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看了华文中一眼，华文中立刻会意道：“杀！”
屋外的官差应了一声，即刻退了出去。凌灵一拍手，笑道：“大功告成，我们走吧。”
张羽微微颔首，二人身影宛如一道疾风，瞬息间便消失在屋内。二人走后，华文中身子一下瘫坐在地，长吐一口气。
二人悄悄瞒过府内侍卫，刚翻出太守府高墙，张羽便觉体内气息一阵翻滚，嘴中一热，鲜血喷出。
凌灵一惊，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样！”
张羽缓缓摆手，沉声道：“有人！”
随着他的话语，无数官差几乎顷刻间从府外涌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众官差中，一妖媚妇人缓步走来，看见凌灵与张羽，厉喝道：“给我拿下这两个逆贼！”
凌灵眼中寒芒一闪，随手一掌拍碎向自己刺来的兵刃，扶着张羽，身子急往后退。凌灵边退边看向张羽道：“你怎么样？”
张羽来不及回答，空中传来“咻！咻！”的破空声，空中却是漫天箭雨向他们落来。
凌灵面色一变道：“小心！”
她周身涌出一股碧绿色气息，将她与张羽护住，箭支一时近不得他们的身。但此刻无数官差已向他们涌来。凌灵眼中寒芒一闪，出掌如风，一人脑袋应声而碎。
张羽在一旁听得分明道：“别杀人……”
他声音已是极为虚弱，空中第二轮箭雨又至，箭头上带着火光。凌灵虽有真气护体，不惧寻常箭支，但对这火箭却是无可奈何。当下只得腾挪闪躲，期间又有官差挥刀逼来，凌灵面沉如水道：“这个时候你还当老好人！”
她虽修为比之这些人高出许多，但上有箭雨，下有追兵，她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自小她都是凌霄的掌上明珠，走到哪都有她师兄护卫左右，就算与人起冲突，也是一对一，她若打不过，还有她师兄。可如今她孤身一人，面对无数敌人，方觉心中一阵乏力。起初方能依着一身神通周旋，但时间一长，随着眼前的人怎么杀也杀不完，她不觉体力渐乏，步法也渐渐乱了。
张羽在一旁看的分明，眼看她被眼前一刀逼的一个踉跄，周身劲气消散而空。空中箭雨朝她射来，张羽一咬牙，挣开她的手臂，腾身而起，周身玄火劲气如同九天炎龙，他只一掌，炽热烈焰便将空中无数箭支化为飞灰。张羽身子飘然落地，再一挥掌，逼退眼前官差。
他方要带着凌灵逃走，却是再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恍惚。张羽心中暗叫不好，却觉一个温软手臂扶住自己。
凌灵一把扶住张羽，急道：“不行就别逞强！”
张羽此刻已是神智模糊，沉声道：“往空中走！”
他说的不清不楚，凌灵却是蕙质兰心，当即便明白了。她扶住张羽，腾身而起，在空中飘然虚空踏几步，落脚在一官差的肩上，一借力，又凭空踏几步。如此反复，竟是要跑出了包围圈。
凌灵仿若踏风而行，径直朝城外逃去。此时正值深夜，幸而周遭街道都没人，否则这金陵可是炸开了锅。凌灵方一落地，身子微晃，却是张羽直欲拉着她跌下去。
凌灵手上使劲撑住他，急道：“你怎么样……”
张羽目光眺向城外，却见金陵城门缓缓打开，无数火光闪动。凌灵心中蓦地一沉，此时此刻，城外竟是来了大批军官。凌灵望着井然入城的军士，身后追杀声越来越近，她心中愈发焦急起来。若是此时她只身一人，要走便走，这些人再多也拦不住她。可无奈此刻她身边张羽的伤势好死不死的在此时发作，她若是要带着一个人，如何能越过这高约数丈的城墙。凌灵再是聪敏，此时也是无计可施，不由急的一跺足。
张羽看向她道：“你先走吧。”
凌灵亦看着他，不耐道：“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话。”
张羽摇头，方要再言，迎面刀枪已是架在了他们面前，当先一军士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此刻，身后追兵已至，从中走出一官差，急声道：“快拿下这两个刺客！”
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多的刀枪迎了过来，张羽清晰的看到远方弓箭手已是蓄势待发。
凌灵扶着张羽，警惕的打量四周，只消有一人动手，说不得，她也只有在人群中大开杀戒。场间气氛愈发凝重，就在军士们要忍不住时，忽听一人沉声道：“退下！”
此人在军中颇有威望，他一声令，张羽与凌灵眼前的军士立刻让开了一条道。从中走来一人，此人一身铁甲，皮肤黝黑，鼻梁高挺，左边面颊自下颚处有一道醒目刀疤，却不显得多么狰狞，倒是更添几分英气。
他目光扫向张羽与凌灵二人，凌灵身子不由一颤，她只觉这人的眼睛不似人的眼睛，倒更像是野兽。敏锐，警惕，锋芒毕露。
这人的目光最终落在张羽身上，他快步走到张羽身前，凌灵喝道：“滚开！”
那人却并不理睬她，他一把抱住张羽，长笑道：“张大哥！”
凌灵一怔，却听张羽缓缓道：“燕行么……”
原来此人正是昔日与赵匡一同参军的燕行。
燕行看向张羽，眼眶微红，笑道：“张大哥，赵匡死后，我找了你许久，听他们说你走了，我……”
