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瑛，怎么是你？”白醉含看清了来人的脸，当场脸色一黑。
“怎么不能是我？”粉衫少女快步走过来，张扬道，“掌柜，这件衣裳我要了，不管她给你多少钱，我都给你双倍。”
“这……”掌柜面露为难，他是能看出两个人的身份的，一个是白家的三小姐，家族里位居高官的就有四五位，其他官位不用说只会更多，一个是洛家的嫡小姐，父亲是右相，哥哥刚中了今年的探花，无论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洛瑛见掌柜的不说话，便细声嘲讽道：“你不会要和我说什么先来后到吧，你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嘛，我出双倍，你买了给我，不过是价高者得。”
“双倍？若是我出一百两，你便出两百两？若是我出一千两，你便出两千两吗？”白醉含的手还放在那衣裙上，此刻也不急着收回，而是睨着洛瑛曼声问道。
洛瑛昂首道：“正是如此。”
白醉含“呵”地一笑：“我若是出一万两，你也出两万两吗？”
她虽如此说，但有点脑子的人自然知道她话中未尽的意思，再要坚持，她叫价可不会只是一万两，若是洛瑛坚持要两倍买，反正又不是她出钱，漫天叫价又有何妨。
然而洛瑛面色未变，竟说了一句：“有何不可。”
这下倒换得白醉含惊奇了，她怀疑她这个死对头今日出门没带脑子，这样的话也会应？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匆匆追进店中，他穿着一袭华贵的紫衣，面容尚算俊朗，只是身量实在算不得高，进来时左手上提着几个盒子，右手还拿着一包点心，他喘了口气，对洛瑛唤了一声：“表妹。”
洛瑛指着那条裙子，转脸对着那紫衣青年道：“欧阳表哥，我喜欢那条裙子，你买给我好不好？”
“啊……好。”欧阳聚并未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犹豫了一下后就应了下来。
“我说你爹怎么许你晚上出门了，原来是让你和人培养感情来了。”白醉含刺了洛瑛一句，转头对上欧阳聚，笑道，“这位欧阳公子，你可想好了，这条裙子是我先看上的，洛瑛说让我出价，她倍价购之，你认为如何？”
欧阳聚认出她白家的三小姐白醉含，表情有一些迟疑，他又抬头去看自己的表妹，洛瑛似有所觉，转头含笑地看着他，语带疑惑地唤了一声：“表哥？”
欧阳聚咬牙道：“白小姐若能割爱，欧阳聚感激不尽。”
“那好吧。”白醉含拿起自己放在布上的手，装模作样地叹气道，“方才我说出价一万两，让她出价两万，她也应了，你若能拿出两万两，这裙子就是你的了。”
“什么？！”欧阳聚被这裙子的价格惊了一跳，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心中波澜万丈，努力镇定下来道，“区区两万两，我欧阳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这裙子未免配不上它的价格……”
他的推脱之语还没有说完，洛瑛就站了出来张扬道：“配不配得上倒没什么要紧，我看上的东西还需要考虑它值不值这个价吗，别说两万两买条裙子，就是十万两买块帕子又有什么打紧。”
欧阳聚顿时一噎，而后他面色一肃，皱了皱眉，不赞同道：“瑛儿。”
洛瑛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很快露出了一个笑脸，娇声道：“怎么了，欧阳表哥？你不是答应了要把那条裙子买给我了吗？”
“这……我……”欧阳聚额上浮出些细汗，他看看洛瑛，又看看还等在一边的白醉含和她身旁的那条裙子，支吾了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来。
气氛滞凝之际，忽有一道温如春风的女声飘了进来：“瑛儿？”
这声音洛瑛再熟悉不过了，她心中一喜，立马丢下心中还在煎熬着的欧阳聚，往店外走去，只见布庄门外立着个白衣的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端好，温雅而清婉。
洛瑛急急行到她身边，脆声叫道：“先生。”
秦拂衣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疑惑道：“瑛儿怎会在此。”
洛瑛背脊一僵，她笑了笑，开口道：“我与友人出门逛街，正巧来到此处。”
她说完往身后一瞧，拼命给白醉含打暗示，嘴里无声比出“人情”二字。
白醉含故作不解，也不应她，同玉灵均悄声道：“她说的友人，不会是我吧？”
她刚想促狭几句，玉灵均压住她的手，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话，开口应道：“正是如此。”
