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芳雪再不废话，瑶梦剑上带着清冷无比的剑气直袭向洪无涯。
张羽在旁看的分明，这女子所用的正是琼霞派的流水劲……“叮”的一声，碧霄剑与瑶梦剑相互碰撞在一起，激荡的剑气竟是让张羽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凌灵更是感到头晕目眩，若非张羽以煞气将二人护住，便是这二人交手激荡出的剑气，也足以令他们死在这里……“瑶梦，碧霄本是一对，奈何生死相见？”
洪无涯看见萧芳雪清冷绝代的容颜，长叹一声，竟是突地将碧霄剑一掷，瑶梦犀利的剑锋顿时刺穿了他的胸膛。萧芳雪想不到他竟然放弃抵抗，一时错愕不已。
“前辈！”
张羽见洪无涯陡然遭受重创，正要上前，却被凌灵拉住。“你不要命了吗？”
这二人的修为哪里是张羽能近的了身的？
洪无涯看着她错愕的目光，摇首轻叹。“总归你我的寿数也到了尽头，你若真的这么恨我，能死在你手上，也算不错的。”
他看着萧芳雪，缓缓道：“杀你师尊，乃是当时门派成见，双方对立，我不得已而为之。但你为你的夫君与孩子报仇，我亦无话可说……”
萧芳雪缓缓合上双眸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洪无涯微微一笑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洪无涯想得到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萧芳雪睁开眼眸看着他。“如今你得到了吗？”
洪无涯笑意不改。“终归你是与我死在一起的。芳雪，若你对我心中无情，为何如今眼中这么落寞呢？”
说到这儿，他兀自向后退了一步，让刺进体内的瑶梦离开了身体，他向后退了几步。“我洪无涯身为圣教教主玄冥神王的大弟子，一手开创炼魂教，让其绵延千年仍是我圣教第一大派，那时何等的威风！可惜终也难逃化为一抔黄土的命运。其实你我的寿数早在这石棺中消耗殆尽，即便今日能出来，也没几日好活，你既要执意复仇，我便成全你又何妨！”
他说到这，仰天长笑，笑声说不出的悲壮。“只可惜这段情仇延续数百年，你始终心中记挂的还是他，而不是我！”
他蓦地单手一招，原本掉落在地的碧霄复又回到他手中。“雌雄配剑，本为一对，可惜所持非人，所持非人啊……”
他长叹一声，转眼看向张羽。“小兄弟，你过来！”
他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张羽见状，不由向前走了几步，却忽被凌灵拉住。“别去啊！”
凌灵只道这洪无涯要害他，心中担心他受到伤害。
“哈哈！小姑娘，若我要杀你们，你们如何还能站在这里？”
洪无涯袖袍微微一拂，一阵劲风立时将凌灵的身子吹了开去。
张羽缓步走上前来，深吸一口气，先是看了眼呆立在原地的萧芳雪，见她眼神呆滞，紧抿着樱唇，却是并没阻止自己，当下又往前走了几步，躬身道：“前辈，什么事？”
洪无涯打量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你既能与那位姑娘来到这里，并且拔出石棺上的剑，也算你我有缘。你既然说你已经不是琼霞派弟子，那是好得紧。”
张羽皱眉，不知他不是琼霞派弟子又有哪里好了？
“小兄弟，你与那小姑娘不同，你的根基深厚，只是碍于体内肆虐的煞气，无法将自己所会的神通发挥到极致。”
张羽疑道：“前辈如何得知煞气一事？”
洪无涯缓缓笑道：“这有什么？你那羲炎古剑我亦是见过的。人活得久了，难免见得东西便多了。”
张羽闻言，再不言语，想他活了一千多年，自然会知道很多事情。
“小兄弟，你走近一点。”
他伸了伸手，示意张羽再上前几步。
张羽依言上前，却忽觉自己手腕被他扣住，继而自己的整个身子随着脚下升腾起的一股青色气息缓缓漂浮在空中。
“木头！”
凌灵见状，只道这老贼突下毒手，正要上前帮助，却被萧芳雪一手拦住。“他是在将毕身功力渡到他的身上。”
“什么？”凌灵脚下一顿，心中又惊又喜，这洪无涯千年功力，一夕之间全数传给张羽？这样一来这木头岂非成了天下第一人？
萧芳雪摇首道：“碧霄剑宿主将亡，也该由新的主人。小姑娘，你随我来。”
萧芳雪拉着凌灵走到屋中的一边，只听她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你该是冥绝宗的人。”
凌灵不知她从何看出，但想来她已从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出了冥绝宗的武学路数，当下也不掩饰。“家父是冥绝宗的宗主。”
萧芳雪沉默半晌道：“你是魔教中人，按理我不该传授你任何神通，更该杀了你。但一来你闯入这里，与那少年将我从石棺中放出，也因此我大仇得报……二来如洪无涯所说，我的寿数已然到了尽头，我死了不要紧，可这瑶梦与碧霄本是一对配剑，若然碧霄有了新的主人，这瑶梦也该有个新的主人。”
