那当然了!他父亲那么大的官,将来你们肯定会到省城去生活,你想想,你不就跟着去享福吗?再说,你妈还等着王松的父亲提拔她呢!你不跟王松,你妈不得打死你!”

刘芳哭了,“打死就打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苏岩说:“你怎么这么想呢!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在我这儿哭算咋回事儿?”

刘芳控制住自己。苏岩把可乐从茶几上拿起来递给刘芳。

刘芳接过去,喝了一口说:“你能教教我怎么离开王松吗?”

苏岩说:“这我怎么教你啊?再说,我也不会呀!”

刘芳说:“你会,你肯定会。”

苏岩说:“我真不会。”

刘芳恳求道:“教教我呗,我今天来就是请教你这个事儿。”

苏岩说:“我教你倒是可以,问题是这太不道德了。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刘芳说:“别人也不知道,你怕什么?”

苏岩说:“别人不知道也不行啊,做人不能这么做。今后我要是碰见了王松,我得多内疚啊!再说了,我帮你这么干,我有什么好处啊?”

刘芳笑了,“你想要什么好处?”

苏岩向四周看了一眼,“你给我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行吗?”

刘芳说:“行行行。”她站起身,“我刚才进屋就想给你收拾。”

苏岩笑了,“哟,这么会说话呀!”

刘芳说:“真的。刚才怕你说我,我没好意思。”

苏岩说:“你给我收拾屋子,我干吗要说你呀?”

刘芳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没资格给你收拾屋子。”

苏岩笑了,“收拾屋子还要什么资格!再说,女朋友哪有收拾屋子的,这全都是保姆干的活儿。”

刘芳落落大方,像女主人似的开始干活。她很认真地把外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帽钩上,又到厨房里找了一条围裙系上,问苏岩:“像保姆吗?”

苏岩说:“少说没用的,抓紧时间干活!”

苏岩靠在沙发上,看着刘芳认真地一下一下擦着玻璃。

刘芳干活是真卖力,玻璃擦完又擦厨房,擦完厨房又收拾卧室和客厅。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苏岩问她:“想吃什么?”

刘芳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在你家洗个澡行吗?”没等苏岩答应,她接着又说:“我洗完接着就把卫生间给你擦出来。”

苏岩显得有些无奈:“你想洗就洗吧!”

刘芳干完活儿,走进卫生间,向客厅里的苏岩喊:“这里有两条毛巾,你平时用的是哪条?”

苏岩说:“我用黄色的那条。”

洗完澡,刘芳用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她穿着自己的套装,有点别扭。她对苏岩说:“我带套睡衣来就好了。”

苏岩说:“要不,你穿我的吧!”

刘芳说:“你能舍得吗?”

苏岩说:“一个破睡衣有什么舍不得的!”

苏岩找出了自己的睡衣,刘芳拿着睡衣到卫生间里换上了。

苏岩到饭店买了四个菜。回来后,刘芳说:“你买菜去了?我给你做多好啊!”

苏岩说:“你都干活了,再让你做饭,说不过去。”

刘芳说:“那怕什么,我不是你家保姆吗?”她帮苏岩把方便袋里的菜倒在了盘子里。她问苏岩:“你怎么没买酒呢?”

苏岩说:“想喝酒了?”

刘芳说:“我想跟你喝。”

苏岩说:“你不怕我把你灌多?”

刘芳笑道:“你肯定喝不过我。”

刘芳把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苏岩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吃饭的时候,刘芳笑眯眯地问苏岩:“什么叫尤物?”

苏岩说:“不知道。”

刘芳说:“唐玉说我是尤物!”

苏岩说:“为什么?”

刘芳说:“你看。”她伸出了细长的舌头,又伸回嘴里。

苏岩说:“怎么的,这就是尤物啊?”

刘芳说:“我的长。”她伸出舌头,舌尖灵巧地探到了鼻子上,“你能够着吗?”

苏岩伸出舌头探向鼻子,根本够不着。

刘芳笑了,“你不行。”

苏岩说:“舌头能够着鼻子为什么就是尤物呢?”

