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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魂散

白盈叹道:“月魄剑阵有毁天灭地的威能,也正是仗着它,清微才有胆气向我们妖界挑衅。”

银纱看向那愈发逼近的剑雨,淡淡道:“你们迅速撤回幻妖界。”

众人一愣,赤玄道:“尊主你?”

银纱墨绿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我或许可以阻上一阻!”

赤玄与白盈闻言,几乎同时叫出声来。“不可!这剑阵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抗衡!”

银纱一拂袖,冷声道:“我是幻妖界之主,一切我说的算!”

当此关头,她方才露出妖界帝皇的霸气来。她看向赤玄道:“你扶着寂魄,领着族人迅速撤离,回到妖界后在外围布下结界,我会在这剑阵打向妖界之前尽量削弱它的威力,你借由娑罗城的九界大阵,或可与之抗衡。”

白盈叫道:“可……”

银纱冷声道:“走!”

赤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地不甘,他紧握双拳,一摆手。“撤!”

白盈眼眶微红,被赤玄拽着,生生去远了。

清微在远方将天刑台下看的一清二楚,他大喝一声。“想跑!”

那剑雨速度更急,银纱再不耽搁,身子飘然而起,双手平伸,手掌正对那漫天剑雨。她的身前涌起一道淡紫色光芒,那无数剑雨撞在这道紫光之上,再进不得半分。但她只能阻拦这剑雨的一部分。从她身边经过的无数剑雨有的似是失了控一般,还是落在了天刑台之下,穿过正在撤离的琼霞派弟子的身体或是妖群,一时之间,血肉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来清微催动这月魄剑阵极耗真元,他勉力施为,也只能控制这漫天剑雨一段时间。现下他只觉体内真气被抽空了一般,月魄的阴寒之气席卷全身,那漫天剑雨顿时失去了控制,除却银纱抵挡的一部分外,其余的纷纷或落在天刑台下,或是向妖界的裂口处飞去。

场间一时剑如雨下。

张羽拉着林巧儿与清水左闪右避,忽听林巧儿惊呼一声,却是她被脚下尸体一绊,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张羽一把扶住她,背后一道月魄剑影袭来,他抽身不得,隐约记起在断剑林阁楼中习到的长明真人的一式神通。当下体**劲暗运,虚空一挥手,一道火焰剑影虚空出现,与那月魄剑影撞在一处,但才逃过这一劫,立时又有无数剑影落在自己周围。

张羽瞧得心神俱震,只听不远处一人大声叫道:“师兄!你在做什么!这些都是派中弟子啊!”

这人却是清韵,她此刻也身处漫天剑雨中,她周遭的弟子多数被剑影斩杀。

清微老远听见她的声音,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张羽侧身躲开急坠下的剑影,冷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听身旁一人声音虚弱道:“恐怕掌门师兄他尚不能完全掌控剑阵……才会落得如此……”

张羽眼眸闪烁,沉声道:“我从未听师尊提过此等剑阵,月魄现今不是由萧月颜萧师姐拥有吗?何以没有见到她人?”

清水道:“月魄剑阵发动条件极为严苛,首先需寻得月魄的宿主,而后宿主需竭力催动月魄上的剑气,将月魄上的剑气分化为十个,百个,千个,万个,以致无数个,以达到毁灭天地的威力。”

张羽道:“那为何持剑的不是萧月颜,而是清微掌门?”

清水摇头。“恐怕萧月颜已无力持剑……”

张羽皱眉,又听清水缓缓道:“每催动一次月魄剑气,对于宿主都是一次巨大的损耗,宿主催动剑气凭借的并非是体内真气,而是用自己的寿数作为交换,如此剑阵形成之时,才会有如此威力。”

张羽又惊又怒,他此时正往天刑台外疾奔,却不想众多御剑而起的琼霞派弟子纷纷在空中遭到剑雨的袭击,坠落而下。他正奔跑着,突地眼前一个人影极速坠落,重重砸在地面,脑浆与鲜血一时迸射出来。

林巧儿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但她可以闭上双眼,却无法堵住自己的耳朵。那响彻苍穹的惨叫声,她又如何不去听?

张羽换个方向疾驰开来,却听清水在一旁重重的咳嗽,直到咳出血来,他瞥了一眼,他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显然受了极大的创伤。

“你带着两人,必然是走不出这里的。”他的声音淡如水,却敲击着张羽的心。

“放下我吧,兴许你还有活命的可能。”

张羽道:“你受伤极重,还是少说话的好。”

银纱身前的淡紫光芒渐渐淡了下去,身前的剑气越聚越多,她雅致的容颜从未如现在这般凝重,汗水从她额头渗出,打湿了她的发鬓。

若再如此下去,她必然抵挡不住这漫天剑气,就连自己能否抽身,都会是个问题。但她怎么能退?她只一退,妖界立时会被这漫天剑气摧残的面目全非,那里有她的族人,是她一生的担待,她即使拼上性命,也绝不容这种情况发生。但此时已有数不清的剑气冲向那裂口处,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族人的惨叫声。

赤玄望着悬空立在妖界裂缝处,看着密密麻麻袭来的剑气,看了白盈一眼,沉声道:“你先进去!”

