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说过，会打架的女生不是什么好女生。无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打架斗殴，涉及打架的双方，都不简单。
我说，那如果是莫名奇妙就被打的那一方呢？照你这样说来，那不是很冤枉吗？
“怎么会有莫名奇妙，没有的因，哪里的果哦。”
“哟，还因果咧，杨大佛祖。”
……
我和杨旭曾经聊过女生打架的话题。杨旭不喜欢打架的女生，他说女孩子就应该是文文静静的，才有女孩子的样子。
和杨旭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我还从没打过架。
在联中，女生打架却十分常见，那时候我见过不少的女生打架，听说过更是数不胜数。女生打架确实非常可怕，抓、拉、撕、扯、掐、刺……从一系列的打架动作就能让人联想到画面的残忍。
我一直觉得女生打架要比男生打架恐怖一百倍。那种场面，每当回想起来，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时候学校有七八个女生，夏天时总爱穿超短裤，吊带衫，木屐拖鞋；耳朵上戴着五六个耀眼的大耳钉；清一色的爆炸头，黄头发，红头发，黑头发，绿头发。她们经常一帮人走在一起，成了校园一道独特的风景。
那几个女生是联中的大姐大，在我还没上联中时，早已经对她们的光荣事迹有所耳闻。
我们同村的比我稍大一些的女孩，她们周末放假回家，走在路上看到我们正好也放学回来，就闲聊上几句，问我们是不是准备毕业啦？然后自然而然就说起那几个在联中横行霸道的女生。说到最后，她们总会语重心长地告诫道，等你们上了联中，千万不要去招惹她们，尤其不要惹到牛露，不然小心被打。
牛露这个名字，从那时候起我就听说了，去了联中，发现之前村里那些堂姐说的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
牛露是真的牛，我曾亲眼见过她打一个女生，下手之凶狠，可比男生。开始牛露一直猛扇那个女生的脸，被打的那位女生也还比较硬气。牛露打她，她也挣扎反抗着要打回去。后面牛露就直接扛起一张木凳朝那个女生头上砸了下去，还好那个女生快速抬起两只手挡住了砸过来的凳子，那两只挡了凳子的手瞬间鲜血直流……
牛露比我大两级，我初一的时候她初三。我和牛露本来应该不会产生交集，没想到因为和一个同级的联棠街的女生间的一点摩擦，无意和她有了一段过往。
牛露也是联棠街的。那时候联棠街的学生仗着联棠街的地理位置，在学校企图横行霸道，他们看不起村里的学生，经常有事没事就各种故意找茬。
联棠街有几个更牛逼一点的男生，甚至光明正大地到各个宿舍里去收保护费，看到哪个宿舍里有比较老实的男生，他们就威胁他们给钱，不给钱就打人。那些老实的学生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生活费拿出来。拿到生活费，他们还不满足，还要把人家的桶，席子，被子，牙膏，洗衣粉，洗发水沐浴露全都拿走。一次两次三次，那些性格比较怕事的学生，直接被吓得不敢再来学校。家里人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学校了，他们也不敢说是因为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有一些比较硬气的男生，对联棠街那几个男生来找自己收保护费的行为非常不爽，“大家都是来联中读书的学生，凭什么你来跟我要钱。”想来就不服气，于是跟他们干起架来。在正式打架之前抛出一句，“想要钱，打死我再说。打不死我，我把你打死……”
打了一次架，从此结下了仇，后面升级到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
本来打架也是几个人的事情，打着打着，打架双方不断地拉拢来帮手，这些帮手无非也是各村各街的人，于是下一次打架就演变成了一条街的人打一条村或者几条村的人的群架。
我和联棠街的那些“烂仔”还算熟，因为华哥的原因，他们都知道我，平常见面也会点头示意打声招呼。
但我跟联棠街的女生不熟，首先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其次又不同班，自然没有玩到一起。
至于怎么会跟联棠街一个女生产生摩擦，现在想来也是好笑。
那个女生叫曾莉莉，是普通班5班的学生。曾莉莉在当时的联中算得上是很漂亮的女生，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粉嫩的嘴唇，一头长长的黑直发。一眼看过去，非常清纯可人，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女生。
曾莉莉比我漂亮多了，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因为出众的外貌，曾莉莉在学校也有众多男生追求。那时我对曾莉莉的了解仅仅这么多。
我刚上联中时在普通班6班呆过一个星期，那时候6班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叫邢豪男生给我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
邢豪也是联棠街人，这是我后来调上重点班后才知道的。
在6班的时候我跟邢豪的交流很少，好像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当时邢豪看上去是那种特别高冷的人，和班里的同学都没有太多交流。最让我们觉得神奇的是，刚上联中的邢豪就如此大胆，丝毫不畏惧班主任和其他科任老师。
我们上课的第一周，邢豪经常会在课堂上没经过老师同意就旁若无人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奇怪的是，老师也不说他。那时候班里有人传出，邢豪是校长的儿子，不然不会如此大胆。
邢豪坐在我前面，靠近后门的倒数第二个位置。一开始我压根没有注意到他。那时候班上的男生上课下课都来找我说话，我应付他们都没有心思，哪里会注意到他。况且下课了后门又挤了一堆人在那里朝我扔小雏菊，我是够烦的了。
第一次真正注意到邢豪，是他站起来去帮我把后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当时他腾地站起来，我没在意，以为他是要走出教室，没想到他径直走到后门，重重地把门关上了，把那些围在后门的人阻隔在了门外。关了门后邢豪又径直走回自己座位，依旧面无表情，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一刻，我对他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觉得他是个一个好人。