刘芳说:“我也不知道,所以就问你嘛!”

苏岩说:“你现在和唐玉还有来往吗?”

刘芳说:“怎么了?”

苏岩说:“少来往。”

刘芳说:“为什么?”

苏岩说:“你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别让她给你骗了。”

刘芳说:“她能骗我什么呀?”

苏岩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吧,你就接着和她来往。”

刘芳说:“我信我信,我今后不和她来往就是了。再说,她现在也很少理我了。”

苏岩说:“她是不是知道咱们俩关系挺好的?”

刘芳笑了:“对呀!”

苏岩说:“你笑什么?”

刘芳说:“咱俩关系好吗?”

苏岩说:“不好你能帮我收拾屋子吗?”

刘芳说:“我是说你跟我好吗?”

苏岩说:“当然好了!”

刘芳说:“既然好,那你现在就赶紧教教我怎么离开王松吧!”

苏岩说:“我现在不想教你了!”

刘芳说:“为什么?”

苏岩说:“我教你离开了王松,你就没男朋友了,你将来怎么办呐?”

刘芳说:“我再找呗!”

苏岩说:“没那么容易,你这样的不太好找。”

刘芳说:“不会吧!”

苏岩说:“我还真不跟你开玩笑。你不是都说过嘛,不好的你看不上,好的吧,你还不好意思去追人家。所以整不好,你这样的得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刘芳靠近苏岩,“那怎么办?”

苏岩说:“要不你先学学怎么去追男人吧!”

刘芳说:“你教我吗?”

苏岩说:“你想学吗?”

刘芳说:“想学。”

苏岩说:“那我教你什么,你就得学什么。”

刘芳点了点头。

苏岩说:“先学学接吻吧!”

刘芳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等待什么。

苏岩说:“你闭眼睛干什么?”

刘芳说:“不是学接吻吗?”

苏岩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那也不用闭眼睛啊!来,搂着我。”

刘芳像得到特赦似的,一下子搂住了苏岩,她的舌头迅速地伸进了苏岩的嘴里。

苏岩说:“你轻点儿。别这么使劲儿!”

刘芳兴奋得已经满脸通红。

苏岩推开刘芳,问:“像在吻一块木头吗?”

刘芳摇了摇头。

苏岩说:“我现在不想教你了!”

刘芳说:“为什么?”

苏岩说:“你太笨了,我教你吧,你也不见得能学会。你看这么行不行,你将来嫁给我怎么样?”

刘芳愣愣地看着苏岩,苏岩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我只是向你提个建议。我这么做也是替你考虑……”

刘芳搂住苏岩:“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苏岩说:“你不能冲动,这是一件大事儿,你要好好考虑考虑。”

刘芳的眼睛湿润了,“苏岩,你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苏岩说:“我是真心。但我得事先告诉你,我过去有过女朋友,我对她的感情很深,现在我还经常想她。刘芳,你要是嫁给我的话,你会很吃亏,我现在不敢保证能像爱她似的那么爱你!”

刘芳说:“我不是问你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娶我是真的吗?”

苏岩说:“是真的。这个事儿,我都和我妈说了。”

刘芳高兴地搂着苏岩。

苏岩推开刘芳,认真地说:“刘芳,我虽然不敢保证像爱过去女朋友那么爱你,但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刘芳搂着苏岩说:“你能娶我就够了!”

- 11 -

办公室的窗外有几棵树,树上的叶子很翠绿。苏岩站在窗前看着翠绿的树叶,很甜蜜地想着什么。

高军来到苏岩的跟前,突然问:“还在想昨晚的事儿呢?”

苏岩回身凝视高军反问:“昨晚什么事儿呀?”

高军说:“昨晚你肯定捅咕你女朋友来的,是不是?”

苏岩说:“净胡扯,我没女朋友已经很久了。”

高军说:“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帮着一个女孩办身份证来着吗?”

苏岩说:“帮着办一个身份证,女孩就能成我女朋友啊?”

高军说:“那当然了。”

苏岩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高军说:“凭我的直觉!苏岩,你敢对天起誓吗?”