白盈一怔,不消问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当即倔强的拉起他的手道:“我什么都听你的,唯有今次不行!”

赤玄摇头,身前从未有过的严肃。“我不与你开玩笑!”

白盈叫道:“我也没有在与你开玩笑!”

他们二人正争执间,已有一道剑气凌空袭来,赤玄周身血气大盛,迎上那道剑气,却觉一股极寒之意袭遍全身,一愣神,空中另有三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白盈见状,再不多想,一步踏前,血气涌出,对上一道剑气,但另有两道她却是再无法抽出手来。眼看赤玄就要丧命之时,寂魄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一下推开赤玄与白盈,自己却是连中两道剑气。其中一道剑气直将他的左肩齐根削断,另一道剑气却是被他的血翼勉励挡了下来,但血翼也立时消散。

赤玄回过神来,见状大惊,一把扶住身子微微摇晃的寂魄,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寂魄眉头微皱,当此断臂之痛,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眉。他看了赤玄一眼,冷声道:“愣什么?尊主有过命令,每个人都得走!你莫非想违抗命令?”

赤玄眼中带着浓浓的自责若非他一时的犹豫,寂魄也不会如此。他再不废话,扶着他,长笑一声道:“好!走!大不了便是一死,但即使要死,也要死在自己家乡,死在这地方,我怕永远不会瞑目!”

寂魄微微颔首,他看了眼下方族人的尸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怅然。“可惜他们的尸首我们无法带回去。”

赤玄默然,忽道:“我们会将他们带回去的!”

二人互望一眼,白盈当先开路,疾驰进了裂缝中。

张羽带着林巧儿与清水快速飞奔,忽的脚下一个踉跄,张羽几欲跌倒。

他只觉脚踝被人抓住,低头看去,却是地上一名琼霞弟子。

这人他却是认得的,正是昔日在试剑大会上第一轮与他对阵的常印。

常印此刻右手臂齐根而断,右腿也不见了踪迹。

他满脸血污,面上带着惊慌,抓着张羽的脚踝,颤声道:“救我……救我!”

张羽心中震惊,他下意识松开林巧儿的手,就要去扶起常印,此刻空中一道剑气坠落,正中常印头颅,鲜血溅在他的面上。

他的动作僵住了。幸是清水在旁冷声道:“别发呆!快走!”

张羽方才回过神来,再要去拉林巧儿的手时,他们二人中忽的落下一道剑气,地面兀自龟裂开来,大地一阵晃动。

林巧儿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张羽再要去拉她时,身后忽的落下四道剑气,其中一道贯穿了他的肩膀,他一个踉跄,另一道已向他后背心袭来。张羽紧咬牙,一个翻身,躲过了这一道剑气,但如此一来,他,清水,林巧儿三人也分散了开来。

第三第四道剑气均是落在地面,在地面落上无数凹痕。张羽管不得血流如水的肩膀,急急往林巧儿奔去。他们二人此时相隔并不远,只有四五步,但他走了两步,又是剑气坠落,又将二人隔了开来。张羽心中焦急,再顾不得许多,强行催动体内煞气,就要施出火羽,忽觉背后上方生起一股凉意。

这股凉意他从未有过,这是人在将死之前起的本能反应。此刻他背后,约莫数十道剑气同时朝他这个方向袭来,数量极多,他绝无可能尽数避去。

张羽兀自呆立,只觉自己就要丧命之时,一抹倩影浮现在他身前……第一道剑气贯穿了她的身体,接着穿过张羽的胸口,消散在空中。

但张羽似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双眼睁得极大,盯着眼前佳人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但觉脑中一片空白……而后无数剑气已至,张羽似乎晃过神来,不知哪来的气力,双掌之上滔天火劲似乎散发着熊熊怒意,化为两条九天火龙,与那数十道剑气碰撞在一起,剑气竟是为之一阻,张羽抓准机会,抱着林巧儿快步奔跑。

他没跑几步,便因伤势,跌倒在地。口中喷吐的鲜血溅在林巧儿湛蓝的衣裙上。张羽拂开林巧儿略微散乱的发髻,凝视着怀中的她,万千话语梗在喉中,只是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林巧儿亦是看着他,双眸中映着他的脸庞,她微微一笑,随即又蹙眉,似是伤口的痛楚让她很难忍受,纵然想笑着宽慰张羽,也是做不到了,只是低声道:“公子……我快死啦!”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张羽几乎听不见。张羽不停的摇头,试图堵住她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但最终他只沾得满手血污。“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林巧儿轻咳几声,哽咽道:“其实死啊什么的,巧儿是无所谓的,但是……以后不能再见到公子……不能再陪着公子……想到这,就好难过……”

她缓缓说着,渐渐流下两行清泪。张羽亦是眼泪滑落,他紧紧抱着她,涩声道:“不会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们就住在昆仑山下,你喜欢看雪,我们便去山上看日出,看雪景。师尊还会授你琴艺……”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哽住,再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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