凌灵急忙摆手道：“你不会是说我吧？可我根本不会什么剑术，而且前辈你若真的……让这把剑在这里岂不更好……”
萧芳雪道：“你不知这两把剑的来历。古人消耗数千年的心血铸成这双剑，岂可到我这里埋没了？昔日洪无涯以此双剑上的剑气尘封住我二人的筋脉与血液，才能保我们沉睡五百年而不衰老。这两把剑因我们而埋没了五百年，已然是我的过错，如今既然有后人来此，岂能让此剑继续埋没下去？”
凌灵道：“可……”她并非有意拒绝，只是她是真的不会剑术，便是到了她手上，恐怕还是要埋没下去……“若我没猜错，你对那少年甚是有意吧？”萧芳雪见她一再拒绝，不由转移话题。
凌灵听她提及张羽，撇嘴道：“那个木头，谁会喜欢他！”
“碧霄与瑶梦本是一对，若他继承了碧霄，莫非你希望这柄瑶梦落入其他女子的手上？”
凌灵一怔，其实她心中对这剑亦是十分喜爱。之前刚一进这里，她便叫张羽一同拔下这两把剑，便是猜到这两把剑或许是一对配剑，如今听萧芳雪这么一说，不由瞥了眼身子兀自浮在空中，周身青气缭绕，眼眸紧闭的张羽，心念转动，躬身道：“前辈，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辞了……”
萧芳雪颔首道：“你是魔教弟子，我不可如洪无涯那般将我的功力传给你。但我这里的一套清霄追梦剑法与心诀可尽数传给你。”
凌灵摇首道：“前辈既然碍于身份，又何必一定要传给我呢？”
萧芳雪淡淡道：“这套剑诀本就是要辅以瑶梦与碧霄双剑方才能发挥极大的威力，你若与那少年真的能够在一起，二人双剑合璧，以此剑诀，便是纵横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灵心中微动，又听萧芳雪道：“现在我将剑诀与心法传授给你，你仔细记好了！”
萧芳雪口中念诀，凌灵本就极为聪灵，再晦涩难懂的语句也是过耳不忘。只看得这边洪无涯在传张羽内力，另一边凌灵用心记着那清霄追梦剑法，如此一来，竟是半天悄然而过。
青气在张羽周身蓦地一下消散开来，张羽身子缓缓飘落在地，只觉自己仿若做了一场大梦，大梦初醒，竟是不明自己身在何处了。
他双眼迷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体内暖暖的，只消稍一提起，身子便会立刻飞起一般。
“小兄弟，你如今尽得我千年功力真传，看看那体内煞气是不是那么难以应付了？”洪无涯瘫坐在他面前，语气浑不似之前那般中气十足，反是带了一抹深深地疲惫与苍老。
“前辈？”张羽看着洪无涯灰蒙蒙的眼眸，不由动容道：“前辈何以……”
他张羽何德何能，竟劳洪无涯将一身功力相传？况且他曾经身为琼霞派弟子，如今竟受得魔教中人倾囊相授，终是不妥……心念及此，他摇首道：“晚辈……”
洪无涯见他婆婆妈妈，心中不悦起来。想他一生何等的精彩，一手创立炼魂教，非有冲霄豪气与狂气之人不可做到，他的传人若非没了他这份豪气倒也罢了，若再连这点狂气都没有，那哪能行？
当下一板脸道：“你若真当我是前辈，就该将我传你的本事好好延续下去，莫要堕了我洪无涯的威名！”
张羽闻言，再不好推辞，只一拱手道：“前辈大恩，晚辈铭记在心。”说到这儿，他面上带有一丝愧色。“只是晚辈早先已拜入清玄真人门下，他虽将我逐出师门，但在弟子心中一直将他视为师尊，是以不能拜前辈为师……”
他尽得洪无涯真传，按理说本该拜他为师，方才不失了礼数，但在他心中，从来都只有清玄真人这么一个师尊，师尊对他恩重如山，他岂能见异思迁？
不想洪无涯却是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礼节，淡淡道：“你便是想拜，我还不见得收。”他这一身的修为固然是登峰造极，相应的其眼光也是极高，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收过一两个弟子，可惜时过境迁，他们也该都化为枯骨了……他想到这，不由长叹一声。“可惜我洪无涯在临死前，却不能再见一见大雪林之景，是为人生一大憾事！”
张羽心想这又何难道：“前辈若是想，晚辈立时带你出去。”
洪无涯扫了他一眼。“你知道这里的出路吗？”
一句话，便将张羽问住了……洪无涯眼光瞥见另一边的萧芳雪，心念微动。“我死前尚有两件事，需要你完成。”
张羽道：“前辈请说。”
他心道自己既然不能拜他为师，为他完成两桩心愿也是极好的。
洪无涯笑道：“第一件，便是我死了之后，将我的尸体与芳雪合葬在一处。”
他这话说的声音极大，萧芳雪遥遥听着，亦是神色一变，却并不理会，兀自将剑诀传与凌灵。
“第二件，你既得我真传，我死之后，你便是这碧霄剑的新主人，你须时时刻刻带着这柄剑，切不可辱没了他。”
说到这儿，他看了张羽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知你那身后的羲炎古剑乃是不世神器，我这碧霄虽然也不是凡品，但比起这羲炎还是逊色了些，要你带着它倒是委屈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