苏岩说:“起誓什么呀?”

高军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昨晚的事儿?”

苏岩说:“真没有。高军,实话告诉你,刚才我在想什么,打死你,你都猜不到!”

高军说:“你在想什么?”

苏岩说:“我在想,如果你我脱光了,睡在一个被窝里……”

高军说:“行行行,你快别想了,太恶心人了!”

苏岩说:“正因为恶心,所以,我刚想到咱俩在一个被窝里……”

高军说:“求求你,别往下说了好吗,我身上已经全是鸡皮疙瘩了。”

虽然感到十分恶心,但两个人还是继续往下说着。

苏岩说:“真是他妈的怪了,咱俩想想都恶心,为什么王松他们却津津有味呢?”

高军说:“我问过法医,法医说,这种人的内分泌出问题了,像咱们分泌的都是喜欢异性的激素,他们不是,他们分泌的是喜欢同性的……”

苏岩说:“哪个法医说的?”

高军说:“高法医。”

苏岩说:“高法医有时也净瞎说。什么叫只喜欢同性,你记不记得咱们抓的那个许男,那小子不就是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吗?”

高军说:“是呀。”

两个人笑呵呵地说着内分泌说着高法医、刘法医时,王松就敲门走了进来。

见到王松,苏岩、高军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高军让王松坐下。王松坐下时,屁股只有不到1/10落在了凳子上。

高军问王松:“认识许男吗?”

王松的表情显得十分紧张。

高军这么问,纯粹是因为刚才苏岩提到了许男。他事先并没有这方面的线索。见王松这么紧张,高军就又接着继续问:“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

王松说:“是在洗浴中心里!”

高军说:“洗浴中心哪儿啊,是在大池里泡澡的时候吗?”

王松说:“不是。是在更衣室里。”

高军说:“你给许男多少钱呐?”

王松说:“我没给他钱,我只是给他买衣服了!”

高军说:“买衣服就不花钱了?说,给他买衣服,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王松说:“具体数,我不记得了,至少有2000块钱吧!”

这些如果能证实,就可以按照卖淫嫖娼处理王松了。

虽然那个时候法律没有明确规定,但这种人即便这样处理了,也不会像现在似的,敢到处给自己去“维权”。

拿到了证据之后,苏岩就把高军支开了。今天把王松找来,苏岩没打算处理他。既然法律没有明确规定,这种事儿当然也就可以不处理。

苏岩不仅没处理王松,还对王松很客气,他甚至给了王松一支烟。

王松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话。

苏岩说:“你不用感谢我,牛东新是我好朋友,懂了吧!”

王松说:“懂了,懂了。”

苏岩煞有介事地说了很多题外的话,才不经意地问王松:“刘芳是你女朋友?”

王松说:“是。”

苏岩说:“你这种人干吗还要交女朋友?”

王松说:“我没想交女朋友,是我爸我妈逼我交的……”

苏岩说:“那你打算和刘芳还继续处下去吗?”

王松说:“我压根儿就没想处,可是……”

苏岩说:“别可是了。王松,为了调查你这个事儿,我接触到了刘芳,我觉得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

王松说:“她的确是非常好的女孩,我不想坑她,可我又不知怎么拒绝她,苏队长,说心里话,我不善于和女孩交往!”

苏岩心说,是啊,你的强项是和男人交往!

苏岩直截了当地说了心里话:“王松,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很喜欢刘芳,我打算去追求她……”

这句话没说完,王松就跪在了苏岩的面前。

苏岩说:“你这什么意思?”

