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天,魄看到日暮城的军队从仓库中拖出一箱箱的药剂,“发药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们,一脸盆水最多只能放一调羹,别到时候放多了哭哭啼啼的来找我们大小姐闹事!”拉格瓦尔特响亮的声音在仓库门前持续了一整天
“这是什么东西?”魄问拉蒂娜。
“药。农药。”
“免费向所有农民发农药?银月城拥有这么雄厚的实力?”魄小吃一惊,然后又补充到,“而且如果这次的蝗灾真和摩西描述的那样厉害,即便每家每户都领到了农药,损失依然会很大。这就是你的方案?”
拉蒂娜仿佛在向和不识字的小孩子解释文学的美妙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魄。你印象中的农药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村子并没有人种田。但我听别人说过,一些有毒的植物可以防虫,烧成灰洒在田里就可以;然后就是一些矿物……汞啊、铅啊之类的。”
“那样当然是挡不住成群蝗虫的吧。但是我现在发的药剂可不一样。这可不是什么药材、也不是什么矿物,而是纯粹由现代化学合成的药剂。只需要这么一调羹,就能除掉一整片农田的害虫了。”
魄又是吃了一惊:“毒性这么强?那不是比砒霜还厉害?”
“按对人的致死量算的话,毒性是砒霜的十倍往上吧?”
“那成本呢?”
“大规模批量的合成的话,同样的重量下成本只有制作砒霜的十分之一吧?”
“这样的农药,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然而贵族们都清楚,这种的药剂在八十年前就已经被合成出来了。”拉蒂娜沉声道,“这就是现代化学的力量。讽刺的是,最需要这种药剂的农民却对这股力量一无所知。”
第二天夜里,蝗虫真的来了。它们聚集如乌云,行进如狂风。无法缓解的饥饿与无穷无尽的贪婪驱使着他们永无止境的寻找更多的食物。它们避开古兰蒂扎尔的信徒们的田地,就像是避开灼热的岩浆。除此之外,它们啃光了沿途所有植物的嫩芽。
它们已经好几天没有饱餐过了。从它们被某种力量唤醒、聚集、浩浩荡荡的出发时相比,古兰蒂扎尔神的信徒已经是遍布于这片土地。它们的肚子已经空空如也,它们迫切的想要找到一片未受神力保护的农田,大快朵颐。
它们来到了银月城外。多么好的稻田啊,连片的绿色就像是是青空倒映在了一个大湖里。鲜嫩的幼苗吸引着它们,它们欢呼雀跃的向着稻田扑去。在进入稻田之前,它们又欣喜若狂的发现了更加充满诱惑的东西——在每一片稻田之外都额外隔出了一片区域,里面堆满了植物的茎叶。虽然不如外围的新鲜,但那些茎叶却散发着外围的作物不具有的、极具诱惑的香气。对比之下,外围的农作物瞬间变成了枯枝烂叶。它们纷纷的扑向那一片片额外隔开的区域,争先恐后的吃起了那些仿佛专门为它们准备的食粮。
第三天,魄跟着拉蒂娜出去视察的时候,只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蝗虫尸体。而稻田,依旧是那么青、那么绿,平静的像是无风时的湖。
“蝗虫全死了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农田也没有受到损害?它们为什么全都扑到那些杂草上去了?”魄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在灭虫剂中加上了诱虫剂。蝗虫根本无法抵抗诱虫剂的诱惑。”
“诱虫剂?居然连这种药剂都被发明出来了么?”
“发明出来有些年头了。”拉蒂娜叹口气,望向天空。许多鸟在上方盘旋着,窥视着那成堆的蝗虫,一但拉蒂娜离开,它们就会下来饱餐一顿吧。“以前的人们,面对天灾时无能为力,所以才有了对神明的信仰。既然如此,那帮助人们战胜天灾的科技,确确实实就可以说是银月城的‘神明’吧?”
魄开始变得沉默不语。她跟着拉蒂娜继续巡视。茂盛的庄稼、悦耳的鸟啼、农民们愉快的歌声与笑声,与魄来到银月城前沿路所见的惨像、与魄从出生至今见过的所有村落,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着走着,她突然回头,抛下拉蒂娜而去。拉蒂娜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头。
摩西来了。
依旧嫩绿的田野,让这位神的使者感到惊讶、感到愤怒、也感到畏惧。
“有找到我的门徒么?”他干巴巴的向拉蒂娜问道。。
“虽然我们很努力的寻找了,但很可惜的是目前还是没有消息。不过我们会继续给予帮助的。”
双方其实都知道,那些门徒其实就是被拉蒂娜关在牢房里。
看着毫无退缩意味的拉蒂娜,摩西意识到,让银月城改信是不可能的。拉蒂娜曾走出了摩西设下的花田,这意味着拉蒂娜有了她坚定的信仰。虽然摩西并不知道这个信仰的具体内容,但它显然拥有无比的神力。
“不必寻找了。我们不会再来银月城传教。”摩西说道,“我的门徒将前往更需要我们的地方,拯救真正值得我们拯救的人们。”
正当拉蒂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摩西继续说道:
“但是,古兰蒂扎尔神不会容忍一整个城市的异端的存在!当传教士迈着无奈的脚步声离去,接踵而来的必是十字军疯狂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