上课后我用笔戳了戳他，跟他说了声谢谢。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我只是觉得很吵。也没转过头来看我。
他压根就不是在帮我，他只是觉得那些人在后面很吵。哈哈，邢豪很可爱。
后来周末结束，我被通知要调上重点班。我收拾了我的所有东西，连同我的书桌和凳子，一同搬上了1班。
我走的那一天，邢豪不在教室。那时候心里是有过那么一丝遗憾的，在6班一个星期，好像最想说再见的人，竟然是那个只跟自己说了一句话的邢豪。可惜他不在。
在我搬上重点班后的一个月后，联棠街的几个男生来1班的教室找我。
我有点莫名奇妙，他们怎么会找我呢？我出去后，一个叫王满的男生跟我说，阿豪让我给一样东西你。说着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问，阿豪是谁？他们嘴里都露出一种狡黠的笑容，还是王满回答了我，就是以前坐在你前面的阿豪啊，他喜欢你。王满说完，其他几个跟着一起来的联棠街的男生全都哈哈笑出声来。
我有点不好意思。王满说，我的任务完成咯，成不成事看你了，我走啦。王满和几个男生就这样哈哈笑着离开了我的视线。
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邢豪写给我的。
其实王满说起邢豪的时候，我都快忘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加上之前也就那一点点的印象。
拿到邢豪的情书，我非常紧张，打开情书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跳得很快。
邹小小，我爱你。邢豪
情书上就是这简单的八个字，用蓝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在一张信笺纸上。读完情书，我就笑了。邢豪真的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可爱呢。
读完邢豪的情书后，我把它撕碎扔进了垃圾桶。我并不觉得那时的邢豪喜欢我，他以前可是连话都没和我说过几句的人。
这件事我就没放在心上，后面在学校偶尔撞见邢豪，也没有见他对我说点什么，只是抓了抓头看了看我就从我面前走过去了。我更加印证了自己当初的想法，我甚至觉得，那封情书根本就不是邢豪写给我的，而是王满他们闲着无聊故意写来整我。
就这样一直过了一年。
初二开学，我听闻邢豪和曾莉莉在一起了。我在心理默默祝福他。
可初二还没过去半个学期，曾莉莉就带着一帮女生来到我宿舍找到了我。
你跟我家邢豪什么关系？
曾莉莉站在一帮女生前面，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问道。
我一脸懵逼。
我没有回过神来，一时回不出话来。
后面几个女生见我不说话，一群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莉莉，她就是做贼心虚，你看她那张脸，一看就是专门勾引人的。
那几个女生说的话彻底激怒了我。
“说谁勾引人呢？”
“就说你了怎么着？”
我走向前给了一个女生一巴掌。
那个女生反应过来也回扇了我一巴掌，嘴里骂着更加恶毒的话语。
我们两个扭打起来。
后面她们一群人联合起来打我一个，我们打架惊动了女生宿舍，惊动了学校。
第二天早上，全校都传出我被曾莉莉打了，而且打伤了眼角。
华哥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来找我，说要帮我打回去，他不能让别人欺负我。我没有说话。
其实上了初二我和华哥的联系已经很少。因为和杨旭在一起，我很少再找他，不想对不起杨旭。
华哥偶尔会找我，说要带我去玩，去我最爱去的网吧，但我总是拒绝，他也没说什么。他还是对我很好，让我有需要可以找他。我心里一直感谢他，但我明白自己确实不喜欢他。
打架事件过了两天，华哥果真找了几个人去曾莉莉的教室找她，我听说曾莉莉被华哥狠狠扇了一巴掌。
华哥可能不会想到，他的那一巴掌彻底激起了曾莉莉对我的恨意。
曾莉莉后面在我们年级里女生群体谣传我在外面做鸡，一天晚上十块钱，只要给钱，谁都给上……
初二那一年，我走到哪儿，总会有一些女生用一些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当我走过，一群女生就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叽叽呱呱，骂我不要脸。
我明白这都是曾莉莉的杰作，因为邢豪，她对我已经有了敌意，又因为华哥的一巴掌，她恨不得要将我驱逐出联中。
曾莉莉不满足于只制造谣言，她还会时不时叫人来恐吓我，放话说最好不要单独在校园走，不然肯定把我打死。
她叫来的人当中，有一次就有牛露和她那一帮姐妹。
那时在上晚自习，牛露和她那一帮姐妹来到我们班教室找我，说要和我聊聊。
我看到牛露，心里非常忐忑，我马上给华哥发信息，说牛露她们找我。发完后我才敢走出了教室。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都在看着我，他们这种眼神我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牛露看到我，很不屑地问我，你就是邹小小吗？
我说，是。
她说，听说你很厉害啊？
我说，谁说的？
牛露说，看你就很厉害的样子啊。你打我们街的曾莉莉是想怎么样呢？
我说我没打她。
牛露说，打了人还不承认，我看你是犯贱。
和牛露一起过来的女生，在后面起哄道，露，打她，跟她这种人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敢再说话。
就在牛露准备要和我动手时，华哥及时地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
华哥跟牛露是不错的朋友，他们是同一个班的，而且两个人的交情还不错。
华哥看到了我，把我一把扯过来搂在怀里，对牛露说，牛露，你找我女朋友想干嘛哦？
牛露笑着回答，她是你女朋友呀？你不说我都没知道。
华哥把我搂得更紧，是啊，你现在知道啦，你找她有什么事嘛？有事可以跟我说就行了嘛。
牛露还是笑，没有什么事啊，就是想来找她聊聊天，是吧小小？牛露看着我。
我当时很怂地回答说是。
后面牛露和华哥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她那一帮姐妹，拖着脚下的木屐拖鞋哒哒哒地离开了。
看着她们光洁的后背和鸡窝似的头顶渐渐远去，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过后，牛露再也没有找过我。倒是曾莉莉，有时候在学校碰见她，她总会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