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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即使生活再苦,也有我陪你”

2012年,为了考上高中,我在联中复读了一年。

托我妈的福,我还能继续呆在重点班。我妈在得到我愿意去复读的回复后她就打电话给阿猴,她再三拜托阿猴一定要让我留在重点班复习。阿猴答应了。他去跟领导申请把我安排进了重点班。

我妈知道阿猴把我安排进重点班后,她打电话嘱咐我,让我不要辜负阿猴对我的期望。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一年的复读生活。

我本来比这一届重点班的学生大一级,而且因为以前的事迹大家对我都有所耳闻。当我第一天拿着书走进教室时,班里的同学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我复读所在的班级的班主任是一个女老师,叫肖海燕,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把我带到讲台,跟大家说明了我的情况,然后让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把我安排到了教室角落靠窗的一个位置。

复读的班主任并不十分重视我,她到领导办公室把我带回教室,然后履行公事一样把我丢到一个角落,她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在这一年里,她也没有怎么关注我。我印象中,那一年里她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邹小小啊,你既然选择过来复读,那你自己要努力哦。

我当然知道要努力。

复读这一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很少跟班里的同学交流,估计是看到我态度冷淡,他们也很少来接触我。

于是我就这样默默地在教室的角落里复习了一年。

在我复读期间,我爸妈经常三天两头的打电话给我,他们生怕我跟班里的同学相处不好,又担心我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因此总是劝我要放松心态,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努力了就行了……

我经常嘴上嫌他们啰嗦,每次打电话来都说同样的话,但内心又感到无比幸福。

复读的这一年,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想我会崩溃。

因为复习的紧张,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每个星期都打电话给杨旭。只是周末的时候登入QQ跟他浅聊几句。

那时我问他,会不会因为我们聊天变少了就忘记我了。

杨旭说,只要我不忘记他,他就不会忘记我。

那时我们聊的话题大多是关于我学业上的了,每次周考月考模拟考,成绩出来后我都会告诉他我的排名。

当我名次有所上升,杨旭就会像个长辈一样叮嘱我,不能骄傲自满,要继续努力考更好的名次;当我名次有所跌落时,他又像个知心朋友一样安慰我,鼓励我,让我不要灰心……

那时候我经常有这样一种错觉,杨旭是上天派来守护我的天使,我虽然看不到他,但他一直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我。他知道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心里想的东西……

当时我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杨旭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天使,你才是我的天使咧……”

经过一年的备考复习,第二次中考,我考了总评A。知道成绩的那一天,我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竟然不是我爸妈,而是杨旭。

我马上拨了杨旭的号码,告诉他,杨旭我考上啦!杨旭,我有希望上高中啦!

杨旭说,我就说吧,你肯定能考上的。

后面填报学校,我报了县城的一个次重点高中龙华第二高级中学,最后成功被录取。

我爸妈知道我被录取的消息,非常高兴,那时候他们还说要请假回来家里摆酒请亲戚们过来吃一顿饭,被我阻止了。

我知道爸妈的心思,他们是觉得家里这么多年过来,都没有过一个高中生,现在我考上高中了,给家里挣了面子,是值得开心庆祝的一件事情。

但我却觉得,自己复读了一年才考上,而且考上的又不是最重点的高中,所以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宣扬。

最后我爸妈还是遵从了我的想法。

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我去了一个月我爸妈工作的地方,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我爸妈的不容易。

我爸妈在一个木板厂工作,这里的工作时间非常长。除了周日不上班之外,他们每天的工作时间就是:早上七点半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中间吃饭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又开始上班,下午六点下班。晚饭休息的时间也是休息一个小时,七点钟又要准时打卡上班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又下班。

我爸妈本来是在工厂里吃饭,他们所在的那家工厂是包吃包住的,但因为我在这里,他们就会回来给我煮菜跟我一起吃饭。

那时我爸妈住的工人夫妻宿舍里面只有一张陈旧的小床,连一张吃饭的桌子也没有,平时吃饭,就铺一张报纸,把菜端到床上就坐在床上吃了。用我爸那时的话来说,因为房子小,房子里只是放了一张床就已经够挤了哪里还能放其他东西。在我过来后,我爸索性买了一张有上下铺的床换掉了那张小床,他自己睡在上铺,让我跟我妈睡在下铺。

虽然从小生长在农村,见过很多艰苦的环境,但当我来到我爸妈的住所看到这里的一切,我还是非常震撼:狭窄的空间,脏污的墙壁,爆裂的地板,厕所卫生间的门已经破了很大一个洞……

我问我妈,为什么不出去租一个好一点房子,我妈笑着回答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哦。”

我不禁有些心酸。

那一个月里,我爸妈每天为了回来给我做菜,他们中午都没有午休,陪我吃完饭又赶着去上班了。

说来也惭愧,那时我虽然已经十五岁,却没有一点生活能力,连做菜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不会。

在G城生活的一个月,除了周日,我大多数是呆在房间里。我爸妈怕我无聊,他们让我去找他们同事的孩子一起玩。那时也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学生,他们也是暑假过来找爸妈的。我不太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交流,所以我也没有去找他们。倒是他们偶尔来我爸妈的房子里找过我几次,我也只是淡淡地跟他们交流几句,他们自讨没趣,后面也很少再来找我了。

周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爸妈不用上班,他们会带我去G城附近一些公园或者其他著名景点里玩。

那时我爸跟我说,还好你过来了,不然我跟你妈可能在这里工作到老也没机会看到这些景点呀。

我惊讶,那你们平时周日不过来玩吗?我妈笑了,你不来我们周日有时间都睡觉了,哪里有心情过来玩哦。

我再一次心酸。

在G城的一个月,我经历了无数次心酸,为我爸妈,为这残酷的生活。

我原来知道生活本来不会完全是甘甜,但我没想到它竟然这么苦。

我把我在G城看到的一切跟杨旭说,我问他,为什么生活这么残忍?

杨旭说,所以你爸妈才要你好好读书,改变命运呀。

我说我很害怕,我无法想未来如果自己要过这种生活的样子,我会崩溃的。

杨旭说,不会的,即使生活再苦,也有我陪你。

……

“即使生活再苦,也有我陪你。”

后来生活渐渐变好了,爸妈再也不用远离家乡去G城打工,生活是苦尽甘来的呀。

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动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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