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不是讨厌他,只是有些嫉妒,嫉妒他能拥有我从未拥有的那份爱那么多年,而我,除了出生,只有在确认她的遗体那次,见到了她。我爸说她长得很美,像个仙女,可是即使现在,就算家里面摆满了她的照片,我还是只能想起,那天的那个一身青紫甚至浮肿的遗体。”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叶骁说完,看向申?,似乎刚刚一闪而过的脆弱是骗人的,一脸的无所谓。
申?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她没法跟叶骁说,在这一整个故事里,她不停地想着那句他的母亲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再也不离开我们叶骁了。
不离开叶骁………….
那纪浔呢?
申?那一瞬,在叶骁问着他可不可怜的那一刻,心疼着另一个人。
她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纪浔心里有这个弟弟。
不用多余的话语,申?就是知道。
然而就这么一个认知,她居然有些对面前这个人无法像以前那样了。
那日阳光正好,榕树下边,女孩侧头看着坐在旁白的男孩,男孩垂着头,微风刚好吹过,碎发随着风的方向,飘了飘。
良久,他看见,女孩将手微微搭在男孩肩上,极尽柔和地拍了拍。
隔得很远,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那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一定是柔和的。
“阿浔?阿浔你还在听吗?”
掐灭手里的烟,纪浔将烟头放在台子上,摆了一排,收回视线,拿着手机往天台另一个方向走去:“在。”
电话另一头的师颜几乎在他开口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知为何,前一秒还在开心聊着天,这一会儿,似乎只剩下沉默了。
“你今天下午要来看我吗?”师颜张了张嘴,刚才的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纪浔沉默了片刻:“好。”
“那……….你先去忙吧。”
“嗯。”
“那我挂了?”
纪浔没再开口,直到手里的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想再拿出一支烟,却在碰到打火机的时候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烟盒扔远了。
斑驳的天台上只有烟盒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嬉笑打闹的声音,烦躁的情绪来得一点预告都没有。
又重新走到了最开始站着的位置,视线放出,却一无所获,然而那个画面却在脑海里生了根。
除却那个画面,就只剩无数的黑暗,将他笼罩在里面。
无力反抗,最后放任了心中的恶魔。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女人也是这般,为了去见她另一个爱的人,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而她,那个他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人,却也在这么一天,将满腔温柔对向别人,同一个人。
骨节分明的手用了全力,将所有本该表现在脸上的情绪,用被衣服挡住的暴起青筋代替。
夏天来得很快,然而最让申?无奈的是,她和纪浔的关系,就像是在那个冬天里结了冰一般,解不了冻。
甚至变得更加冰冷了一般。
半个学期都快过了,他依然冷漠如初,无论她用什么方法。
但是她和叶骁的关系不如最开始那般水火不容了,如今两人虽然不算是朋友,但是平日里见了面会打个招呼,偶尔会有事的时候,申?也会叫他帮忙,两人不是朋友,但是相处方式却总透着一种不一般。
这个学期开学之后,老吴就通知了所有人,即将升入高三,所以从这个学期开始,走读生必须每日都来上晚自习,考虑了他们完全问题,所以走读生上两节晚自习,住校生一如既往是三节。
但是两节晚自习?下课也是八点了,这个时候一般只剩下最后一趟公交车了。
最开始几天申晓还挺不放心的,那么晚,然后周玄铭前些天再忙也是会来接的,但是作为医生,工作时间一般都由不得自己,有空之后,申?又不愿意让周玄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后来她和他们说好之后,申?就每天晚上下课之后乘公交车回家,一次两次见女儿都安全到家后,申晓也渐渐放下心了。
然而意外总是在放下心之后才会出现。
这是高二下学期快结束那段时间,临近期末考试,申?最近在家总会被最近迷上了玩游戏的周梓睿缠着,没法安心复习,然后刚好那天有一套试卷的一道题给难住了,把那道题做完后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分钟,这会儿所有走读生都已经离开了,班里的住校生又开始了新一节课。
外面黑压压一片,本来每天离开时都有一大堆吵闹声的校园,在上课的时候,沉默了下来,心头有些慌张,申?两三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往外走。
毫不意外的错过了公交车,申?本想打个车,却刚好今日出门忘了带钱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走路回家。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灯火通明的,她只要一直都在马路上走着,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这样想着,申?两只手拉着书包带子,低着头往前走去。
一个人走了十分钟,绕过了人最多的那条街道,这一边的店面鲜少,稀稀拉拉的几个亮着灯的店面里面几乎没什么人,路灯也昏黄的给这个环境增了一分恐慌。
跨过这条街就快到家了,跨过这条街就快到家了。
申?一直低着头,不断默念着来抵抗心底的那一丝害怕。
“老大,那里有一个!”
昏暗的巷子里,一群混混抽着烟,眼睛如狼一般看着从巷子口走过的人,打着歪主意。
申?没看见,但是那声音一下子让她的危机意识全都起来了。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申?下一秒就拉开步子跑开。几乎是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然而没办法,上帝在创造人的那一刻,就把弱势这个条件给了女人,让她们生来便体力比男人弱。
不过跑了十米左右,就被那边派来的人给抓住了。
在书包带子被抓住那一刻,申?彻底放弃了反抗。
明知无用还做的事情,除了纪浔,便再无其他了。她生来聪明,只在这件事上犯了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