秦拂衣的目光在玉灵均身上掠了一下，很快便收了回去，她看向洛瑛，柔声道：“难得见你与友人同行。”又扫了一眼布庄内的情景，笑道，“是要买布料吗，咦，这条裙子……”
“是醉含说喜欢的，我正要买了送她。”洛瑛连忙抢白道，“掌柜，把这条裙子包起来送到白府吧。”
“哎是，好的。”布庄掌柜应了一声，连忙借机退走。
秦拂衣毫无所觉，似乎信了洛瑛现编的话，脸上带着笑意道，“那你们继续逛吧，我不打扰了。”
她说完要走，洛瑛伸手拉住她，一脸诚恳道：“我们已经逛完了，正不知再去哪呢，先生要去哪里，我陪先生一起。”
秦拂衣道：“云水楼最近到了一批新茶，既然遇上了，我请你们去吃一杯茶吧。”
她说完看向白醉含与玉灵均。
白醉含和洛瑛对了多年，自然知道她有一位极尊敬的女先生，她没有拆台，也没有如洛瑛的意说自己先回去，而是答应了秦拂衣的邀请。
玉灵均自然也同意。
她们三个都同意了，欧阳聚也不好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跟着她们走了几步，却见秦拂衣回身看了他一眼，奇怪道：“这位公子，是与我们同路吗？”
洛瑛总算想起这个被她遗忘的表哥，她择了一部分的事实，坦荡道：“是我表哥，父亲说市集恐有意外，让表哥看顾着点。”
秦拂衣点了点头，对欧阳聚客气道：“有劳了。”
洛瑛的父亲让他带着洛瑛出来其实主要是想两个人能培养培养感情，但洛瑛的回答也挑不出错处，欧阳聚想了一圈，只能当她是害羞了，对秦拂衣答道：“哪里。”
一行五人到了名唤云水楼的茶楼，秦拂衣已在这里订好了包厢，五人便在伙计的引领下进了雅间。秦拂衣点了新茶，又让几个小辈点了些点心。
茶和点心都要一会儿才上来，洛瑛看着白醉含带笑的嘴角，总觉得她要搞事，先下手为强地把人叫了出去。
“醉含，我想起刚才在外面看到个有趣的小物件，你陪我去买下它好吗？”
白醉含看着她表演，悠哉游哉道：“我为何……”
玉灵均在桌下把手悄悄往她大腿上一放。
白醉含硬生生改口：“……不去呢，我们走吧，瑛、儿。”
二人脸上带笑，相携着出了房间。
雅间的房门一合，二人立刻变了脸。
洛瑛压低声音道：“先出去。”
白醉含无可无不可，二人出了茶楼，走到僻静处，洛瑛先出声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提要求吧，事先声明，太过分的我可不认啊。”
白醉含道：“下次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夸我，越长越好，最好能做篇赋出来。”
洛瑛咬了咬牙，忍不住怼道：“夸你面皮厚吗？”
白醉含提醒她：“你先生可还在茶楼啊。”
洛瑛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在先生面前的形象忍了：“行，成交。”
白醉含笑露得意，心情颇好道：“那回去吧。”
“等一下，”洛瑛拦住她，“我刚才说了要买东西，不能空手而归。”
白醉含怼她：“事情那么多。”
洛瑛不应她这句话，转而问道：“刚才站你旁边那个是谁，你什么时候交了新朋友了，我似乎没见过那张脸，难道是新任户部尚书家的小姐？”
白醉含勾了勾唇，故意道：“你猜。”
洛瑛被这两个字堵得一气，哼声道：“无聊！”
白醉含这才道：“是灵均，怕真容被百姓认出来，特意改换了装扮。”
洛瑛抱胸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配合，原来是有灵均压着。”
白醉含看见她这个神情立刻警惕道：“你要是反悔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不小心在你先生面前漏出一两句实话。”
洛瑛被她抓着弱点，黑着脸，最后也没说什么。
而在云水楼的包厢内，欧阳聚见洛瑛拉着他在这三个人里唯一还算是认识白醉含走了，自己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姑娘相对无言，房间内一时寂寂。
气氛实在是尴尬，欧阳聚枯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房门开了又合，欧阳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玉灵均与秦拂衣抬眸对视，秦拂衣这才开口唤道：“鸾主。”
玉灵均点了点头。
秦拂衣在玉灵均身旁待的时间久，关系也亲近些，此时说起话来便像是亲友间的闲聊，只听秦拂衣道：“听说胜衍商行的藏宝阁今日傍晚时起了火。”
玉灵均也慢声问道：“暗室里的东西搬得怎么样了？”
秦拂衣道：“估摸着明日寅时也差不多了。”
玉灵均托着腮：“那就让这场火烧到明天早上吧。”