张羽摇头道：“许久不见，你倒是都这么大了。”
二人正说话间，却听身后的官差叫道：“燕将军，此二人是刺杀太守的刺客，应当即拿下！”
燕行冷冷道：“宋捕头，你可知他是谁。”
宋捕头微微一怔，燕行高声指着张羽道：“他，是连破苏州，江都两城的英雄。昔日我军只有彭城一地，兵不过三千时，也是他，只身于万军中取敌方大将首级，以此逼退朝廷三万人马！”
他声音极高，周遭官兵听得一清二楚，宋捕头更是脸色微变。
燕行看向宋捕头，冷声道：“莫说一城太守，他此时若要取我性命，我亦是眉头不会皱一下！”
凌灵闻言，看向张羽，含笑道：“看不出来，你在这叛军中还这么有地位。”
张羽摇头道：“不过是比谁杀的人多罢了。”
凌灵撇了撇嘴，她就不爱他这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明明正值年少，就该如这燕行一般，傲气冲天。
燕行话音方落，忽听不远处一人高声大笑道：“说得好！他妈的，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我老弟！”
这人声音如炸雷，张羽听得分明，喃喃道：“王大哥……”
王朗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张羽面前，他看着张羽嘴角的血迹，横了眼身后的官差道：“混蛋，谁干的！”
周遭官差素只王朗的爆脾气，当下噤若寒蝉。
唯有宋捕头硬着头皮道：“王将军，这二人……”
王朗微皱眉，不待他说完，便挥手道：“你们滚吧！这里我来处理！”
宋捕头还在发愣，王朗喝道：“若是华太守问起，便说刺客在本将这，他若不放心，可自行来拿人！”
宋捕头无奈，一摆手，带着自己手下差役退了去。
营帐中，王朗看着虚弱的张羽，皱眉道：“老弟，你怎弄得这样。”
凌灵在旁抢道：“还不是去杀那什么李旬，这倒好，人杀了，便宜给你们占了，他自己却是弄成这幅德行了。”
王朗默然，张羽去刺杀李旬一事他是知道的。
张羽道：“此番倒是多谢了。”
王朗道：“谢什么，这些酒囊饭袋难道还能拦住你，你没杀他们就算不错了。”
张羽看向王朗身旁的燕行道：“这几年如何？”
燕行笑道：“张大哥，我现在可是先锋主将！”
张羽颔首，面上带着一丝欣慰。“赵匡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你高兴。”
燕行神色一黯，却听凌灵道：“这里闷得紧，我要出去透透气。”
说罢，她也不理众人，兀自出了大帐。
出得大帐，她不由长长舒了口气，瞥了眼帐内，摇头道：“这三人的对话可真无趣。”
凌灵走后，王朗皱眉道：“老弟，这女子……”
张羽道：“一个朋友。”
王朗疑道：“老弟，为何不见巧儿妹子。”
张羽默然半晌道：“她过世了。”
王朗面上一惊，愕然道：“怎会如此……”
张羽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转而道：“王大哥，这金陵城炼魂教的分堂已然被灭了。”
王朗惊道：“老弟你做的？”
张羽缓缓颔首。
王朗一拍手，长笑道：“这事做的真是大快人心！”
王朗接着道：“老弟你不知道，那华文中与炼魂教狼狈为奸，老子早想灭了他们。”
张羽看向他。“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闻不问？”
王朗摇头道：“这是宸渊吩咐的，我也没办法。”
张羽道：“宸渊令你对华文中与炼魂教勾结一事装作不知道？”
王朗颔首道：“这些日子我愈发弄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炼魂教在金陵弄得乌烟瘴气，我们好不容易收敛的人心就要因此散去。他却只说无妨，任他们折腾。”
王朗说完，燕行接道：“不止如此，我们刚打下江北，便收到一份密信……”
他看向王朗，似乎在征求他意见。王朗微微皱眉，张羽见他神色，缓缓摇头道：“我已非军中人，军中机密无须告知我。”
王朗道：“老弟见谅。”
王朗与燕行又聊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凌灵在远远瞧着，这二人都走了，她才进得帐中。她看了眼张羽，蹙眉道：“你这伤不能再拖了。”
张羽看向她。“你有好的法子？”
凌灵眼珠微转道：“我还真有，只不过你不一定愿意试。”
张羽道：“那你还是别说了。”
凌灵嗔怒道：“好啊，我就当好心喂狗了！”
张羽也不在意，兀自运气调养，如此过了良久，气色方有好转。凌灵坐在一旁，悠悠道：“你就不想听听我有什么好方法？”
张羽道：“你说了出来，我若不愿，岂不辜负你一片心意。”
凌灵扑哧笑道：“那你同意不就行了。”
她一双眼眸凝在他身上。“我这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
张羽想了想道：“不知是什么法子？”
凌灵嫣然笑道：“明日，你随我去个地方。”
“何地？”
凌灵负手在背后，俯下身来，笑道：“中原。”
彭城，宸渊府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