王松说:“苏队长,我知道,你这是在帮我,谢谢你,我王松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 12 -

苏岩实在理解不了王松这种人的世界观。明明抢了他的女朋友,他反过来还要给自己下跪感谢。

大概是做贼心虚,苏岩和牛东新说的时候,多少有些内疚:

“这个刘芳你没见过,真是好啊,那个单纯,那个善良,我要是不娶她当老婆,我都觉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苏岩故意用调侃的方式说出这么尴尬的事儿,但没想到,牛东新却握住了苏岩的手,滔滔不绝地说着:

“行了行了,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苏岩,我他妈的也是才知道,那个刘芳是杨云的女儿。杨云当初想让女儿嫁给王松,无非是想将来让王松的父亲提拔提拔她!假如她要是知道了王松是这种人,那将来……就他妈的太尴尬了!你都不知道,杨云特别特别要面子!你如果真的能娶那个刘芳,你那不仅是帮了王松,你这也等于帮杨云啊!苏岩,苏岩呐,现在我代表全体东北人民,深深地感谢你!”

说着,牛东新恭恭敬敬地给苏岩鞠了一躬。

此时的苏岩,内心是无比窃喜。本来,得到了美丽、贤惠的刘芳,应该是他好好感谢。但既然牛东新、王松都觉得应该感谢他,苏岩心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岩说:“老牛啊,你觉得我够意思吗?”

牛东新说:“你何止是够意思啊?你简直就是释迦牟尼!”

苏岩说:“别跟我扯没用的了!你就说,我够不够意思吧?”

牛东新说:“你当然够意思了。”

苏岩说:“既然我够意思,那你觉得你够意思吗?”

牛东新有些不自然。这之前,苏岩让他帮着去找盛斌。

牛东新小声地解释说:“这两天,我真的一直在帮你找……”

苏岩说:“我不想听你解释。”

苏岩不仅已经放了王松,还帮牛东新稳住了钟骅。这个人情太大了,如果再不帮着苏岩抓住盛斌,苏岩肯定会和他翻脸。

牛东新想了想,对苏岩认真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行吗?”

苏岩说:“你还想要多长时间?”

牛东新坚定地说:“一天。”

- 13 -

郝飞说:“一天?净胡扯,一天时间,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盛斌。”

牛东新说:“郝飞,我可警告你,如果在一天时间里再找不到盛斌,一切后果你要自己承担。”

郝飞说:“我承担什么?”

牛东新指着郝飞的鼻子:“你说你承担什么,苏岩已经盯上盛斌了,他要是再抓不到盛斌,他肯定会把你抓起来。”

郝飞不吱声了。

牛东新加重了语气:“你应该知道苏岩的脾气,因为一个盛斌,你已经把他给得罪了,如果你再不给他这个面子……”

郝飞说:“这个面子,我没法给他。现在,我不能出卖盛斌。”

牛东新说:“盛斌无非就是一个吸毒的,你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郝飞说:“你不知道,盛斌现在吸毒吸得大脑出了问题。”

牛东新说:“出了什么问题?”

郝飞说:“我感觉他像得了精神病似的。不瞒你说,我早就劝过他,我说,‘盛斌,你赶紧向苏岩去投案自首吧,你不就吸毒了嘛,苏岩最多把你送到戒毒所里,你怕什么呀!’”

牛东新也说:“对呀!他确实不应该再怕什么呀!你这么劝他没毛病呀!”

郝飞说:“可这小子不听啊,当时没等我把话说完,盛斌就给了我一刀。”

牛东新很惊讶:“是吗?”

郝飞亮出胳膊,一条伤疤十分醒目。

这让牛东新大感意外。盛斌平时胆小如老鼠,他不应该这样啊!

牛东新说:“盛斌这小子现在不光吸毒了,我怀疑他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事儿!”

郝飞说:“我也这么怀疑。”

牛东新说:“既然你都怀疑了,那就尽快把他交出去吧,要不将来盛斌出了事儿,苏岩更不会放过你了。”

郝飞犹豫着:“可那样的话,我就把盛斌彻底得罪了。盛斌将来出来肯定会找我麻烦……”

牛东新说:“找你麻烦就找你麻烦呗!你现在还怕他吗?”

郝飞说:“我是有点怕他。牛总,你要理解我,搁过去,我是真不怕,可现在我毕竟开了个夜总会,盛斌真要是找我麻烦,我防不胜防啊!”

牛东新知道郝飞这么说是在耍心眼。最后,他很无奈地说:“这样吧,你配合我一下,我来想办法把盛斌交给苏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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